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上窮碧落下黃泉

“所以您纔會支持戰爭!所以您明明不喜歡希特勒, 卻依舊在他的政府中任職?”夜來淡淡問道。

“是!對於敵人而言沒有比墳墓更好的地方!他們欺壓我們太多年,是該讓他們瞭解我們的憤怒!”雅加眼中閃爍着冷冷的寒光,讓夜來不寒而慄。

雅加發現她的表情格外凝重, 當下有些後悔, 她本就有些害怕自己, 雖然現在關係有所改善, 這些過於殘酷和血腥的話還是讓她少知道爲好, 權謀、戰爭本就不是女人該管的事情 。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我扶你進去休息吧!”雅加快速終止話題。

夜來沉鬱的走進美泉宮,整個宮殿氣勢恢弘,堪比白金漢宮。她頓時被震撼了, 雅加牽着她走到最深處的寢宮。

華麗的巴洛克舞曲優雅的迴盪在整個房間,寢殿內雲頂鐵木作樑, 壁上繪滿各式各樣歐洲神話中的女神。水晶玉璧爲燈, 珍珠爲簾幕, 鍍金爲柱基。六尺寬的沉香雕花木牀邊懸着雪白的絲綢帳,帳上金線遍繡鮮豔的玫瑰花, 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牀榻上設着百合花填充的香枕,鋪疊着鮫紗衾被。殿中寶頂中央懸着一顆巨大的水晶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 內嵌金珠, 地上能工巧匠雕刻着各種稀世的名畫, 使人不忍踏足。

雅加淡笑:“怎麼樣?我的眼光還不錯吧!你好好休息!我還要去視察駐軍!”

說完將夜來抱上牀, 細心的爲她蓋好被子。

知道這位傳奇人物要來, 所有士兵激動萬分,期待一睹這位堪稱德國軍界之神的絕代名將的風采, 所到之處無一不是響徹雲霄的歡呼聲和掌聲。

視察完,利克特隨雅加來到辦公室。

“你這次調兵有很大進步!”雅加讚揚道。

利克特一時之間欣喜萬分,他在這位以嚴苛著稱的元帥手下任職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直白的誇獎一個人。

“不要太高興!做好備戰的準備。如果你想青史留名,這一次的戰爭至關重要!”雅加冷冷提點。

利克特一噤,“啪”立正行了一個軍禮:“利克特銘記元帥教誨!”

雅加點頭,淡淡問:“聽說你有一箇中國情人!”

利克特臉頓時“唰”的變白,雅加是一個對私人生活也極爲苛刻的上司,難道是他聽到什麼不好的傳聞。利克特急忙解釋:“方琴是我的女朋友,海德堡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她畢業後我就和她結婚!”

雅加擺擺手:“不用緊張!你女朋友在奧地利嗎?菜做的怎麼樣?”

“呃?”他被這毫無邊際的問話弄的有點迷糊,“元帥!她現在在奧地利,菜也做的很好!”

利克特心中更緊張了,有些摸不着頭腦。難道是元帥看上方琴?可雅加元帥並不是一個好色之徒。

“嗯!“雅加點點頭,“三天後把她送到美泉宮!”,然後對身側的米爾斯做了一個手勢。米爾斯立刻會意出去。

利克特臉頓時慘白:“元帥,你……?”

雅加回頭,看見下屬慘白的臉色頓時明白他在想什麼,怒喝:“你瞎想什麼!”

利克特臉一白,當下心中一急:“是!我明天就將她送到美泉宮!”

三天後,利克特忐忑不安將方琴送過來。古堡的大廳裡坐着一位極美的東方女子,只是那女子面有哀愁給人一種鬱鬱寡歡的感覺。雅加看見他低下頭柔聲對女子說着話,那樣溫情的一面是利克特從未見過。

夜來聽完他的話,有些吃驚擡起頭,見到便是自己的同胞,方琴勉強的衝她微微一笑,夜來原本沉鬱的情緒一掃而空,臉上是遏制不了的欣喜。利克特頓時舒了一口氣,將方琴推上前去。

方琴性格活潑,初來的忐忑也是因爲不知道夜來要幹什麼,兩個一聊驚奇的發現居然是同鄉。方琴的話開始多起來,兩個人年紀相仿,又來自同一個地方,夜來的話也開始多起來。利克特完全不懂中文也不懂她們在說什麼,雅加也似乎沒有想和他交談的意思。利克特如坐鍼氈的耗完整個上午,破天荒被雅加留下來吃飯。

利克特倍感壓力的坐下,方琴全然不知,他鄉遇故知,她很興奮的與夜來聊天。利克特心一緊,手心沁出絲絲冷汗。

雅加並不說話,只是不停的給夜來夾菜。那樣關切的表情一眼便知,利克特心中微微嘆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次之後,方琴常常不請自來,方琴活潑開朗爲憂鬱的夜來帶來不少歡笑。兩個人常常興致勃勃逛街,買一些小東西。

一日夜來和方琴閒聊。

“夜來,你是怎麼認識雅加元帥的?”方琴好奇的問,雅加對夜來的愛護讓方琴十分好奇這對璧人的愛情傳奇。

“行差踏錯,身不由己。”女子神情黯然

方琴一愣,有些疑惑:“怎麼了?”

夜來惶然一笑:“少年時,有位道士給我算命,說我這一生命途坎坷,所求皆不得!我幼承庭訓,世襲書香,本以爲可一生無憂。可是戰亂頻繁,家國傾覆。我孤身一人,漂洋過海,原以爲可以尋求一方可棲息之地,戀人爲了自己的理想離我而去,我成了雅加的情人,辱沒家族清譽。”

“家父賜名夜來,取義“雪夜暗香來”,希望我一生如凌寒獨自開的梅花,百折不饒。我狠不下心,以生命祭奠清白。我怕那樣後辜負父親的期望,更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雅加元帥,怎麼會?”方琴驚呼,“愛極之下,不折手段?”

夜來捂住臉,緩緩的搖搖頭:“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你當年的戀人究竟是誰?”方琴追問。

夜來臉上浮現一絲溫柔的笑容,“他叫維克多。”

“維克多?”方琴吃驚的反問,“那個猶太復國運動領袖?他不是與復國組織的女英雄格爾達結婚了嗎?怎麼,你們?”

夜來恍惚的點點頭:“方琴,有時會覺得我的一生就像一場戲!我同情猶太人,卻對他們無力;我愛維克多,可是他愛以色列勝過愛我;我被迫委身雅加•萊克,卻……。”夜來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你內心裡接受雅加元帥?”方琴問。

“原諒並不等於接受,放棄是因爲不能回頭!雅加對我一片深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使日後我揹負罵名;碧落黃泉,我終要隨他的!”夜來慘然一笑。

方琴擡頭正欲說話,只見一道黑色衣角一閃。方琴心中一驚,他們的談話雅加究竟聽到多少。轉念一想,雅加並不懂中文,又怎麼能聽懂談話內容呢。

雅加的心在那一刻寸寸變冷,原來她一生的不離不棄是這個原因。“情深不壽,強極則辱”多好的詞。

1938年9月,德國對英法政府施壓,英法德奧把捷克斯洛伐克的蘇臺德區割給德國,利克特率軍進駐。那一刻他終於明白半年前雅加所說的那段話的含義。

利克特開始在德國軍界聲名鵲起。爲表彰其軍功,希特勒特意將他調回國,設宴慶賀。宴會上,雅加如往常獨自一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品着紅酒。從奧地利回來以後雅加就有些沉鬱,平時沉默寡言的他幾乎整日不說話,只是偶爾會看着夜來出神。

對於這位提點自己的上司,利克特滿心感激。在希特勒授勳完,利克特走到雅加桌前斟酒一杯表示感謝。周圍人見他走向雅加,全部紛紛涌過來妄圖結交這位軍界的新貴,雅加和利克特的四周頓時被圍的嚴嚴實實。

雅加微微一笑,舉杯一飲而盡。周圍便是一陣叫好和歡呼聲。

利克特環顧四周沒有看見夜來:“雅加元帥,夜來……”

利克特的話還未問出,一道冷如冰刀的目光便射過來。利克特頓時被嚇的噤聲,尷尬之情溢於言表。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利克特少將,你忘記了?看來你要努力學習中文,好好討好你的女友!”雅加不動聲色的化解。

利克特一愣回過神來:“元帥說的是!我這記性是越來越差了!”

雅加淡淡一笑,對着衆人道:“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各位慢慢與英雄交流!”

利克特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遠去的背影,心中涌起謎團:雅加將軍與夜來小姐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何從不在公衆面前提及?

達到人生輝煌巔峰的利克特意氣風發、豪情滿懷,“雅加第二”、“德國最年輕的陸軍少將”、“軍事奇才”還有什麼讚譽能比這個更讓人心潮澎湃呢。那些恭賀聲、道喜聲無不讓這位年輕的將軍陶醉在成功的欣喜中。

希特勒不知在和利克特說着什麼,戈林冷冷的注視着一切。希特勒爲擴軍備戰,大肆扶持陸軍,讓他這位飛行員出身的空軍元帥很是不滿。雖然軍界元老有多數支持自己,可是那些支持卻不如一個雅加•萊克;若不是他背後的那個人,自己怎麼能讓這個年輕的毛頭小子攖其鋒芒?戈林有些恨恨的想,整個人危險的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不遠處的希姆萊悄無聲息的拍下戈林的幾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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