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女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闌兒仔細看了看那兩個一邊在丫鬟婆子間鑽來鑽去,一邊做着鬼臉氣得上官鳳發瘋的小廝,好半晌終於分辨出那灰色衣衫的就是前幾日陪了她參觀房子的幸兒,立刻心就顫了起來,先不說,她很是喜歡這小妹妹的伶俐乖巧,就是仙夫人那般疼愛這小女兒,如果知道她受傷,恐怕也會心焦難過,自己深受她的援手之恩,說不得今日要護着幸兒些了。
她分開一衆小姐們,疾步走向被上官鳳追趕的兩個小廝,口中喊道,“小郡主住手,這是仙夫人的小女兒。”
上官鳳一聽,剛纔還覺得面熟,這下可被提醒了個徹底,這可不就是當初和她爭虎,害得她如此的罪魁禍首嗎,怒氣瞬間又飆升了兩番,不但沒住手,反倒每次揮劍都是殺招,嚇得一衆丫鬟婆子也不敢幫忙阻攔兩個小廝,都避到了一旁,幸兒和誠兒躲閃間靠近了那條小河邊。
誠兒見旁邊有兩隻花匠扔下的花鋤,就想拿過來做武器,對抗上官鳳,結果他一錯身的功夫,花鋤沒拿到,卻被上官鳳追上了幸兒,揮劍間,那劍刃就要刺到幸兒身上,幸兒臉色已經有些發白,雖然她平日也有跟隨哥哥們練武,但是小女孩吃不得辛苦,碰到比試,衆人都讓她三分,所以,雖說自覺功夫不錯,其實一直是衆人裡最差的,這時被個紅眼睛的瘋女人追殺,又一時慌張,能使出正常水準的一半就不錯了。哪曾想今日偷跑來和哥哥參加詩會,還會遇到危急生命之事啊。
這時,闌兒已經追了上來,閃身擋到了幸兒身前,上官鳳被驚了一下,劍勢微微一頓的功夫,闌兒已經撲着幸兒倒進了河水裡,避過了這殺招,卻也被過膝深的河水,嗆得咳嗽不已,衫裙盡溼。
夏日炎熱,她本就穿的紗裙,這一浸溼,曼妙身姿就徹底顯了出來,特別是胸前的風光,半含半露,很是惑人。
正經人家的小姐,特別是她們這樣的貴女,平日裡掀起個裙角都要被訓斥不守規矩,何況還是這樣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溼了衣衫,周圍立刻一片吸氣聲。
而這吸氣聲里居然還夾雜着一片極力壓抑的喘息聲,原來河對岸的公子們聽見了這邊的動靜,跑過來探看。
闌兒緊緊掩了胸口,羞憤欲死,但還是扭頭看向同樣一身溼衣的幸兒,“幸兒妹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闌姐姐。”幸兒也是驚魂未定,臉色有些發白。軟着手腳站起來,待想拉起闌兒,也覺有些不妥。
正這時,一人扯了大塊的白紗擋了衆人的目光,輕聲說道,“孫小姐請起吧。”
幸兒驚喜喊道,“大哥!”
大禹狠狠瞪了她一眼,“還不上岸。”
幸兒連忙閉了嘴,幾步淌上岸,被同樣拿着白紗的濤兒裹得嚴嚴實實。
闌兒臉色青白交錯,咬了下脣,勉強站起身子,大禹立刻把白紗披到她身上,扶着她的胳膊上了岸。
上官鳳一臉複雜,有幸災樂禍,有倔強,還有一點難得的懼怕。但是,此時衆人皆看着他們幾人,她只得硬了頭皮,揮着劍高聲喊道,“誰家大膽狂徒,敢阻本郡主懲罰小賊!”
大禹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冰寒之意,凍得上官鳳忍不住想哆嗦,不自覺得就閉了嘴。
大禹這才扶着闌兒回了亭子安坐,“孫小姐,今日之事,都是家妹累及您清名受損。還請稍等,我必定給小姐一個交代。”
闌兒擡頭看他清俊的眉目間滿是肅然,沒來由的覺得心安,於是輕輕點頭。
大禹退後出了亭子,臉色平淡的看向上官鳳,“小郡主,您剛纔言道,是爲追殺小賊才如此拔劍相向。可是剛纔在下明明聽到孫小姐已經提醒過您,舍妹爲女子,就不存在偷窺之嫌,若說真有錯處,也是小丫頭玩心重,好奇衆位小姐是何等風姿,跑來觀瞧一二。這樣雖說失禮,但是,也不至於讓您提劍追殺,而且劍劍皆是殺招。莫說舍妹不是小廝,就真是哪家小廝,也要與其主人說上一聲才能懲處吧,小郡主此等言行,是否有些太過蠻橫殘暴?”
“你…”上官鳳被大禹堵得說不出話來,又見周圍衆公子小姐臉上都有些不恥,就更是惱怒。
大禹也不等她說話,又怒聲說道,“再者說,小郡主已經知道舍妹是護國仙夫人的小女兒,你還執意追殺,可是對我木仙府有何不滿或者仇恨,以至於你要不死不休,追殺她一個小女孩?”
“這位公子請慎言!”就在上官風欲張嘴叱罵反駁之時,人羣外趕來一羣女子,當先一人是位衣着華貴的中年婦人,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子雍容貴氣,周圍人見到她都低頭行禮,“康王妃安好。”
康王妃一揮手,溫和說道,“各位不必多禮,都起吧。”
衆人擡頭,看着大禹幾人的眼色興味更濃,剛纔這青衣公子已經表明身份,木仙府,新晉親王府,護國仙夫人府,哪個名字都分量不輕,而另一方是先皇堂弟康王的妻女,皇親國戚。這兩方對上了,可是多少年難得一遇的熱鬧啊,不出半日,這件事就要傳遍花都,而他們居然是親眼所見之人,這怎能不讓他們興奮。
大禹低頭行了一個晚輩禮,“康王妃安好。”
康王妃微微一笑,“這位公子,可是仙夫人府上的,剛纔本妃聽你言辭激烈逼問我那小女,可見是氣惱之極。,我那小女從小就是嘴笨的,公子還是要容她解釋兩句啊。”
大禹不置可否的一笑,半點沒有讓步,“王妃說笑了,小郡主是否口才笨拙,在下不知,,她的劍可是利着呢,剛纔若不是孫小姐捨命相救,在下那小妹就要喪命於此了。如此說來,小郡主剛纔也未曾給在下舍妹辯駁的機會啊。”
康王妃心裡暗惱,本來想用身份壓上一壓,先把場面圓過去,保住女兒的名聲,以後或者道歉,或者私下和解都好。沒想到大禹這般油鹽不進,完全沒有一點示弱的意思。
她怎會知道,大禹自從親生父母在大水中喪生,他一個十歲的孩子揹着不到五歲的妹妹走了幾千裡,就爲了讓妹妹活命,妹妹在他心裡重於生命,今日他一趕過來,就見到她差點被刺與劍下,心裡的怒火恨不得幾巴掌拍死上官鳳,才能平息。
況且木艾平日裡怕他們成了那奉行以德報怨的受氣包,早千百次的教訓過他們,只要佔住一個‘理’字,別的就什麼都不必怕,哪怕把天捅個窟窿,她也有辦法給他們擔着。
所以幾個孩子,特別大禹還是擔着保護弟妹安全的兄長,更是無所畏懼,只要涉及到弟妹的安全,他誰也不怕。
康王妃無法,只得說道,“今日確實是小女魯莽了,這位公子還請不要見怪,明日我定親自攜禮上門賠罪,可好?”
大禹搖頭,“王妃不必如此客套,我們小門小戶,當不得王妃屈尊降貴。再者今日雖說小郡主動輒殺人有些過於殘暴,但是舍妹確實好奇貪玩在先,小郡主誤會也是情由所原。只是,那亭中所坐的孫小姐,因爲救舍妹性命,被小郡主逼入河中,損了清名,這件事,王妃年長,比在下經事多,可有應對之策?”
康王妃生平第一次被一個晚輩逼問到如此狼狽,一雙手掐了那繡金絲的帕子,恨不得扯碎解氣纔好,但是自己女兒剛纔仗劍殺人確實太過出格,她此時再發了脾氣,明日滿百花都知道她們母子是一對兒母老虎,女兒以後的親事要怎麼辦?
咬牙壓了又壓心裡的怒火,狠狠瞪了一眼上官鳳,康王妃裝出溫和之色說道,“原來孫小姐受了池魚之殃,這可怎麼辦好,雖說現在是夏日,但是也要小心不要受了風寒纔好。這樣吧,我親自送她回府,和孫夫人好好解釋兩句。姐妹們玩鬧,有個失手也不是什麼大事。至於清名,這位公子言重了,溼了衣衫,周圍又都是丫鬟婆子,不會有人這般嚼舌。”
大禹聽她如此避重就輕,剛想要說話,那上官鳳卻接口說道,“那孫闌兒已經被淫賊辱了多日了,哪還有什麼清名,你不要信口開河,往本郡主頭上扣罪名。”
周圍衆人聽了這話,都皺了眉頭,原本只是聽聞這郡主蠻橫些,但是今日一見其言行,簡直就是傻子一般,各府小姐們想着以後定是不能與她一處玩耍了,公子們則想,回去一定要說與長輩聽,可不要爲了一點利益,就逼着他們把這樣的蠢女子娶進門,否則闔府不寧都是輕的,重則鬧個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康王妃恨不得上前給女兒幾巴掌,忍了火氣,強笑道,“鳳兒,說什麼玩笑話,今日你確實莽撞了,還是和母妃一起送你闌兒姐姐回去啊。”
大禹實在聽不得這康王妃和稀泥,皺眉說道,“康王妃,你們王府如何與孫府交代,在下不想參與,今日孫小姐卻是因爲救舍妹,清名才受此質疑,我們木仙府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定會負起責任。”
說完,他扭頭衝向涼亭,整了整衣衫,深深施了一禮,高聲說道,“孫小姐,在下木仙府長子歐陽禹,今年年方一十五歲,尚未婚配,粗讀過幾本書,會記得賬,仁智禮義信這般道理也懂一二。平日幫家母打理商鋪,尚能賺取妻兒衣食之資,今日一是感念小姐救舍妹與危難,二是歆慕小姐高義、賢淑的品性。所以,在此冒昧向小姐,求親。”.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