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氣候已經近了十一月末,昨晚落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房子上、樹上都披上了厚厚的瑩白“棉衣”,天地之間一片蕭蕭素色。地裡的冬麥早已經播下去,除了身手不錯的好獵手,偶爾結伴去山上轉轉,下個繩套逮只兔子山雞,大部分農家人都徹底閒下來了,男人們拿出備好的藤條,編些筐簍、簸籮,留待開春後使用,女人們就抱着針線筐聚到哪個地方寬綽的人家,一起說些閒話,做些繡活,留待趕集之時賣給繡莊或者街頭小販,換些零用,然後喜滋滋的添置些胭脂水粉或者給孩子買些零嘴兒…
這日一大早兒,天剛剛透亮兒,木艾就醒了,在宣軟的雕花大牀上翻了幾翻,有心睡個回籠覺,卻偏偏沒有了睡意。屋裡因爲早幾日就開始燒起了地熱,一直保持了二十度左右的溫度,很是舒適。她散着長髮,也不洗漱,只披了件家常穿的玉色外衫兒,斜倚在牀頭,隨手從空間裡摘了個大紅蘋果出來,爽快的咬着吃起來。
想起昨晚喬遷宴時的吵鬧,她還有些頭痛,本來新宅院已經建好一個月了,老太太的房子和宗祠也早就修葺完了,按她的想法,找個天氣好的日子,擺幾桌酒就算了。可是,老太太偏要看什麼好日子,翻了幾遍百花曆,才敲定了昨日這個據說大吉大利、極適宜搬遷擺酒之日。因爲宗祠和老太太的房子也算新建,也應該操辦一下,她索性好事做到底,給族老們送了信兒,多殺一頭豬,多蒸幾鍋饅頭,一起辦上了酒席。於是,全村裡男人們聚到宗祠磕頭祭拜先祖,女人們就都聚到她這宅院,一起做菜擺酒,孩子們四處跑跳玩鬧,惹得各自的母親們輕聲哄勸呵斥,真是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郭淮帶人端上了烤好的地瓜和炒好的瓜子,村裡人哪想到木艾種出的新東西會這樣好吃,連連讚不絕口。待得肖恆笑着說要以瓜子每斤半兩銀、地瓜每斤二百文的價格全部買下之時,那些曾在背地裡說過閒話的女人們,簡直後悔得要去撞牆。
木艾本也不在乎這些小利,當場承諾明年哪位鄉親想種,都可以來她這領種子,肖恆也錦上添花的宣佈仙客樓一定全部收購。幾句話讓村裡人徹底沸騰了,大夥兒也沒有初見肖恆的拘謹了,都圍上來問這問那,後來還是族老和連富村長髮話,衆人才勉強罷休,但還是忍不住興奮的議論紛紛。
因爲喬遷宴的日子比預計的晚了許多,木艾不想肖恆久等,於是在收穫第二天就送肖富回去覆命了,把地瓜、瓜子還有蒜姜總共裝了一大車,連同十幾張方子都給肖恆拉了回去,不出她所料,酒樓的生意,再次人口大爆炸,花王城裡人人都在爭相傳頌仙客樓的新菜色。
喬遷酒宴因爲是和村裡人一起慶賀,人口太雜,麗娘礙於禮法,沒能如約前來,就又準備了兩車細面和素油、布匹、茶葉之類的實用之物送來。肖恆又提起酒樓分紅一事,態度很是堅決,木艾可以不要分紅,但是,從這裡拿去的一切食材都必須按價付銀兩,木艾想了想也沒有拒絕,畢竟,她剛剛安家,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於是約好年底一起結賬。聽肖恆講說酒樓的盛況,又爽快得把空間裡的地瓜和瓜子也都收了讓他隨車拉回去。地瓜和瓜子這兩樣還罷了,一樣是食材,一樣是小零食,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但是看見又多出這些蒜和姜,肖恆可是高興壞了,要知道,姜蒜屬於調料品,很多菜品裡稍稍放上一些,就會展現出完全不同的味道,端得是神奇無比。一時高興,又有心給妹子長臉面,就陪着幾位族老多喝了幾杯,他經商多年,天南海北周遊廣闊,一時說起南方風物,一時又論起花都雄偉,聽得一村人都津津有味,最後天色太晚,卻還想着避嫌,不顧木艾勸說,堅決留宿在王老爺子家裡,受到族老們的一致稱讚。
木艾慢慢吃完了蘋果,光腳下了地兒,踩在木地板上,心裡忍不住感慨,如果是在現代,她要不吃不喝工作多少年,才能掙下這麼一棟宅子啊。這一陣子,先是忙着整理宅院,簡單歸置各個房間的傢俱擺設。然後又收了地裡的地瓜等物,接着奶奶的院子一修好,老太太急着搬回去住,她又跟着忙了幾天。最後,又是喬遷宴客。白天要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晚上還堅持鍛鍊靈力。自從宅子蓋好,她似乎連一刻都沒消停過,現在事情都忙差不多了,房子有了,人手有了,錢也不缺,終於可以安心貓冬了。
心情一好,木艾也顯見的活潑了起來,毫無淑女樣子用力抻抻懶腰,在地板上怪模怪樣的蹦跳了幾下。擡頭看了看屋角的小桌上,放了個長頸兒大肚花瓶,心念一動,就收進了空間裡,再一動,又出現在原地。滿意的點點頭,這些日子的努力練習沒有白費,心念可控制範圍已經漲到五米了,繼續鍛鍊這樣,再過段日子,就可以實驗一下“石頭雨”的威力了。
穿了鞋子,隨手拉開牆邊的木門,進了左側的洗漱室。
春分和夏至早已經等在外面門口了,此時聽見屋裡有動靜,趕忙打了聲招呼,拎着水壺等物進來服侍她洗漱。
“什麼時候了?”木艾邊洗臉邊問了句。
兩個婢女經過近兩個月的小心伺候,已經熟悉了主子的脾氣,知道夫人話不多,不喜有人隨意打擾,但對她們都很隨和,平日裡難免犯些小錯時,也從不責罰她們,慢慢的也就沒有初始那麼小心翼翼,拘謹呆板了。
夏至性子急、嘴快,一邊在內室收拾牀鋪,一邊笑着說,“辰時初了,夫人昨日那麼累,應該多睡會兒的。”
木艾接過春分手裡的棉布方巾,隨意擦了擦臉,說道,“忙時總覺得疲倦,突然一閒下來,還睡不着了,肖大爺那裡可安排妥當了?”
“回夫人,一刻鐘前,奴婢就把早飯送過去了,連帶着王家老爺子和二公子的份兒,一鍋肉粥,四個配菜,還有一筐牛肉餡餅。肖爺吃過就坐車走了,讓奴婢給您帶話說,他急着趕路,就不跟您告辭了,另外酒樓的廚子明日就到,讓夫人儘管使喚。缺什麼少什麼了就派人去仙客樓說一聲。”春分微躬着腰,穩妥的回了話,看着夫人擦完了臉回了內室,這才順手拉上內室和洗漱室之間的滑動木門,繼續伺候夫人打理頭髮。
“唔,告訴郭管家,對來人的吃用方面注意些,畢竟不是咱們府上的人,別怠慢了。”木艾淡淡應着,看着銅鏡裡模模糊糊的,映出的春分上下翻飛的靈巧雙手,心裡遺憾,空間裡的鏡子暫時還是不能拿出來,要不然,倒是可以學學春分挽發的手法。她來這裡快半年了,還只會一種最簡單的髮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