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麻煩,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心理,對於曾經有機會在校正大光明翹課的虞泡沫來說,後悔得要瘋掉。
碗盤衝個涼趴在不鏽鋼架上,等待曬乾。時鐘嘀嗒嘀嗒從容打着鳴,太陽已經不那麼彆扭,可以好好地燦爛。
百葉窗掀起一半的裙角,聖光籠罩着那株多肉,它要是能動,是不是會躲起來?
虞泡沫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前,一本書堆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因爲與他太近,變得模糊不清。他咿咿呀呀念着不知哪本經,無論怎麼看,嘴型就沒變過。
一本書迅速落下來,他推了推,恰好蓋住臉,藉此趁機眯一下。
陌沐陽感覺有些好笑又好氣,隨即把課本從他下巴底下抽出來,抵着側緣在他那“虞”木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語氣,甚是無奈:“喂,別睡啊,第一堂課,給點面子。”
虞泡沫毫無反應。
陌沐陽又敲了兩下,他依舊睡着自己久別的回籠覺。
陌沐陽把臉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輕讀起課文,那聲音比蚊子叫響,比蜜蜂鳴輕,從不抑揚頓挫,只是在讀課文,對虞泡沫來說,你要是念好聽點,密集點還能當催眠曲湊合着睡,但這,不行啊!
吃飽喝足,曬着太陽正適合睡覺,但這聲音好比蒼蠅繞着你嗡嗡飛呀,越聽越精神,靠起早釀成的睡意,頓時全無。
這已經不是小眯一下打個盹兒的事兒了,想到這裡,虞泡沫開始就開始煩。他煩啊――煩啊――煩啊――但是沒理由生氣啊――啊――
他自己要求的退學,自己答應的家教,雖然這和想好的不一樣,自己吃的他的飯,自己佔的他的時間,雖然他從沒提過,但這就是事實,何況人家還好脾氣不罵人,可能是剛發作過的緣故。
想想,他理虧得名副其實啊!
虞泡沫把頭歪向一邊,手堵在耳朵上――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認輸。
陌沐陽沒想到那麼個精緻娃兒臉皮也是那麼個厚。
他思尋着,從抽屜裡掏出耳機,換了新的套子纔給泡沫戴上。起初他以爲是個耳塞,沐陽賭氣放棄了,便放鬆下來任沐陽瞎搞,結果現實給他當頭一棒。
陌沐陽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鬼視頻,說話聲音像開了假音樣又細又尖,在耳邊娓娓不倦。
他把耳機往桌上一扔,齒縫間蹦出一個字“艹”,完美蓋過噪音。
“你說髒話。”
“你沒睡着。”
沐陽拿走蓋在泡沫頭上的書,又自顧自讀下來。
……
“打住,我自己來。”
影子一步一步向左小心偏移,時鐘上的指針刻不容緩地做着順時針運轉,從一格彈到另一格,停頓一下,接着執行使命,到那麼一天到了,或許它會走,或許它會被遺忘,又或許它成了裝飾品紀念品,它的時間就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當有新的東西來代替它的時候,它會不會哭,它會不會後悔,它會不會嫉妒?
時鐘沒有作答,客廳裡靜得出奇。
“叮咚――”
陌沐陽停止講解,把他那本提前做好批註的課本推到他手邊,輕聲說道:“你自己先看一下,能不能看懂,我去開門。”
虞泡沫點頭示意他放心,在他出門後第一瞬間打開手機,左右手並用搗鼓起來。
開門時發出的不是“吱吖――”,而是奇怪的“嗒,嘶――”,聲音也同樣很輕。
“是阿淺啊,進來坐嗎?”陌沐陽用一副不出意料的語氣向他招呼,如果沒猜錯,他不是來串門查水錶的。
“你怎麼還在家裡,頭一天就想翹課?”
“Bingo!但是沒有獎勵。”
“真的?”
“真的。”
Emmm...
“先進來?”
“呃?不了不了,找到你人我就放心了。這是九月的一些活動,安排東西送到,那我先走咯。”
門縫越來越細,沐陽仍專注於那份準備活動單,突然,門像是卡在那兒合不上般停住,他用力一拉反倒向前撲去,門縫中擠進一隻韓清淺――
“工作上,少帶點私人感情比較好,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的狀況。”
“我明白,謝啦。”
清淺鬆了一口氣,一改嚴肅,向他胸口上錘一拳,“我真走咯,下次要曠課記得提前通知我一下,好準備準備。”
準備啥子?曠課理由?
“走吧走吧。”陌沐陽絲毫沒有留意,心裡想着:通知你纔怪。
“居然還真就不挽留一下。”走出樓區,韓清淺不自覺咬起指甲,大拇指抵在脣瓣之間,跨上自行車一路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