端康太妃這一次真的是被打擊到了,又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不停的發抖,最後竟咳出一口血來。後來直接體力不支,昏了過去。陽夏看着端康太妃暈倒,也慌了心神,“來人啊,快!宣太醫!宣太醫啊!”
此刻的養心殿也亂成一團,連忙喊人將端康太妃擡回寢宮,瑾皇太妃心裡也很難過,她從沒想過自己能與昔日的姐妹反目成仇,現如今端康太妃危在旦夕,自己的心裡也不痛快,看着端康太妃被人送回了寢宮,自己也就離開了。
馮嬤嬤焦急的陪在端康太妃身邊,太醫把着脈,臉色越來越陰沉,搖了搖頭,“哎,端康太妃本身身體就已經很不好了,現如今又積鬱成疾,疾病已經傷了心肺,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
馮嬤嬤聽着這話,很難過,帶着哭腔喊到“不可以,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救娘娘的。你快說,用什麼藥材都行,什麼方法都行。”馮嬤嬤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她只知道一定要救端康太妃,她不想讓端康太妃就這麼離開人世。
太醫又嘆了一口氣,“馮嬤嬤,我能明白你的心情,還是娘娘心中積鬱已深,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現如今只能讓娘娘儘量的保持心情舒暢,不再受一點刺激,才能維持太妃,多活幾日。”
陽夏聽着太醫說的這話,心裡不免難過,自己從小就被送進宮中,給瑾皇太妃撫養長大,瑾皇太妃對自己嚴厲苛責,而端康太妃一直對他很好,一直都很溫柔。現如今,端康太妃落得如此下場,陽夏的心中不免難過起來。“張太醫,一定要拼盡全力。”
張太醫站起身,對陽夏行禮道:“是,老臣明白。臣等定當盡心盡力的救治太妃娘娘。”
太醫退下了,陽夏看着端康太妃不住的搖頭,你說這又是何苦呢?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出頭成了太妃,到老了卻不得善終。想着,轉身準備離開,就聽見馮嬤嬤驚喜的大喊,“太好了,太妃娘娘你醒了!”
陽夏看着太妃,走到牀前,看着端康太妃,安撫道:“太妃這又是何苦呢?”
端康太妃緊緊的抓着陽夏的袖子,認真的對陽夏說:“皇上,哀家求你了,別殺皇后,留皇后一條性命可好?哀家已經失去了尚慶,不能再失去曼青了。”說着手上的力氣加重了幾分,陽夏的衣袖被端康太妃緊緊的攥在手裡。
陽夏不由得嘆氣,“剛剛瑾皇太妃也在,朕不得不給瑾皇太妃幾分薄面,現如今,公良家也都和皇后斷絕了關係,殺皇后勢在必行,不得不做,朕終歸是要給高輝國一個說法。”
端康太妃突然笑了,“皇上,哀家太瞭解你了,若你真的有心殺皇后,你早就動手了,哀家明白,身爲皇上的你,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哀家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哀家希望皇上答應我這個將死之人,無論如何,請皇上留曼青一條性命。”
陽夏很爲難,此刻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太妃娘娘以爲真的很瞭解朕嗎?”
端康太妃慈祥的笑着,“當然,哀家知道你心地善良,利弊關係,想必你也權衡了很久了,哀家只求你不殺她,不敢再奢求皇上其他。”
陽夏明白了端康太妃的意思,“太妃娘娘的意思,朕明白了,朕答應太妃,無論如何,會留曼青一條命的。”
“如此,就謝過皇上了。”端康太妃滿意的笑了,送來了抓着陽夏衣袖的手,有劇烈的咳嗽起來。轉而一想,又對陽夏說道,“皇上,哀家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哀家想去冷宮看看皇后,看一眼,哀家就是死,也無悔了。”
陽夏不禁皺了皺眉頭,“冷宮陰暗潮溼,實在不適合太妃過去,太妃還是在宮裡好好養病,修養身體吧。”陽夏此刻陰沉着臉,顯得特別的冷酷無情。
“皇上,哀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難道連這最後一面也不能讓我看一眼嗎?”端康太妃哀傷的眼神,此刻保住了曼青的性命,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知道,見這最後一面的事情,已經是奢望,但是自己還是想試一試。
此刻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都已經不重要了,此時她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母親一樣,希望在自己離開人世之前,能見到自己的孩子最後一面。她知道,陽夏答應不殺曼青,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但是自己還是想試一試。
陽夏動了動嘴脣,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最後還是抵不過端康太妃那哀傷而又絕望的眼神,沒有說話,便轉身離開了。
馮嬤嬤看着皇上離開,心裡不免得失落,沒想到連太妃娘娘最後的一個願望他也不能答應,“娘娘,不要難過,奴婢一定幫您想想辦法,讓您見到皇后娘娘一面。”
端康太妃笑了,“沒事,皇上他答應了。他既然沒說話,就是代表他默認了,皇上的心,終歸是善良的。”端康太妃非常覺得非常幸福和滿足,自己總算是救了曼青,即使是讓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哪怕以死相逼,自己也是高興的。
馮嬤嬤明白了,皇上對端康太妃還是很尊敬的,可是難道真的要讓端康太妃到冷宮去嗎?要知道太妃的身子可經不起這麼折騰了。“娘娘,您真的親自去冷宮嗎?您的身體現在可禁不起這麼折騰了,要不奴婢再幫您去求求皇上,讓皇后娘娘來您的寢宮來看您吧,左右都是見面,誰去見誰不一樣呢?”
端康太妃嚴肅的搖了搖頭,“萬萬不可,如今皇上能夠答應讓我們見上一面,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現在我們怎麼能如此得寸進尺呢?不礙的,馮嬤嬤你不要擔心我,這麼一點點道路,哀家還是走的了的。”
馮嬤嬤知道,自己犟不過端康太妃,只能默默的順從,“娘娘,夜裡更深露重,還請娘娘明日一早再去吧,現如今您已經摺騰了大半夜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端康太妃的態度很堅決,“不,哀家要去,哀家現在就要去,明日早朝之後,就一切都來不及了,我不用休息,我這身子,以後有大把的時間休息。你快點準備一下,我們去冷宮。”
馮嬤嬤拗不過她,只能去默默的做事,“那好,奴婢去給太妃娘娘準備轎攆。”
不一會轎攆就準備好了,馮嬤嬤攙扶着端康太妃上了轎攆,緩緩的向冷宮走去。深夜,陰雲密佈,星子暗沉,月光透過濃沉的烏雲照射下來,流瀉出詭譎的陰森氣氛。越接近冷宮,周圍的空氣就越陰沉,讓原本就寒冷的夜裡更加寂寥。
不一會到了冷宮,端康太妃緩緩下了轎攆,雖然是黑夜,冷宮附近也沒有什麼燈,但是還是能感覺出來冷宮的蕭索和破落,看着眼前的景象,端康太妃也不由得心中一驚,雖然已經想象到了這冷宮不是什麼好去處,當初尚慶住的地方也是十分破落,但是比起這裡,也真的是好太多了。
馮嬤嬤攙扶着端康太妃一點點的往冷宮深處走去。走到了寢殿門口,推開門,夜光慢慢穿過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裡,一個素衣的女子躺在一張破舊的牀上,蜷縮成一團,不住的發抖,頭髮散亂着,卻睡得香甜。手上腳上都被綁上了繩索,嘴上勒着一塊白色的布條,應該是防止曼青毒癮再次發作。
冷宮裡到處散發着一股酸臭腐壞的氣味,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屋裡依舊亮着一盞微弱的油燈,端康太妃看着遊移的光線,輕輕的皺了下眉頭,對着油燈,“噗,”吹了一口氣。
油燈滅了,嫋嫋的煙,緩緩上升,宛如不死的魂。油燈散發那刺鼻的氣味混合着屋子裡的酸臭味嗆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端康太妃望着油燈出了一會神,她起身緩緩走到曼青的牀前。
初秋的肅殺,寒沁入骨……讓她不由得不由瑟縮了一下。還記得剛剛見曼青的時候,她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剛剛當上皇后,一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樣子,十分可愛。還與自己有說有笑。
如今呢?只是,獨自一人在這淒冷境地而已。不禁讓端康太妃感慨,誰說君王念舊情?罷了,如果能保住曼青的性命,能在此一生平安,就在這歌盡青春,描盡斷腸吧。感慨了良久,端康太妃好像才反應過來,曼青身上還被綁着,連忙叫馮嬤嬤一起,先給曼青松綁。
馮嬤嬤看着着景象,也不由得鼻子一酸,感慨道“可憐的皇后娘娘啊,怎麼綁的這麼緊,皇后娘娘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啊。”
端康太妃心裡也是十分不捨,就在兩人爲曼青松綁之後,曼青悠悠轉醒,看着端康太妃溫柔的臉龐映入眼簾,自己感覺彷彿在做夢一樣。不禁喃喃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端康太妃聽了這話,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好像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的流着,“好孩子,你不是在做夢,哀家來看你來了。”
曼青的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沒想到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端康太妃居然會來看自己,居然會對自己這麼好,活了兩世,曼青早就已經看淡了生死,上一世自己與端康太妃的關係也算不錯,可卻遠遠比不上這一世的感情來的深厚,她知道,端康太妃此時能出現在這裡,定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太妃娘娘,你讓曼青說什麼好,現在曼青的心裡除了感動感激,還有什麼呢,娘娘我知道自己這一次皇上不會放過我,瑾皇太妃更不會放過我,現在娘娘千萬不要與她們硬碰硬,保全自己纔是啊。”曼青的眼裡心裡滿滿的全是擔憂。
端康太妃寵溺的看着曼青,“好孩子,那些都不重要,就是與她們都鬧翻了又如何,現如今,我還怕什麼呢。”說着,端康太妃一臉苦笑,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豁達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