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驛道上,眼前竟有一輛馬車,車頂插着大幽的宮旗,四角飛檐繫着銅鈴。一陣風過叮噹作響。慕容衝雙手抱臂立在馬車邊望着天嬌吃驚的眼神,嘴角掛着輕笑。
“哪來的馬車?”天嬌忍不住問。
“這是馬車嗎?這可是鳳鸞!是咱們侍衛去旁邊的村子裡好不容易找來的。天下獨此一份,你看這鈴鐺,可是大幽頂級的紫金鈴。”慕容衝彈了一下車頂上的銅鈴。
天嬌差點被她說得信以爲真了,可仔細一看,那裡是什麼大幽的頂級銅鈴,分明就是在哪個廟堂屋角上摘下來的鈴鐺。鈴鐺上斑駁的煙痕怎能騙過她敏銳的眼睛。
慕容衝彷彿看出她洞察了真相,使勁敲了一下鈴鐺,叮噹兩聲脆響,他喊了一句:“大幽王后登車啓程了。”
他身後的侍衛齊聲呼應,“護送王后啓程。”
天嬌這纔看出慕容衝身後的侍衛都是雲宵宮御前的人。難怪動作迅速,呼應得當。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把這些人調集到身邊來的,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還有什麼事瞞着我?”天嬌登上車,在他耳邊低聲問,眼神恨不能吞了他。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她都不知道,她真是白做了一回神仙。
“有什麼事哪敢瞞着我的王后,你說是不是?出發!”慕容衝跳上車揚起鞭子。天嬌這才發現駕車的是她的戰馬和慕容衝的赤兔馬。
兩匹好馬駕車真是太屈才了,她打着車簾子不願意合上。看着慕容衝的背景上下起伏顛簸。
“不要看了,再看我的後背就要烤焦了。”慕容衝沒有回頭,卻像背後長了眼睛。
“就看,我倒在看看你後背烤焦了是什麼樣子,要不要再灑點鹽增加點滋味。”
“那你就看吧,不過別怪我不提醒你,現在這麼好的時光不睡覺可是浪費了,到了晚上可沒有你好睡的。”慕容衝吆喝一聲,馬車飛馳起來。天嬌顛得眼神發顫。還是忍不住問晚上會發生什麼事。
“活捉北燕老王,替你報仇。”慕容衝的聲音似帶着迴音,聽得天嬌耳邊嗡嗡做響。
她起身去打他背,“我和他有什麼仇?你把話倒是說清楚呀!”
“他當初想要娶你,你說這算不算仇?”慕容衝一副義憤填膺的語氣。
天嬌怔了一下,方纔明白他說的是當年天下風傳得天嬌者得天下,北燕的雞皮老王,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也妄想抓到天嬌娶在後宮。
她故意笑道,“原也算不得仇吧!我又不是神仙,還能管得了別人的想法?”
“你,你這個小壞蛋!終於承認也有管不了的事了。不過這事我必須得管,敢對我的女人動心思,必須得死。”慕容衝回身捏了天嬌的臉頰一把,又轉回身去。
天嬌還手不及,一屁股栽到車箱裡。車簾子吧嗒掉了下來,“好好睡吧,睡醒了就到了。”慕容衝的聲音從簾外傳來,天嬌索性躺下,顛簸一會,當真就睡着了。
馬車籲地一聲穩穩地停住,她睜開眼,聽見車外有人和慕容衝說話。原來是沈將軍一直在候着他們。
天嬌不等慕容衝叫她,打開車簾就要往車下跳,慕容衝趕緊伸手搭她下來,“怎麼穿着女裝了還這麼魯莽,是要嚇死本王嗎?”
“我,”天嬌見周圍除了沈將軍,還有幾員將軍戰服的人,忙改名輕聲道:“臣妾不敢,大王恕罪。”
“嗯,你先去營帳歇着,我隨後就到。”慕容衝一臉嚴肅,天嬌嘟嘟嘴,只好跟着引路的侍衛朝一處大帳走去。
此時斜陽染血似的映紅了西天,慕容沖和幾員大將望着山邊說着什麼。天嬌進了大帳,百無聊賴地來回走動,她的計劃全打亂了。明明是她要征戰天下,現在變成了慕容衝出徵,他能行嗎?看樣子他都不想她使用術法。
他讓她換上女裝,又隆重地以王后的身份讓侍衛跟着時,她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可是他爲什麼不把她直接遣回雲宵宮呢?
不一會慕容衝如約回來,進門剛好撞上她,她胡思亂想的神情瞞不住他,“又在想什麼巫術呢?我可跟你說啊,這是戰場,是靠實力的戰場,我大幽王要得天下,絕不使陰險手段,一定要真刀實劍地比拼。”
“什麼巫術?你又要誣衊我。氣死我了!”
慕容衝說着拉住她手,發現她的手心冰涼,他的語氣軟了些,“我是不想你爲我冒險。戰徵是男人的事,你喜歡看,我就讓你在我身邊看。不過你不許插手,若是遇到危險我又顧不到你,你的法術能保你安全我就萬幸了。”
她靠在他懷裡,聽着他怦怦的心跳,知道他說的都是爲她着想。她何嘗不是爲他着想呢,她忍不住道:“我也是爲了實現你的願望,你的願望實現了,我的願望也就實現了。”
“噢?”慕容衝俯下頭貼在她臉上,“你說我的願望是什麼?”
“不是一統江山,天下稱王嗎?”天嬌的臉被他的臉摩挲得發癢,想要躲,慕容衝鬆了她的臉頰,眼神定定地落在她的眸光裡。
“嗯,一統江山,天下稱王。”
天嬌長舒了一口氣,她覺得實現這個願望指日可待。這時慕容衝話鋒一轉,“那是以前,在遇到你以前。以前我從不覺得會有什麼比一統江山,稱霸天下更能讓我心動。可是你出現了,我現在的願望只想守着你,和你一起安穩地過完這一生。你想要的,只要我能辦到的,我都給你。”
天嬌怔住了,“你,再說一遍。你的願望是什麼?”她突然發現這個願望從慕容衝的嘴裡說出來,纔是真正讓她要去實現的,可是她覺得這又是最難實現的願望。
“怎麼,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天嬌心裡苦笑,眼眸卻不知不覺地泛起水光。從小到大,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她的父王母后也不可能任她所求。不然不會要她到凡間尋找龍靈犀,其實她聽垚老爺子說過,要登神位,也並非只有尋到龍靈犀一條路。
南極仙山就有萬年仙藤結的豆瓜,只要煮化了服食,可比什麼龍靈犀都更有靈氣。可是龍母龍王沒有這麼做,他們寧願女兒受些苦,也不想向南極仙翁低頭乞求。
她突然想起她四哥龍天闕曾寫過這樣一句話,“江山雖秀難敵美人繫心。心往馳之,江山可拋。”難道這句是說的就是慕容衝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