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小雨( 5)荷塘花會流笛聲
空氣變成溼溼的流,像是含淚的氣息,吸引着精靈和妖怪們都冒出地面來透透氣。
蝸牛們試探着冒出頭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個世界。小蝸邊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邊哼着歌:“天上下雨地上冒泡,泡泡泡泡洗個澡澡。”
包大蝶尋着一個安逸的避雨處,舒舒服服的窩在了一棵牛尾花的葉子底下。“洗吧洗吧,小蝸,我一定不會偷看你洗澡。”
小蝸直勾勾的盯了他一眼“臭小子,小心被天上的鳥啄了去。”
看了遠處的一棵百年大柳樹一眼,包大蝶笑呵呵的說:“鳥兒們都去萬柳爺爺那兒避雨了,放心吧您。親愛的知道關心我,好開心呀!”
“切,誰關心你了。”小蝸翻了包大蝶一白眼。
子君隨着風現了他的形。“吵的這麼熱鬧啊!到底是誰在關心誰?”
小蝸向子君抱怨“子君大哥,包大蝶欺負我,我再也不理他了。”
“好啊,我作證。”子君笑着說“明天你不許理他哦。”
“別,別,別啊。”包大蝶一着急差點沒抓穩從葉子上掉下來。“小蝸你不是要去洗澡嗎?還不去啊!”
“還沒下雨呢!我用泥洗啊。”
包大蝶似乎是聽錯了“好吧,這個可以。”
小蝸一臉通紅的縮回了殼裡。綠蛙“呱呱”的跳了過來。“綠蛙大哥,你來了哦。”包大蝶往後退了退。
“不要害怕啊,我有那麼嚇人嗎,我又不是老虎。”綠蛙鼓了鼓腮幫“我要急着去荷花塘會呢。”
“額,這我就放心了。”包大蝶長舒了一口氣。
“荷花塘會是什麼啊?”子君好奇的問。
“就是青蛙和公主的故事。”包大蝶笑着說。
“額,明白啦。”子君也笑了。
一陣風襲來,白鴿信使現身“子君,萬柳爺爺急召花田精靈,速去。”
“是”子君急忙答道。
白鴿信使說完便隱隱約約不見了,原來是幻象。子君別了小蝸,包大蝶和綠蛙,使個攀雲之術匆匆去了樹之洞。
此時花田衆精靈已然就緒。正上首在座面對衆精靈的是萬柳仙人,即衆精靈口中的萬柳爺爺。花田原爲萬柳林。此處原本樹木叢生,以柳居多,故得名萬柳。而今日的萬柳仙人正乃當時萬柳林嫡傳長子,承接了其宗脈榮耀的姓氏。然而如今人類毀林開荒,濫砍亂伐,當日萬林向春的景象已然不再,只有百花爭豔。萬柳家族現僅存萬柳仙人一棵仍在,其餘家族也難以倖存。昔日樹不在,今日只黃昏。有詩曰:“《殤柳》”。
清輝撒落慢枝芽,
暗影浮動綠窗紗。
墨竹斑駁鳳勾勒,
皎月朦朧雲幕遮。
猶記昨夜風吹柳,
今日逢春滿枝頭。
一波綠煙浸碧柳,
儂垂千條綴滿愁。
月下共誰賞此柳,
千古無人解我憂。
萬柳林被人類破壞,在此處開墾種植了花卉。故此地更名花田。
座上萬柳仙人正危,座下黃道十二宮衆精靈襟坐,滿堂屏息靜候。門扉忽開。萬柳仙人即起身上前親自攜衆精靈迎接南無觀世音菩薩座下惠安行者。滿堂光彩熠熠生輝。惠安行者被簇擁上座,告知大家此行前來原爲菩薩將至花田
衆精靈燦然一片,又驚又喜。萬柳仙人先請童子領惠安行者至後院歇息,再召集黃道十二宮第一席衆精靈開緊急會議。商談確定好歡迎事宜,衆精靈速散籌備。
萬柳仙人正在試穿見聖禮服,巡檢司急報黑蛙精醉酒大鬧荷塘花會,衝撞衆蛙精靈,爲強搶彩蛙精靈發生爭執鬥毆。本來此也爲鬥毆安全小事但偏偏發生在菩薩來前的節骨眼上,爲了確保安全見聖不出意外,萬柳仙人下令到:“妖孽黑蛙已入魔道,木之宮速將其捉拿。”
荷塘花會乃蛙族一年一度的相親盛會,再過兩日即是情人節季。
說來黑蛙亦是可憐一孩兒。人類曾爲育花生長,大肆引荷花塘水灌溉。日復一日,塘水愈竭。於是人類引塘外河水補塘水之不足。可河之上游有一座人類化肥廠,化肥污水直流江河更污荷塘。可憐黑蛙是時生之,於是難免劫難。幼爲蝌蚪之時與他人無異,可漸變爲蛙黑皮仍不褪。此也罷,可長全四條腿同時又在腹上生有兩條小腿。雖不能抓物卻整日晃來晃去。於是成一黑皮六腿怪物,得名黑蛙,遭周人歧視、畏懼。莫言相親,接近更不願爾。黑蛙日趨孤僻,週日藏於泥沼,無法得道成仙,無法與外人接觸,活也無趣,只待求死。雖荷塘後經治理,不再污染,黑蛙卻成了無辜的受害者。孤獨,同族衆精靈的冷漠,使其亂性,酒後發狂。
子君雖修木之氣,卻爲田外精靈,不屬花田木之管轄。可事發荷塘貼近自己宿地。故也隨木之宮同去。因子君乃花田座上賓,木之宮第一席荊棘請子君觀戰便好。荊棘同木之宮衆精靈計劃好擒住黑蛙。
匆至荷塘,黑蛙正與綠蛙撕扯,彩蛙躲綠蛙身後顫顫抖抖。荊棘高喊:“妖孽綠蛙,墮入魔道。現奉萬柳仙人之命將你抓獲,速速束手就擒。”
黑蛙一把推開綠蛙,朝荊棘冷笑道“妖孽?魔道?通通是屁話。早就想先除我而絕後患了吧。”然後轉過身來對着衆蛙精靈叫道:“是不是啊?我得兄弟姐妹們!”
荊棘示意薔薇和地蔓。只見薔薇躍起飛踹黑蛙,黑蛙被冷不防的踢了個趔趄。可黑蛙終究力大如牛,竟倒退三步也未倒下。
“木道二十八,蔓網之術。”地蔓蹲下,拉起藏在草下的網。黑蛙欲掙脫,網收的越緊。黑蛙扭動着巨大的身軀,三下兩下掙斷了蔓草網。伸出後腿一下子將薔薇和地蔓踹到。
黑蛙血管暴脹,肌肉速增,變的比以前大了三倍。大腳踩過,草木盡折,肉成泥漿。黑蛙欲一腳輾死薔薇和地蔓,忽被鞭草劈頭甩了一鞭。趁黑蛙擡頭之機,子君使“風道二十六,瞬之術”救走薔薇和地蔓。
荊棘低吟“木道五十一,荊之劍”,從袖口抽出一把劍直抵黑蛙。黑蛙轉將過來“水道一十二,舌之術”,巨大的舌頭掄開鞭草和荊棘。舌之術本是小術,可黑蛙如今太大,其威力也劇增。“水道一十七,衝撞之術”,只見黑蛙鐵頭錘衝了過來,綠蛙急用“水道四十,泉涌之術”。口出泉柱推開黑蛙。
黑蛙被水柱推開砸向塘邊草叢。
包大蝶和一羣精靈妖怪們正踮着腳眺望遠處打鬥,只見巨物砸來,忽地精靈妖怪們都縮下頭去。“糟糕,砸過來了。”包大蝶大喊“氣道二十七,氣流柱”。“砰”的響了一聲,氣流柱斷了。只見黑蛙就要砸下來了,身旁小蝸速念“土道三十一,殼之盾”。黑蛙砸下來後又立即翻身跳起衝向荷花塘。
“哎呀,讓你學藝不精,關鍵時刻還得看我的。”小蝸笑着說道。因爲黑蛙確實是太重了,小蝸因爲剛纔的衝擊力咳了兩下。看着包大蝶滿眼深情的盯着自己,小蝸紅着臉低下頭說“不要抱我抱這麼緊嘛,我都喘不上氣來了。”
黑蛙吁吁的喘着粗氣,兩腮一張一鼓一張一鼓。它怒目盯着所有的精靈,所有的敵人。全部都是敵人!它“哇”的一聲仰天大叫,周圍的精靈都被驚住。只見它毛髮直豎,氣血倒流,兩眼血紅,熱氣蒸騰。
“血眼”薔薇驚叫着。
“它真的成魔了!”荊棘冷冷的說“上!”
木之宮衆精靈散開。“蔓藤之術”,地下又現蔓網層層纏住黑蛙的四條腿。“木道四十九,藤之鞭”。鞭草從上空拽住黑蛙的頭。
鞭草對荊棘喊道:“封其血脈吧。”
荊棘騰空躍起“木道三十八,荊刺之術”。手中閃現一把麻醉刺、毒刺。荊棘旋跑着射入黑蛙大穴中。黑蛙疼的直顫抖。荊棘抽出荊之劍,跳起欲直插黑蛙天靈穴。
黑蛙痛苦的扭動着身子,突然瞪起血紅的雙眼,腹上兩爪伸出伸長一把抓住荊棘,捏在掌間。黑蛙背上出現了黑色的渦旋“水道六十五,泥毒射之術”。嘩的毒液從黑蛙的身上噴涌而出。毒液滴到水裡,如墨樣黑毒四染;毒液掉到草上,草即變黑髮枯;毒液落到身上,立即燒穿衣褲,潰疼濫癢,焦灼難忍。“木道五十五,葉之盾”。子君手上飛出層層葉盾保護在衆精靈頭頂。“快用幻術”子君對着綠蛙大喊。
衆蛙精靈忍着劇痛,浮在水面上齊喊:“聲道六十六,蛙鳴幻之術”。一陣蛙鳴從水上升起,迴盪在空氣之中。黑蛙的血管漸漸舒緩,氣血停滯,捏着荊棘的手漸漸使不上勁了。荊棘見狀忙掙脫出來,黑蛙一受觸動,又睜開了漸閉的眼睛,頭昏腦脹,踉踉蹌蹌。猛地躍起,一頭栽進荷花塘邊污水河之中。
荊棘正欲喊木之宮急追。一老婦蛙從蛙羣中擠了出來嘶聲力竭的喊:“別再追了,放它走吧。”話未說完淚如泉涌,泣不成聲。彩蛙也低聲喊道:“黑蛙並未對我做什麼,放它走吧。”
荊棘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黑蛙負傷逃竄,衆精靈亦受傷難以追捕。撤!”子君取來解毒草藥交給綠蛙發給受傷的精靈妖怪們,亦隨木之宮回去覆命。
荊棘如實向萬柳仙人彙報了逮捕的過程。萬柳仙人望着遠方“走就走吧,覆水難收。不過,加強防禦禁止其私自潛回。”萬柳仙人長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後患啊!”轉過身來拍了一下荊棘的肩膀“快去換身衣服吧,菩薩就要來了。”
紫氣東來,彩霞初升。南風忽至,只見南天上一道光劃過,眼前忽現。蓮花座上,神光閃爍;理圓四德,智滿金身。瓔洛垂珠翠,香環結寶明。烏雲巧疊盤龍髻,繡帶輕飄綵鳳翎。碧玉紐,素羅袍,祥光籠罩;綿絨裙,金絲鎖,瑞氣相迎。淨瓶甘露年年勝,斜插垂柳歲歲青。是解八難度羣生大慈憫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
惠安行者、萬柳仙人等一應衆精靈沉沉跪下,深深頷首。萬柳仙人低喊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微笑着:“衆仙精靈請起”。
惠安行者萬柳仙人等衆精靈緩緩站起。衆精靈個個低眉頷首,默不作聲,俱不敢稍有動作竟不論擡頭一睹菩薩華光。觀世音菩薩微笑言曰:“花田東郊有龍泉一村。村有一老婦至慈至善,多行善因,多修福澤。懇懇禮佛,求我佛保其家人康健。今有其晚輩遭不竟之難,我佛慈悲,哀老婦之苦求,感念其愛之深切,不忍見其經失親之悲慟,故作此行。欲尋一緣人善者代爲解其家人之不幸惡難。”
衆精靈聞此言更深埋其頭,不敢在此刻有一處聲息,四周悄寂。觀世音菩薩看向萬柳仙人“不知仙人有何高見。”
萬柳仙人緩慢擡頭,三步上前。他思忖,花田之內既是善者又能擔此大任者竟是誰也?回想往昔數日尤其今日荷塘之事,合適之人非君子莫屬。其人性情溫和,品如君子,德若澤蘭,文質彬彬,儒雅風範。其才勝荊棘,智超鞭草,謀高地蔓。更有其追隨祖師修行數十載,爲提高境界雲遊至此。何況有祖師託夢叮囑代爲照顧,出外見大千世界亦對修行有絕佳提升的妙處。萬柳仙人低聲問道:“老朽愚見,心有一人可薦,不知是否當講。”
觀世音菩薩微笑言曰:“但講無妨。”
萬柳仙人擡頭低聲說道:“餘以爲花田外精靈子君乃合適之人選。”
觀世音菩薩笑言:“本座亦甚以爲是。”
暮色蒼茫,夕陽欲垂。菩薩欲回南海,萬柳仙人再三挽留,菩薩最終決意晚上共賞荷塘花會之歌舞盛劇,待明日再走。
暮垂蒼穹,繁星點點。月明幾淨,清風相伴。荷塘北側架起觀劇臺,荷花塘里布滿靜物蓮。風動水起,波紋微蕩。蓮上流露,月下有聲。葦葉風搖,瑩蟲匆匆。衆精靈忙成一片,佈置席位的,準備瓜果的,和絃伴奏的,試衣起舞的,擺弄燈火的,總攬會場的,嘰嘰喳喳,稀里嘩啦,跑的團團轉,忙的不亦樂乎。
一時間,忽地鴉雀無聲。眼前忙着的衆精靈速散。觀世音菩薩被請上座。惠安行者、萬柳仙人、龍女護法等隨坐。黃道十二宮等衆精靈拌坐。只見,座前玉盤珍羞玲琅滿目,臺前荷花湖畔水月流聲。
叮咚之中舞盛荷塘花會之《月光水岸》歌舞盛劇拉開帷幕。此劇共三幕,有詩《月光水岸》曰:
(一)
楊柳兮綠滿枝頭
風吹兮颯颯作響
柔梔輕拂而輾轉
竹葉交錯且婆娑
圓月兮靜佇長霄
霧滿溼溼
浸染寒夜
點點燭光
(二)
擡頭望皓月當空
心裡默默思念那人久遠
此刻我們共同望着月亮
不同的我們有着相同的思念
長滿天地的月光是我們愛的交集
瞧那天上的玉盤是我們視線的交點
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月亮
期待着月光鏡能映出你的臉
你爲我寄來皎潔的月光
我讓月亮捎去我深深的思念
不知道你的住址
我把思念抄寫一千遍
裝進愛的信封
撒向人間
有月光的地方
就有我對你的愛戀
這愛戀化成柔柔的風
嗖地鑽進你暖暖的懷裡
凝成軟軟的露
久久的依偎着你的肩
(三)
我的手裡握着你的手
牽你輕輕走上這月光水岸
他路的相見若在眼前
波光粼粼的倒影秀出你的臉
螢火蟲偷偷地攀上花沿
輕輕的蛙鳴吵醒了夏天
你羞羞地將頭扭向一邊
清清的湖水漫溼鞋子的邊緣
我的手裡握緊你的手
環着你慢慢走在這月光水岸
桃花盛開的季節就在眼前
柔柔的風颯颯叩響我的心絃
荷塘花會之《月光水岸》歌舞盛劇在皎潔的月光裡悠揚的笛聲中落下帷幕。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連綿許久不絕。觀音菩薩微笑頷首贊好,惠安行者笑着道好,萬柳爺爺樂的合不攏嘴說好。黃道十二宮衆精靈拍案起身鼓掌叫好。
歌舞盛會之後,惠安使者轉交給子君那菩薩賜予子君的法寶“百葉”。子君謝過菩薩,速整理行裝攀雲急去花田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