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峰和王祖新算是臭味相投,掌握第一手花邊新聞,聽王祖新念出那位美女的名字,他想起來了,難怪他看第一眼就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蘇思諾,去年被推選出來的香港小姐。
所謂的香港小姐,並不是從大型的選美活動中誕生出來的,但首要的條件還是要長得不那麼磕磣人,還要精通多國語言。馬思諾因身家背景與教養等各方面先天和後天條件不一般,被官方推舉成爲香港的對外形象大使。
此女長相身材好,家世背景好,所受教育好,確有在人前囂張的資本。
蘇思諾什麼都好,就是德性實在……不怎麼樣。從她騎馬故意撞香菜,還對香菜惡言相向,就能看得出來。
她被烤全羊的香味引來飯廳,揹着光立在門前,宛如一尊聖燦的女神像。
她看了一眼桌上還剩大半隻的烤全羊,細長美俏的鳳眼流露出垂涎之色,又收斂目光掃了一圈,纖長細挑的雙腿向前邁進,徑直向榮鞅而去,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她倒是很有看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這一桌的人哪一個的身份最尊貴。
其實用不着她仔細去揣摩,稍微懂點規矩的人從餐桌的位置安排上就能分辨出主次。
蘇思諾生在大家族,他們蘇家的家人在一起用餐的時候,往往都是長輩居於上座,按照輩分依次排下來,獨獨她是個例外——
她的爺爺蘇青鴻對她十分寵愛,不僅在家族聚餐的時候會將她安排在最靠近的位置,出席各個場合也都將她帶在身邊。
蘇思諾在榮鞅搔首弄姿了一番,似乎在等待後者主動邀請她一起用餐。
她對自己的容貌姿色相當自信。也相信每一個男人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接近她,向她獻殷勤。
榮鞅沒有搭訕她的意思,這讓蘇思諾感到很挫敗,還有一點點難堪。
她用手上的馬鞭叩響桌面,聲音中帶着幾分撩人的嫵/媚,“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
“婊臉。”
蘇思諾要是能聽懂這兩個字的意思,香菜當場把公主裙脫下來。
江映雪可是滬市知名的交際花。揹負了不少來自外界的罵名。甚至親耳聽到過更難聽的罵人的話,其領會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一聽香菜說的那話就知不是什麼好詞眼。看了香菜一眼,又看看讓她油然生出一股厭惡的馬思諾,明豔的脣邊浮現一抹蔑笑。
蘇思諾聽不懂香菜那罵人的話,但從江映雪的神色中多少覺察出一些端倪來。
她臉色驀地一僵。萬種風情瞬間消失不見,充滿敵意的目光射向香菜。衝口而出:“你說什麼?”
先前蘇思諾騎馬故意撞來,香菜雖然沒有被撞出好歹,但在她看來,蘇思諾此舉無疑是一種挑釁。
她這人最不怕的就是。生活中充滿挑戰。
香菜擦完了油膩的嘴後,慢騰騰的起身,一字一句地向蘇思諾重複。“我說婊臉,聽明白了嗎。婊、臉。”
蘇思諾的臉色鐵青了一下,又騰的一下漲紅起來。
是說她不要臉,還是說她長了一張小婊砸的臉?
還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說出這麼無穢的字眼。
簡直……簡直大膽放肆!
“你居然罵我!”蘇思諾瞪着這個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顏面盡失的小丫頭,更可氣的是這丫頭身邊的每一個大人居然也不說管教管教她,“誰教的你這麼對你年長的人說話?”
香菜將滿是油污的餐巾布丟在一旁,冷笑着看着蘇思諾。之前要不是蘇思諾跑得快,她早就上去報一箭之仇了。老天爺果然是向着她的,不忍看她受委屈,就讓蘇思諾自己主動跑到她碗裡來。
“你現在是在跟我談教養問題咯?”
“對,你就是沒教養!”蘇思諾一臉驕橫與冷傲,還擺着一副教養很好的高姿態,顯得自己很是與衆不同。
“你有教養嗎?”香菜嗤笑着反問一句,故作大度的說道,“你今兒出門沒戴眼睛,我不怪你,難道你耳朵也沒帶出來嗎?沒聽到我們正在談很重要的事情?跑過來硬要橫插一槓,這就是你的教養?難不成你的教養是野豬教的?”
“你……你胡說什麼?”蘇思諾氣的直跺腳,滿腔的怒氣透過她的一雙鳳眼噌噌的往外冒,眼刀子嗖嗖的甩到香菜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根本就奈何不了對方絲毫。
香菜向她伸長了耳朵,擺出順風耳的招牌動作,故作疑惑了一下又露出“我懂你”的模樣,“你剛纔說什麼?哦,你說你的教養不是野豬教的,是狗教的啊!”
香菜順手將一根啃的光溜溜的骨頭丟了過去,“給給給,姑娘賞你的,可不用太感謝我哦。”
蘇思諾火冒三丈,又氣又恨,雙目赤紅。
狗急了還知道跳牆,何況是人呢!
人一旦歇斯底里起來,難保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尤其女人歇斯底里起來更是可怕。
蘇思諾揚起一直被握在手中的馬鞭,奮力向香菜甩了過去。
皮鞭獵獵劃破當空,發出啪的一聲響亮的尖嘯。
香菜不躲不閃,臉上也沒露出絲毫的畏懼之色,因爲她知道鞭子不夠長,就算在蘇思諾的胳膊上再接一條胳膊,也未必能傷得了她一根毫毛。
見香菜沒有作出任何閃避的動作,還一臉的得瑟,蘇思諾頓時覺得自己像是狠狠被甩了兩記耳光,兩邊臉頰的溫度越升越高,變得一陣滾燙。
“你……”蘇思諾怒不成聲,氣急敗壞地將馬鞭砸了過去。
藤彥堂長臂一伸,將飛來的馬鞭攔空截住。
香菜已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冷冷的譏諷蘇思諾,“沒教養的人活該被教訓。”說話間。她搖身一變,成了高貴的小公主,優雅地向蘇思諾擺了兩下手,“慢滾,不送。”
蘇思諾怒瞪了香菜半晌,“你給我等着!”
這種情況下,她除了發一下威。放一兩句句話。還能怎麼樣?
蘇思諾憤然轉身離去,像是恨不得踩碎什麼東西,她走路的時候下腳極重。每走一步,馬靴的後跟就會與地面撞擊出噔的響聲。
“蘇小姐——”
快到飯廳的門口,蘇思諾聽到有人叫她。
那聲音十分好聽,就像大提琴的琴絃撥弄出來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厚重的氣息,卻充滿了磁性和還有一股魅惑力。
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千姿百媚的回眸,一看叫住他的是個蓄着八字鬍的男子,眼裡生出濃濃的厭惡來。
她討厭年輕的男子留鬍子,裝什麼成熟穩重。
“你忘了東西。”說着。藤彥堂馬鞭丟了過去。
蘇思諾還沒來得及看清藤彥堂手上的動作,就感覺眼前一花,緊接着撲鼻而來一陣皮革的氣息。她慌得手忙腳亂。擡手的同時,飛來的馬鞭正好擊中了她的臉。
那男人絕對是故意瞄準她的臉!
蘇思諾一把將糊在臉上的馬鞭扯了下來。差點兒捶胸頓足,氣出內傷來,“你們最好向上天祈禱以後不要再遇上我,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撂下狠話,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香菜與藤彥堂默契的擊了個掌。
香菜報了一箭之仇,心情大快,食慾也變得越來越好。她還親自割下一片羊腱子肉,作爲獎賞放到藤彥堂面前的盤子中。
不得不說,藤彥堂真是個好幫手。誰要是欺負她,就幫着她欺負回去,希望他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王祖新卻是忍不住爲他們二人擔憂,他很清楚這位蘇小姐是什麼來頭,看着交情的份兒上,好心提醒他們一聲,“你們還是好自爲之吧,這位蘇小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好像對她很瞭解呀。”香菜說。
王祖新一陣無奈地搖頭,看香菜的眼光帶着點同情,“你們不瞭解她,是因爲你們無知好嗎?”
馬峰接着他的話說,“這個蘇思諾好像是有點來頭,她的爺爺是香港最著名的一家世貿公司的大老闆,據說她的爺爺很厲害呀,很會做生意,在政壇上也有一定的地位,也算是德高望重吧,叫個蘇什麼來着……”
馬峰一時想不起那位大人物的名字。
王祖新一字一句,“蘇、青、鴻。”
“對對對!”
藤彥堂與榮鞅相視一眼,轉眼見身旁的香菜若有所思,不禁調笑道:“怎麼,後悔剛纔欺負人家了?”
香菜懶懶地看他一眼,“我後悔剛纔沒欺負的狠一點!”
難怪蘇思諾那麼囂張,原來背後有個這麼大的靠山。
王祖新和馬峰聊的很投機,兩人的話題大多都圍繞着蘇思諾轉。
蘇思諾的父親是蘇青鴻二房所出之子,她又是小老婆生的,庶上加庶。身上貼着“庶女”標籤的她,本來在蘇家難有立足之地,但因天生麗質又才華橫溢,深受蘇青鴻的喜愛,在蘇家的地位比有些嫡出的孩子還要尊貴。
她再怎麼得寵,也不過是區區一個庶女。
香菜自認出身不及她尊貴,起碼她在林家中的存在,不是那麼不光彩。
飯桌上,香菜吃了很多,卻是第一個吃完的。
她起身指着外頭,“我去……”
這兩個字後沒了下文。
“去廁所麼?”
香菜瞥着藤彥堂,她像是那種不好意思把“廁所”倆字兒說出口的人麼?
藤彥堂也起身,“一起去。”
去廁所還要拉個伴兒,他是小學生嗎?
出了飯廳,香菜極目四眺。
烈日下的跑馬場如同被烤焦的荒漠一樣,地面上冒着蒸蒸熱氣,四周卻是成片成片的綠蔭。
目測到桑樹林的位置,香菜往藤彥堂的胳膊上甩了一巴掌,同時埋怨道:“這邊有桑樹,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呀!害我跑了那麼多冤枉路!”
她上次採桑,跑到江岸碼頭去,路那麼遠,還不好走。有個這麼近的地兒,這男人也不告訴她,故意的嗎?
“這跑馬場又不是我家開的,我想讓你來,也得問問人家同不同意呀!”藤彥堂自以爲說的有理。
香菜當場戳破他,“你上次借我的那輛馬車,就是跑馬場的吧!馬車你都能借來,跑馬場就進不得了?你藤二爺的面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
藤彥堂快速眨動雙眼,心虛道:“誰說那輛馬車是跑馬場的!”
還不承認!
香菜不信撕不下他那張面具,“馬房在哪?我去看看,說不定還能見着上回的那匹紅馬。”
香菜作勢要去找馬房。
藤彥堂拉住她,一臉妥協,“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實話跟你說了吧,跑馬場附近有個桑蠶養殖廠,這一片的桑樹林都是歸他們管的,我說不上話。”
香菜聽得兩眼一亮,“真的?快帶我去瞅兩眼!”
“你說去養殖場,還是桑樹林?”
“明知故問,要是去樹林還用你帶?”香菜推着他往前走。
藤彥堂帶她去的這個桑蠶養殖場的規模並不是很大,就一個四合院,院子裡住着一戶人家,主人打通了兩個房間,用來作爲養蠶的空間。
這戶人家的主人很大方,知道他們要參觀,便將他們請進院子裡來,還特意帶他們到蠶房。
蠶房的位置上佳,避開了陽光的直射,且通風條件也很好,身在其中感覺不到外頭炎炎夏日帶來的暑意。
蠶房的四面高高的木架,木架上擺着層層疊疊的木板,每一層木板都養滿了桑蠶。
一眼望去,白白胖胖的一片。
這戶人家的主人姓柴,香菜和藤彥堂稱呼他柴老闆。
柴老闆在紡織行業很有閱歷,香菜與他聊的很投機。
一年四季養蠶,也就眼下是旺季。到了天冷的時候,大部分蠶卵就冬眠了,還有一部分蠶卵進入生長期,但是沒有新鮮桑葉喂,蠶寶寶大都餓死了。
香菜不藏私,與他溝通了一下現代的人工飼養技術,可以將桑葉做成飼料儲存起來,就算到了天冷的時候,也不愁沒東西喂進入生長期的桑蠶。
聽她說起人工飼料養殖,柴老闆頓覺與香菜相見恨晚,趕忙叫老婆子上了涼茶,與兩位上門的貴客坐下來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