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終究還是沒有下定要對付‘得一醉’的決心。
因爲從長安傳來的一道聖旨,一下打破了她心中所有的謀劃。
遠在長安的皇帝,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一口聖言,指定了‘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爲宮中的御用貢酒。
這是‘易和居’數代人努力了數百年都無法得到的榮譽,可是‘得一醉’,這個剛剛起步不久的小酒館竟這般輕易地得到了。
有了這道聖旨,‘得一醉’無疑是得了一把尚方寶劍,誰還敢再去輕易地招惹它?
別說是他們‘易和居’,就是當地的縣令縣丞,在知道了那道聖旨的存在後,對‘得一醉’的掌櫃不也是客客氣氣的,有皇上給它撐腰,誰敢讓它倒閉?
皇家貢物,沾上這四個字,什麼東西都會變得不一樣。酒,菜,絲綢,瓷器,飾品,甚至於平時吃飯用的米,面之物,一沾到貢品倆字,身價都會蹭蹭地往上竄,一倍,兩倍,三倍,十倍...
‘得一醉’的酒水價格現在雖然還沒有明顯地增漲,但是每天跑到他們那裡去打酒,宴客的人,卻是都快要擠破了門檻,本地的,外地的,平民,士族,官員,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得一醉’現在的這間樓房,已是明顯地,小了。
‘三碗不過崗’,不管是精裝的,還是散打的,也都已經出現了供不應求的情況。
擴張,招人。漲價,任姑幾乎已經可以猜到‘得一醉’下一步地舉動。
“水伯,勞煩您去酒房抽一些年紀小,性子靈的學徒出來,嗯,最好是咱們本家,能信得過的人,”任姑客客氣氣地輕聲向任水流吩咐了一句,心裡盤算着他們‘易和居’下一步應有的舉措。
任水流擡頭看了任姑一眼。沒有言語,不過還是依着任姑的意思,緩步去了酒房。他們家掌櫃的意思任水流心裡清楚,細作。讓那些孩子混入‘得一醉’的酒房,探取人家的釀酒機密,這是商業上的一種手段,任水流見得多了,只是在任家,卻已經有近百年沒有再做過這種事情了。
任水流心中有些傷嘆,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易和居’已經開始衰退?
任姑沒有注意到水伯地複雜心情,她現在的腦袋裡面也是一團麻亂。‘得一醉’的興起已是勢不可擋,她現在要想的就是,怎麼才能在‘得一醉’興起地這個過程中。很好地保持住‘易和居’現在的優勢,怎麼樣才能不被‘得一醉’的強勢衝擊給擊得東倒西歪,一撅一振?
降價!
這是任姑心中最不願想,卻又不得不去面對的一個問題。
把‘清嵐酒’的價格降到與散打的‘三碗不過崗’持平,只有這樣。他們‘易和居’纔有可能在‘得一醉’真正起步之後,多留得住些酒客。從近來‘得一醉’一系列的操作手段就可以看得出,‘得一醉’的掌櫃很有野心。也很有商業謀略,得了貢酒這個頭銜之後,更是讓他如虎添翼,‘得一醉’想要發展起來,很快。
對此,任姑一點都不懷疑,只是從一貫,一下降到一百文,十數倍地差價,實在是很讓人心疼,且這一百文的價格,幾是已接近了‘清嵐酒’的成本價格,這樣做地話,‘易和居’雖然不至於虧本,但也是賺不到了什麼錢去。
“少爺呢?”想得有些累了,任姑擡頭看了一下,發現她的寶貝兒子竟不知什麼時候又沒了蹤影。
“少爺見夫人想得入神,不便在這裡打擾,剛纔跟任管事一起出去馬去了。”任姑初來時見到的那個被任幽調戲過的小丫環,怯怯地回了一句。
馬?任姑恍然,這纔想起,來的時候似乎把任幽剛得不久地那匹千里馬也給帶了過來。依着她寶貝兒子的個性,不偷空去遛上兩圈,那纔是奇怪。
“唉,就由他們去吧,”任姑輕嘆了口氣,眼前的這種困境,也不是他一個小孩子能解決得了地,現在讓他參入到這個***裡,還太早了些。
“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見任水流已經帶着幾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廝向這裡走來,任姑輕衝着房裡的丫環揮了揮手,有一些機密的事情,並不需要太多的人知道。
“你是怎麼騎馬的?!”
柳一條一把攥住正
飛奔而來的馬匹繮繩,強力的衝擊連帶着他向後滑退停下步來。
“晦氣!”柳一條在心裡邊暗啐了一聲,好不易有個機會陪着媳婦兒出來走走,不想竟碰到了一頭瘋馬,要不是他及時把楚楚拉開,將馬匹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要知道,楚楚現在可是還大着肚子。
“娘子,你沒事兒吧?”沒顧着瞧看馬匹上的騎主兒,把繮繩鬆開,柳一條忙小心地湊到張楚楚的身旁,輕扶着她擔心地問道。
張楚楚的小臉兒有些煞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剛纔那匹硬衝過來的瘋馬,真是把她嚇壞了,到現在她的心裡還是一陣又一陣的後怕。
“沒,沒事兒,妾身沒事兒,夫君不用擔心。”深吸了口氣,把剛纔猛然緊張起來的心情稍稍地緩和下來,張楚楚扭頭給了柳一條一個蒼白的微笑。
馬匹上小青年兒的也是臉色蒼白的厲害,剛纔的一番驚魂奔跑,嚇得他好懸沒有大哭起來,原本只想出來遛遛的,誰能想到這匹馬今天會這般地反常。
還好,並沒有撞到什麼人,最多也就是踢翻了幾個小吃攤位,沒有釀成大禍,不然就不止是屁股開花那麼簡單了。
“小子任幽,剛纔多謝這位大哥及時出手相救,不然小子今天怕是就沒了命在!剛纔驚了大嫂,也全是小子的罪過,小子在這裡給大嫂賠禮了,請大哥大嫂見諒!”喘了半天氣,任幽緩過勁來,忙着翻身下馬,對着柳一條夫婦一揖到地,既爲道謝,又爲賠禮。看到張楚楚挺着一個大肚子,他的心裡面更是後怕不已。
任幽?
柳一條終於擡起頭看了一眼,還真是這個滑頭小子。
輕拍了拍張楚楚的後背,助她緩和心情,夫婦兩個都沒有給任幽這個肇事者什麼好臉色。
“嗯,那個,馬匹不知怎地,忽然受了驚嚇,還請二位恕罪!”見兩人都不太搭理自己,任幽尷尬地輕笑了笑,看到這裡距‘得一醉’不遠,便彎身拱手,對着兩人又是一禮,道:“爲了表達小弟的謝意,和給大哥大嫂壓驚,小弟做東,請大哥大嫂到‘得一罪’去喝上一杯,以示賠罪,還請大哥大嫂務必賞臉,不然小弟定是於心難安。”
“‘得一醉’?夫君..”聽到‘得一醉’這個名字,張楚楚眼前一亮,遂輕輕地向柳一條叫了一聲,她很想過去看看。
“嗯,”看到楚楚眼神中的渴望神色,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了下街道上被任幽馬匹踏爛的攤位,向任幽問道:“那他們呢?”
“大哥放心,”見柳一條同意,任幽親熱地套起了近乎,大哥大哥地便叫了起來,道:“他們的東西一會自會有人來賠償,絕對不會虧了他們的。哎,大哥你看,人來了!”
說着,任幽伸手向後指了指,看到任衝正騎着一匹黃驃馬,性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少爺!少爺!你沒事兒真是太好了,不然回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掌櫃的交待。”馬匹在任幽的身邊停住,任衝從馬上跳翻下來,扶着任幽上下打量,幾是喜極而泣,剛纔的那般情形,把他也給嚇了個夠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兒嗎?”任幽輕擺了擺手,指着柳一條向任衝說道:“剛纔多虧了這位大哥出和相救,不然怕真是會出了人命。”
“多謝這位公子仗義相救,小的在這裡代我家掌櫃的謝公子爺了!”任衝忙躬身向柳一條行了一禮,也隨着道起謝來。
“嗯,”柳一條瞥了任幽一眼,輕聲向任衝說道:“千里馬不是誰都能馭駕得了的,我建議你回去跟你們掌櫃的說一聲,別把孩子給慣壞了,否則真出了什麼事來,就晚了。”
“是,是,這位公子爺教訓得是,回去小的定會將話帶給我們掌櫃的。”任衝不停地點着腦袋。
“大哥,你認得這是千里馬?”任幽沒有在意柳一條話語中的教訓之意,而是一臉興奮地拽着柳一條的胳膊向柳一條問道,柳一條可是他見過的,只看了一眼,就能識得他馬匹真實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