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熬過了一個時辰,木艾稍稍遮掩了一下,再次量了體溫,三十七度九,謝天謝地,終於是降下來了。
兩位衛夫人高興得喜極而泣,連忙跑出去通知婆婆和夫君,結果屋裡再次擠滿了人,又過了半個時辰,體溫徹底降到正常,性命之憂算是解除了,木艾又守了一會兒看着情況沒有反覆,這纔跟着衛二夫人去準備好的客房裡歇息,勉強堅持洗了澡,倒在牀上就睡着了,甚至都忘了擔心辛巴。
黑甜一覺醒來,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估計有辰時末了,伺候她起牀的小丫頭一臉喜色的告訴她,小公子剛纔醒過來了。木艾洗漱完畢換好乾淨衣裙,這才一路向着昨日那個小院去了。
孩子還是很虛弱,小臉兒蒼白,聽母親介紹說是他的救命恩人,怯生生的行了禮,卻因此抻痛傷口,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越發顯得可憐。
木艾一邊溫柔的笑着和他說話,一邊細細查給他做些檢查,體溫完全正常,臉頰也沒有繼續紅腫,都是好轉的現象。
屋子裡主子丫頭加在一起總共十幾雙眼睛,都緊緊盯着木艾的臉色,生怕她皺眉或者抿嘴,此時聽到她說孩子好轉了,都高興極了,連衛廣那樣的鐵血硬漢眼睛裡也隱隱見了淚光。
木艾接受完衆人的感謝客套,照舊留下肖恆和衛廣,“衛大人,這孩子現在只能吃跳至頁GO 些流食,儘量避免下顎活動,傷口癒合的也能快些。”說完,似乎又想到什麼,轉身對肖恆說,“大哥,你府上還有香米嗎,如果能熬些軟爛的粥就更好了。”
肖恆搖搖頭,臉上隱隱有些紅意,“嗯…沒有了,誠兒那小子日日喊着要吃米。你上次拿來那一袋,前日剛好吃完了。”
木艾驚奇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眼裡有了一絲瞭然之色,勉強忍下嘴角的笑意,大哥這慌撒得可真太蹩腳了,一個四歲的孩子,就是三餐都吃大米,也不可能一個月吃進去五十斤,必定是他也一起吃了,如今卻不肯承認貪嘴,拎出自家兒子頂缸。
“我這裡倒是能拿出來,不過有些太過顯眼。先讓人蒸碗嫩些的蛋羹,給孩子墊墊肚子,別耽誤了吃藥時間,一會兒,還是讓人去通知歐陽回我們府裡取一些吧。”
衛廣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交代丫鬟蒸蛋羹。
肖恆笑道,“一會兒還是我親自去交代歐陽吧,別人去說,他恐怕不會相信。這人倒是個忠心的,昨晚就不肯跟麗娘她們回府,硬是在二門外守了一夜,也不枉你當初硬是攔了人牙子,救他一條性命。”
木艾聽了一愣,她原本以爲歐陽去了肖府,沒想到卻是…想來昨晚天涼霜重,一定受了很多寒苦,她心裡微微有些感動。她不是這個時空土生土長的人,並沒有那種跳至頁GO ,奴僕爲主人捨命受苦都是本分的想法,她的態度更傾向於僱工關係。在她看來,她出錢買奴僕回來爲她勞心勞力,供給他們吃穿是應該的。歐陽如果跟去肖府,她也完全挑不出錯來,畢竟她當時並沒有指明他留下。可是,他沒有走,在寒夜裡堅守二門,只爲了怕她偶然傳喚,或者是在陌生的府邸裡受到什麼傷害,這怎麼能不讓她不感動,也許以前是她的防備心太重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對她心存惡意把,如果多留心一下,還是能發覺身邊有很多人是值得她真心信賴的…
“咳,咳,”肖恆用手掩了口鼻,假裝咳了兩聲,把木艾從愣神中拉了出來,“妹子,蛋羹好了。”
“啊,好。”木艾這纔看見不知何時衛廣已經端了蛋羹回來,連忙扭身去扶孩子半靠在牀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喂他。
孩子這些天被病痛折磨,連水都喝得很少,更別說是吃食了,此時去了臉頰下的腫包,感覺輕鬆了,肚子也覺出餓了,雖然傷口有些刺痛,也堅持着吃了大半碗。木艾讚了他兩句,又背過手去,在空間裡拿了一瓶抗病毒口服液和一片頭孢拉定出來,慢慢哄着孩子喝下去,看他苦得小鼻子都皺了起來,卻只是偷偷瞄了瞄父親臉色,半點兒不敢出聲。
木艾有些好笑,這衛廣平日裡一定是極嚴厲的,對待自己兒子肯定也是不跳至頁GO 假辭色居多。這個時空和原來世界的古代差不多,講究嚴父慈母,絕對沒有哪個父親像現代那樣和孩子瘋鬧玩耍,每日板着臉查問功課,偶爾誇讚是幾句,就算是疼愛關切了。所以,哪怕剛纔衛廣爲了兒子轉危爲安紅了眼眶,現在也是不肯上前軟語幾句的。
木艾趁孩子不注意,又拿出一把糖果,剝了一顆放進他嘴裡,孩子先是驚奇得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的笑眯了眼。
木艾怕他貪甜一次都吃了對牙齒不好,就解下腰上的荷包,把糖果都放進去,放到他枕邊,“濤兒乖,現在病還沒好,不能吃太多糖果,姑姑給你放到枕邊,每次吃完藥才能吃一粒,好不好?”
孩子輕輕點頭,眼睛溼漉漉的,乖巧得像只溫順的小獸。木艾愛憐的摸摸他的頭,突然惦記起辛巴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在哭鬧找媽媽,心裡酸了起來。於是,想了個簡單的成語小故事,慢聲講給孩子聽,孩子極感興趣,聽得很認真,直到藥效上來了,才慢慢閉上眼睛睡了。
木艾給他蓋好被子,三人退出門去。
就這樣,木艾足足在衛府住了四天,孩子不但乖巧聽話,狀況也越來越好,她也不再需要衛廣和肖恆兩人幫忙。歐陽早取了香米回來,她偶爾會下廚給孩子做些肉粥,或者哄着他講故事做些簡單的小遊戲,以至於孩子只要睜開眼睛就跳至頁GO 到處尋找她,衛老夫人都笑說她吃醋了。
木艾不是擅長交際的人,但是對孩子和老人卻天生有種耐心和善意。於是,就把衛老夫人當成家裡的奶奶,聊些家常,不知是平日裡太過孤寂,還是身處豪門深宅多年的關係,衛老夫人對這些養雞種菜的農家瑣事很感興趣。
木艾似隨意提起農家孩子時常到處瘋跑玩鬧,反倒身子骨很健壯,然後勸慰她和兩位衛夫人,不要太過苛責孩子的功課,要讓他多曬太陽多鍛鍊身體,增強免疫力,以後也不容易生病,聽得衛府婆媳三人連連點頭。
這樣幾天相處下來,木艾和這一家祖孫三代聊得極熟,孩子更是“姑姑,姑姑”的叫個不停,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這讓她更是惦記起辛巴來,每日見了肖恆都要細細詢問,弄得肖恆有些哭笑不得。他如果說辛巴很好,玩得很開心,她又不信,以爲他在撒謊。可是如果違心說孩子哭鬧,又怕她更惦記心焦,只好含糊着說一切都好。
勉強堅持了到第七日下午,濤兒的傷口結了痂,**也徹底消腫,正常吃飯說話都已沒有大礙。她找了無人之時,拿出幾包板藍根,重新用紙包好,仔細囑咐兩位衛夫人給孩子每天繼續沖水喝,然後堅決辭去,趕去肖府看辛巴。
結果,她又是洗熱水澡消毒,又是換新衣跳至頁GO ,折騰完了找到地方,人家辛巴和誠兒拿着小汽車玩得正開心,見到媽媽回來,完全沒有木艾想象中那樣撲上來大哭,只高興得喊了句媽媽,就和他的誠兒哥哥繼續比賽去了,彷彿媽媽剛離開不到一個時辰一樣。
這個態度讓木艾很是生氣,一邊咬牙罵着“小沒良心的”,一邊賭氣下廚做了一份兒鍋烙,端着在兩孩子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兩個孩子果然立刻被烙成金黃色的點心吸引過來,鬧着要吃,木艾卻毫不理會。
兩個小子本來以爲媽媽逗他們玩呢,後來看到鍋烙都快被吃沒了,眼睛裡就都掉下了眼淚,這個喊着“姑姑不疼誠兒了。”那個喊,“嗚嗚,媽媽不要辛巴了。辛巴是小可憐”慌得木艾連忙扔下筷子,跑去哄勸,許下了兩本連環畫,一大捧糖果等等好東西,這才讓他們破涕爲笑。
春分幾個在一邊笑得嘴角都歪了,她們什麼時候看見過夫人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啊。
麗娘也笑得扶着腰喊肚子疼,這個義妹怎麼和孩子一樣賭氣啊。晚上就寢時,就偎在夫君懷裡,學給他聽,然後感覺他的胸腔因爲發笑而輕輕震動,心裡異常滿足,靜靜睡去,卻沒有聽見她的夫君在靜謐昏暗中極其細微的那聲嘆息…
木艾和麗娘兩人結伴逛街採買,偶爾一起下廚交流下廚藝,就這樣又住了三天,到底惦跳至頁GO 記家裡諸多雜事,再次去衛府確定了濤兒的病情已經痊癒,就找了一晚和肖恆詳談了一個時辰,然後帶着依依不捨的辛巴坐車回了家。
家裡還是老樣子,老太太和栓栓原本對於她突然被請走很是擔心,看見她們平安回來也就放了心,一家人做了桌好菜,熱熱鬧鬧吃了一頓,然後繼續過日子了。
第二日中午,肖富又帶了帖子上門來,這次卻是替衛府來送謝禮。一溜兒六輛馬車,裝滿了各色綢緞、精緻的首飾、藥材、茶葉、新奇的小擺設兒,比以前肖府送來的還要貴重許多,粗略估算怎麼也要超過兩千兩銀,另外還有一封肖恆的信件,無非是讓她放心收下之意。
木艾滿意於衛廣的謹慎小心會做人,唯恐派他府上管家來,太過惹眼,就先送去肖府,再由肖恆轉送。
於是她也不客氣,另開了間倉庫,統統裝了進去,讓郭淮招待肖富幾人吃了飯。又備了八盒點心、一百斤香米,還有一大桶泉水和幾張粥品的方子,勉強裝了半車,和來時相比,實在有些太少。倒不是她不想多回禮,問題是實在想不出回什麼東西好。山雞蘑菇之類的野物拿不出手,空間裡諸多新奇東西,又不能拿出來。索性送些自家做的點心和香米、泉水,按世面價值,也有一千兩銀,不算太寒酸。
衛府老管家坐在門房裡喝着某個機跳至頁GO 靈小廝獻上的好茶,他是衛府的資深老人,可以說是看着衛廣長大的,前幾天小少爺患病,把他急得滿嘴長燎泡也幫不上忙,後來肖大爺請了位夫人來施展妙手終於把小少爺從黃泉路上拉了回來,他簡直要磕頭謝恩了。老爺曾叫他去仔細交代好久,那位夫人衣食就都由他安排可靠嘴嚴之人伺候。
今日一早,他親自帶人把幾車謝禮送到肖府,此時也差不多到了與肖管事約好的時辰了。果然,他第二杯茶剛見底,有小廝來報肖管事上門求見。
老管家倆忙接出去,客套兩句,送走了肖富,粗略瞄了一眼禮單。點心是一般回禮都會備下的,不足爲奇。大桶裝了水送來就有些奇怪了,但是最讓他高興的還是那一百斤香米。
這香米可是有價無市的,自家老夫人和小公子都極喜歡吃,以前剛火爆時,肖府曾送過幾斤,後來剛想要多買一些回來,就傳言說連仙客樓都已經斷貨了,想來這海外舶來之物,數量不多也是應當,能嘗上幾口就算幸運之事了。
前幾日,小公子患病,老爺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些回來,特意調了自家穩重懂事的小孫女去專管熬煮,並且下了封口令。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那位夫人的回禮裡得了一百斤之多,這可不得不讓他驚訝了,這麼神奇稀罕之物,那位夫人是從何處得到的。轉念想起那夫人是跳至頁GO 肖大爺請來的,這香米也是從仙客樓開始售賣,難道,這香米是那位夫人…
老管家連忙咳了咳,強硬打斷自己腦子裡的猜測,作爲多年深得主人信任的心腹管家,他是深深明白一個道理的,有些事情必須要學會不說、不看、不懂。跳至頁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