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柔猛地停下來,看着我大聲說:“喂,楊婆婆才三十六歲!才三十六歲啊!怎麼看起來像是六十三一樣。”
我料到這個結果了,我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鬼氣,半人半鬼的,沒死就不錯了,我說:“沒什麼可奇怪的,楊婆婆整日與鬼爲伴,肯定會活不太久。”
張雨柔吸了口氣,然後疑惑的看着我,說:“你到底是誰,你肯定不是警察,警察哪有像你這樣做神棍的。”說着,張雨柔就翻我的揹包。
我把陳山隊長給我開的協查證明拿出來,給張雨柔看了一下,我說:“張雨柔同志,雖然我只是個協查人員,可也是出了力的,我能不能求你幫個忙,咱們回警局調查一下楊婆婆的身份,然後把她抓起來,她養鬼的事情自然是沒辦法作爲抓捕理由的,不過她損壞死者屍體,做成面膜坑害消費者,這個應該能作爲理由抓她吧。”
張雨柔點了點頭,說:“應該可以吧,先回局裡問問我們隊長去……叮鈴鈴鈴,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正說着話,張雨柔的手機響了起來。
張雨柔拿起手機,聲音立馬變得婉轉嬌嗲起來,“喂,隊長啊……人家不就是把屍體藏了一下下嗎……好好,人家馬上到。”說完,張雨柔立馬掛掉了電話。
我驚呆了,這女人剛纔說話的時候還是個挺二二乎乎的女漢子,怎麼接電話的時候突然間就變身成爲嬌嗲小女人了呢!
張雨柔放下手機,皺眉頭說:“草了,我不就是藏個屍體嗎,媽的破隊長至於大晚上的打電話訓我嗎!”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動物,那翻臉比翻書還快。
張雨柔看了我一眼,看到我神情,笑了起來,說:“嚇到你了。”
我點了點頭,說:“你剛纔那說話的聲音,嗲的我骨頭都軟了,我還以爲女鬼附體了呢!”
張雨柔鬱悶的嘆口氣:“你以爲我想啊,可是我們那個隊長實在是太變態了,他總是因爲一丁點的小事就破口大罵,我要是不朝他發嗲,就藏屍體這件事,他至少得罵我半個小時!算了,媽的老孃也是不容易啊。那個,宋飛,你先陪我回一趟火葬場唄。”
我說:“行。不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那個死者莊大周,他的一個什麼朋友從美國趕回來,這麼晚了要去火葬場看莊大周遺體,然後發現屍體沒了,就捅到我們隊長那裡去了。”張雨柔說着,很委屈的皺了皺小鼻子,這個動作還挺可愛的。
我明白過來,我說:“這事還真不怪你們隊長,咱們快走吧。”
我和張雨柔重新到了火葬場,火葬場外面停着一輛進口的奧迪a6,可見這個莊大周的朋友是個有錢人。
張雨柔看了眼那奧迪車,撇了撇嘴,她和我進了火葬場之後,我問:“你把屍體藏哪去了。”
“藏到冷藏室的角落裡了。”張雨柔說,“我一個女孩子,爲了抓犯人,一個人拖着屍體從入殮室拉到冷藏室,又把屍體藏起來,我多辛苦啊,結果這狗屁隊長不問青紅皁白,對着我就是一陣破口大罵,他可真是混蛋!”
我和張雨柔到了冷藏室,裡面真的很冷,在屋子的後面有十多個冷藏櫃,有些屍體不能立即火化需要放置幾天的,就會放到這冷藏櫃裡。
我進去之後,下意識的就握緊了手裡的桃木棍,這裡陰森森的,有點小恐怖。
張雨柔也刻意的靠近了我,她嘀咕着:“宋飛,這真得怪你,我以前都不相信什麼鬼啊神啊的,所以我以前來這種地方從來都不害怕,可是剛纔經歷那些事情,我膽子都變脆弱了。”
我笑了起來。
在冷藏室最角落的一個櫃子處停了下來,張雨柔伸手就拉開了那個櫃子,說:“就是這裡了,莊大周……咦?莊大周哪裡去了!”
我看了眼張雨柔,又看了看這個冷藏櫃裡面。
張雨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說:“難道是我記錯了位置,不能啊,我生怕我記錯,特意的選了這個角落的櫃子,就是爲了好記的。”說着,張雨柔又拉開隔壁的櫃子。
隔壁的冰凍櫃裡,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圓睜着雙眼,瞪着張雨柔,她的眼珠子往外鼓出來,隨時都要爆炸一樣,臉上還有凝固的血跡。
張雨柔啊的叫了一下。
我腦子光亮一閃,我趕緊把那冰櫃門給合上,說:“恐怕出事了,咱們走,去找那個莊大周的朋友。”
張雨柔聽我這麼說,也是愣了一下,然後立即化身爲柯南偵探:“我知道了,他的那個朋友肯定就是兇手,他是來偷屍體的,一定是這樣的,他聽到了我散播的消息,生怕莊大周的屍體上會露出馬腳,所以就過來偷屍體了!”
我白了一眼張雨柔,我腳步走的很快,朝着火葬場的大廳走去,我說:“你思維能不能正常點,誰偷屍體會開着奧迪車來偷,而且還主動告訴你們隊長?!”
我們兩個說着,就到了火葬場大廳裡的休息室。這裡是給死者家屬等待用的,旁邊就是靈堂。
我推開門進了休息室,只見地上一灘血跡,而那個莊大周的朋友,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皮包還放在椅子上。
張雨柔從我身後衝了進來,她看到地上的血跡,嚇的捂住了嘴,她轉頭看着我,“宋飛,這……這是怎麼了?人呢?”
“死了!”我說,我開始想,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起來,我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我知道,我距離這個真相已經很近了,我指着地上的血跡,“看來兇手沒走多遠,地上還有血跡,我們走。”說着,我緊握了一下手中的桃木棍。
我和張雨柔沿着血跡,朝着休息室的後門走去,張雨柔也是有些害怕了,她掏出了那把玩具手槍握在手裡,雖然是玩具的仿真槍,但多少還是給了她一點安慰。
休息室後面沒多遠就是焚燒爐了,火化爐挺大的,前面是一個傳送帶,把屍體扔到傳送帶上之後,只要點火,火化爐就可以智能操控了,傳送帶把屍體運進燃燒室裡,然後有點火裝置,還有噴柴油的管道,這東西爲了避免環境污染,能夠把屍體燃燒的很充分,而且煙也是排到地下,只留下一部分,供家屬們撿回去祭拜。
我和張雨柔走了進來,只見火化爐前面,擺着兩具屍體,而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正在拉上開關,接着那火化爐“轟隆隆”就運轉起來!
其中一具屍體,正是莊大周的,而莊大周屍體的旁邊,還躺着一個滿是血跡的屍體。顯然,那具屍體肯定就是莊大周的朋友的,沒想到莊大周的朋友纔剛剛從美國趕回來,就在這裡送了命。
我深吸了一口氣,朝着那老頭走去。
老頭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有三刀恐怖的疤痕,我記得很清楚,這個就是我一開始來到火葬場遇到的嚴師傅。
嚴師傅朝着我笑,咧着嘴,笑的很開心。
我心裡有點驚恐,不過沒表現出來,我說:“嚴師傅,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嚴師傅笑的更開心了,他把火化爐調整好,然後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說道:“少年娃,你知道人最大的力量是什麼嗎?”
我看着嚴師傅。
嚴師傅的動作很慢,他走到那兩具屍體旁,拉着兩具屍體在地上拖着,往傳送帶那裡走,他開口說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最大的力量,是仇恨!仇恨讓我像鬼一樣活了下來,仇恨讓我可以整天演戲,我自己甚至都忘記了,我究竟是誰了?……嚴師傅?哈哈哈哈,嚴師傅?我現在真的就是嚴師傅了!”
我指着他,大聲說:“你別笑了,你殺人,罪證確鑿,等着法律的審判吧。”
“法律?法律個屁!若法律真的有用,我還用像鬼一樣活這二十年嗎!”嚴師傅猛地轉身,對着我!
我看着嚴師傅,眯了下眼睛。
嚴師傅又笑了起來,他說:“少年娃,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哩。就地上這兩個人,這個莊大周,還有這個人五人六的海歸企業家,謝曉峰,哦,還有,還有此前已經被我殺掉的李副局長,鄭書記,還有什麼狗屁李大老闆,呵呵,都是名人啊,都是大人物啊,可是,二十年前,你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嗎?他們就是流氓,是黑澀會!當年我一心想要創業,用所有的積蓄拿到了一塊地皮,也就是現在市區新開發的那塊地皮,結果呢,結果當這五個人看到我的地皮翻到了一億多元錢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強行購買……”
說着說着,嚴師傅流了淚,他哭着,又瘋狂的笑着,他大聲的訴說着:“他們低價買,我不同意,他們就放火燒了我的房子,拿着刀子衝到我們家,我的妻子,我的兩個可愛的女兒,都死在了那晚!五個禽獸,殺死她們之前,還把她們給侮辱了!呵呵,我臉上這三道刀疤,本來只有一點,但是那一晚,我抱着我的兒子僥倖的逃出來,我就告訴我自己,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我找律師,律師不敢問,找警察,呵呵,當年的刑警隊長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我求正義而無門!那一天我就告訴我自己,報仇,我就靠我自己!”
嚴師傅瞪着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臉,惡狠狠的說:“那一晚,我用刀子在我的臉上劃下這三道疤痕,我就是要讓我記住,這個仇,一定不能忘,我的妻子,我的兩個女兒,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我也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