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因爲沒有迎風吹,所以不像船頭那樣清靜,有三個人圍坐在甲板上的桌邊喝茶閒談。
牛進財也沒在意,徑直走到船舷處,望着江面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不一會,突然有驚喜的聲音說道:“青月小姐也來了!”
牛進財被驚醒過來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圍桌而坐的三個人都激動的站起身來。
青月嫋嫋而來,卻沒有搭理那三人,見船舷尾站着有人她便靠着右邊的船舷扶着,兩眼望着江邊風光。
旁人以爲她在欣賞沿江風光,但牛進財可以確定這妹紙在發呆,因爲對方的兩隻眼睛明顯就沒焦距。
喝茶的三人有點尷尬,不過坐下之後就恢復正常了。
於是接下來牛進財就受苦了,這三人原本只是輕聲閒談,此時卻是高談縱論了,從天下大勢到詩詞歌賦,三人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各人都踊躍的發表着自己的真知灼見,順便抽空瞟一眼不遠處的青月小姐。
雄性孔雀炫耀着自己華麗的尾屏,結果一不小心露出了後面的屁股眼兒——魯迅。
牛進財突然想到這個段子,不由笑出聲來。
“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又有什麼高見?”三人之中的一人站起身來拱手問道。
這三個人都是身穿儒袍頭戴儒冠,最典型的讀書人打扮,咋一看這三人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牛進財爲了區分這三個讀書人,第一時間給他們三人按高矮排序,分別是一號儒生二號儒生三號儒生……。
好吧,主要是作者覺得他們做爲龍套不配有名字。
問話的是二號儒生,牛進財不知道對方在聊什麼,有點茫然,於是呆呆的問道:“什麼?”
三個儒生髮出一陣笑聲,不過倒也不是譏笑牛進財,更像是自嘲,自嘲自己居然去問一個看上去就知道只是個僕役的人所謂高見,這不是問道於盲嗎。
牛進財摸了摸頭,也沒興趣搭理這三個酸乳,轉身繼續看大江東去。
這時候青月卻突然走了過來,在離牛進財不遠的地方靠着船舷,開口問道:“你這個人從來都不生氣的嗎?”
她也是稍微有點好奇,在船頭的時候她的言語攻擊以及剛纔那三個儒生明顯的不屑,居然都不能讓這個黑黑的少年有半分的怒意,這種養氣的功夫也是難得。
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壓根聽不懂看不懂還懵懂,爲了求證,所以忍不住再次過來搭話。
牛進財微微一笑:“那些與我何干,過客罷了。”
“是呀,都是過客。”青月看了牛進財一眼,一張俏臉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牛進財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你有很重的心事。”
“誰又沒有個心事呢。”青月用手指撫摸着船舷,輕聲說道:“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是要遇到一些無力抗拒的事。”
“你說的是有人強迫你嫁人的事?”牛進財也有了點好奇,強搶民女的橋段雖然老套,但能親眼看到故事演繹還是蠻有意思的。
青月微微一嘆,她不想說這個,只是有點奇怪的問道:“看你可不像是個愛管閒事的。”
“嗯,與我無關的人和事我從來不關心,這不是無聊找話說嗎。”
“我就算無聊也不會去找人說話,我更喜歡自己與自己說話。”青月仰着吹彈可破的臉蛋輕輕的說道。
這還能接受,只要不纏着別人說話,自言自語自說自話應該不能算話嘮,牛進財想了想說道:“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樣其實很好。”
“有什麼好?”青月問道。
“因爲你可以自己向自己傾訴心事,如果和外人傾訴心事極有可能會引起不可料的後果。”牛進財認真的說道。
他之所以認真起來是因爲他看出這姑娘怕是有點自閉的傾向,這是病,對待病人牛進財還是有幾分惻隱之心的。
青月不知道自己莫名就成了病人,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我收回我先前的話,你不是個榆木疙瘩。”
牛進財覺得周圍有點安靜的不正常,隱隱感受到了低氣壓,回頭一看卻見那三個儒生都是默不作聲的死死盯着自己。
孔雀吃醋了……。
牛進財心中好笑,這三個酸乳言行幼稚的可笑,不過這三個人的蠢萌也說明他們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輩,喜怒哀樂臉上可見。
青月這時候也注意到了三個儒生盯着牛進財幾欲噴火,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一笑猶如明月當空,霎時就將那三道不善的目光變成了癡迷。
笑過之後青月說道:“我今天想對外人傾訴心事,你可想聽?”
牛進財聳聳肩可有可無的道:“少女的那種朦朧心事就別說了,我喜歡聽故事。”
“那我就說故事。”青月微微一笑:“我被吞狼關的新任守將盯上了。”
牛進財哦了一聲,沒其他反應。
青月繼續說道:“上任守將處事圓滑周到,平時對我還算照顧,這新任的守將卻是個色中餓狼,才一上任就盯上了我,已經邀了我幾次了,雖然都被我拒絕了,但我知道接下來的他可不會這麼客氣了。”
牛進財再次哦了一聲,說道:“那你爲什麼不離開這裡?”
青月悠悠的輕嘆一聲:“我一個人要離開吞狼關或許能做到,只不過我在這裡已經三年了,身邊有十幾個人爲我效力,我一旦離開,她們後果難料。”
這個牛進財可以理解,一個人偷偷溜走或許能做到,但是十幾個人想溜走動靜就太大了,吞狼關可是邊境關卡,對方更是駐軍的首領,方圓千里最具實力的人物,兩者之間相差太過懸殊。
青月淡淡一笑說道:“誰要是能幫我想辦法解決這個心事,我願意幫他做一件事。”
聽到不是以身相許之類的報答方式,牛進財頓時失去了興趣,懶洋洋的繼續趴在船舷上看大江。
他不迴應,卻也沒聽到那三個儒生有所迴應,這就讓牛進財有點好奇了,忍不住轉頭看去,頓時有點傻眼。
這船尾甲板上空蕩蕩的,除了他與青月,哪還有其他人。
“我特麼剛纔是眼花嗎,明明有三個人在那裡聊天的。”牛進財嘟囔道。
“他們被嚇跑了。”青月噗嗤笑出聲來。
“那我也被嚇跑吧。”牛進財不覺得跟青月聊天是什麼愉快的事,轉身就走了。
留下青月在原地一臉的茫然。
回到艙房牛進財發現小冬瓜居然沒抱着吉他彈唱了,而是傻傻的坐在牀沿上發呆,不由奇怪的問道:“怎麼了你這是?一副文藝女青年的模樣。”
小冬瓜擡頭看着牛進財,眼眶有點紅,說道:“姑爺,我們幫幫她好嗎?”
“說什麼呢?”牛進財更奇怪了。
“幫幫那個青月啊。”
牛進財無語,沒想到這小冬瓜居然還是個感性的,問題是那個青月也沒說的多嚴重吧,無非就是老套的強權霸佔女色這種最常見不過的小故事而已。
這世上的悲傷沒有人能感同身受,牛進財當然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小冬瓜也做不到感同身受,只是一個弱女子被人欺凌這種事卻能讓同爲女子的她有所共情。
牛進財問了一句:“我們說話聲音那麼小你也能……。”
說到這裡突然閉嘴,他總是無意間就忽略了小冬瓜是個五品大高手的事。
“姑爺,我們幫幫她好嗎?”小冬瓜再次懇求。
牛進財有點不耐煩,搖頭拒絕:“我們這次有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做,你可不要旁生節枝壞了我的大事。”
“不會的。”小冬瓜一副很聰明的亞子說道:“我想出一個好主意,保證不給姑爺惹麻煩。”
“咦,那我倒是很好奇了,不知道咱家的小冬瓜想出了什麼妙主意。”牛進財還真好奇。
小冬瓜做賊一樣的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神秘兮兮的湊到牛進財耳邊悄咪咪的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咦,牛進財這下真的意外了。
小冬瓜的主意很簡單,她準備晚上潛入那名吞狼關守將的住宅,適當的留點五品高手痕跡警告對方,再留下一張紙條,說青月是自己的妹妹弟子啥的就行了。
其實就是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恐嚇手段,但確實有效,一名五品大高手的警告不容忽視,那名守將就算好色如命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挑釁一名五品大高手。
這事只要做的小心一點也不會暴露小冬瓜身份,並不會影響到牛進財所謂的大事。
想了想牛進財說道:“萬一那守備的實力也是五品呢?你的警告威懾未必有用,反倒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小冬瓜答道:“姑爺放心,五品高手是不可能屈尊在這樣一個偏僻駐地做不上檔次的守將的,再說做事之前我肯定要打聽清楚了。”
就知道這個丫頭不是個省心的,在商鎮的時候就是個無事生非的,跑出來了只會更野。
小冬瓜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泄,牛進財幾乎可以肯定,就算自己不同意小冬瓜也一定會自己偷偷摸摸的辦這個事。
只能摸了摸鼻子無奈說道:“那行吧,反正對你而言也就是舉手之勞,咱們就當是日行一善了。”
小冬瓜頓時歡呼雀躍,她高興的不僅僅是幫了人,更爲自己的聰明計策被姑爺採納而感覺臉上有光。
別看小冬瓜平時很喜歡跟牛進財鬥嘴鬧彆扭,其實她內心還是很崇拜牛進財的,在她的小腦瓜裡一直就覺得姑爺應該是天下第一聰明人,計策能得到姑爺的認可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這時候紀賢回來了,一進門他就問道:“先生,你認識青月嗎?”
“爲什麼這麼問?”牛進財坐到桌旁,紀賢快步趕上端起茶壺給先生倒茶,嘴裡說道:“剛纔有人說你跟青月在船尾談天。”
“碰巧。”牛進財喝了一口茶隨口說道。
猶豫了一下紀賢又說道:“原來那首明月幾時有也是先生的大作。”
牛進財沒搭理紀賢,他是真煩應付這種對話。
旁邊的小冬瓜一臉傲嬌:“當然,姑爺寫的可不止一首詞,也不止一首明月幾時有。”
“知道知道。”紀賢彎腰一臉諂媚的說道:“還有一首此情以待成追憶。”
牛進財正色喊道:“紀賢。”
紀賢立正挺胸恭敬應聲:“弟子在。”
想了想牛進財說道:“詩詞之道你偶爾玩玩還可以,但不能太用心,你是山門大師兄,你的責任是發展科技改變世界,而不是去悲月傷花整那些無病XX的詩詞。”
“是!”紀賢覺得自己瞬間就熱血沸騰了。
改變世界啊!先生說的沒錯,再好的詩詞又如何?能比得上我改變世界的偉大目標?
牛進財想了想又說道:“當然,發展科技的同時也需要一點消遣,你做爲山門大師兄,不掌握一點師門獨有樂器未免說不過去,從今天起就讓小冬瓜教你彈吉他吧。”
“好啊,小賢子我來教你哈!”好爲人師小冬瓜開心的抱着吉他就衝過來。
牛進財心裡一陣輕鬆,終於擺脫這個纏人的弟子了,揹着手施施然的出門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