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佑現在模樣兒的時候,李然這位內侍管,真個是嚇了一跳,眼皮子直往上翻,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還是那個不管在哪裡都騷包作派,不可一世的齊王殿下麼?
在皇宮裡面廝混了幾十年,李然還是第一次看到一位皇子被人給折磨成了這麼一番模樣兒,腿、手、臉、眼,幾無一處完好之地,可憐,可悲,可嘆,悽慘,淒涼,無助,這樣的字眼兒都已不足以來形容,這是誰做的,好大的膽子?!
雖然在心裡面,李然對這位不務正業,不爲皇上所重的齊王殿下,也是有些瞧之不起,不過人畢竟是皇上的兒子,金枝玉液的,身份在那裡擺着,平常裡,有誰敢對他不敬?又有誰會不要命的,敢對齊王殿下這般狠手地毆打?
是羅能將軍嗎?
以他親王幹殿下的身份,確是可以做這些事情,不過羅通斷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昨天在府中折了齊王一條右腿,就已稱得上是極限,像是今天施加在齊王殿下身上這樣的傷勢,應不會是他所爲。
是柳亦凡?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被李然給搖頭打發了下去,先不說柳亦凡有沒有那個膽子,但就是他那一副文人的身份,也斷不會是齊王殿下的對手,要知這齊王,雖然有些自大,不知所以,但是他的身手,卻也是不俗,曾正爾八經地跟着宮裡的侍衛練過兩年,尋常兩三個壯漢,近不了他的身去,柳亦凡手無敷雞之力的教書先生,更是不行。
不過,除了他們,這裡好似也沒有了旁人,還有,羅通將軍爲何要着人將柳亦凡給捉拿了起來,他們兩家的關係,不是走的挺近的麼?
雖然一直身在皇宮,少有出門兒,但是對於一些宮裡宮外的小道消息,李然卻是一點也不陌生,知道的,一點也不比宮外的那些大員少。所以,當看到羅通着人拿下他的義妹婿時,李然纔會覺着有些奇怪,要知這個羅通,以前可也是出了句的一個護犢子的倔頭,輕易地,他怎麼會綁了自家之人?
算了,這種事情並非是他一個小小的內侍所能管及,還是莫要多想的好,輕甩了甩頭,李然從馬車裡退出,扭頭環視了一下在場的衆人,不再磨什麼關子,直接用他那獨特的尖銳高音,將皇上的聖諭高聲誦讀了一遍,之後,對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不問,直接帶着齊王府的車隊,依着聖意,趕回了長安。
“夫君,”強行徵用了齊王車隊裡的一輛馬車,把柳一條押上,張楚楚母子在側作陪,看着夫君現在被人捆綁的樣子,張楚楚伸手想給夫君解開,卻被在車廂裡看守的禁衛給阻了下來。
“娘子莫要擔憂,”狠瞪了身旁邊的親衛一眼,柳一條的臉上帶着溫善的笑意,輕聲向楚楚說道:“萬事擡不過一個理字,這件事情便是到刑部,到皇上的跟前,爲夫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娘子也莫要責怪義兄。”
柳一條儘量地讓自己表現得很輕鬆愜意一些,臉上一直帶着笑意,細語向楚楚安慰,不想讓媳婦兒一路憂心受怕。
“妾身知道,也明白義兄的心思,”心疼地擡手撫摸了下夫君的臉旁,張楚楚微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一由頭,夫君把齊王給揍了個不成人形,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佔了多大的理去,終是有犯上之嫌,這件事情總得有一個說法,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夫君,義兄這般作爲,都不能說得上是過錯。
這是一個苦肉計,張楚楚不忍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心疼地說道:“只是這樣,苦了夫君了!”
“沒有什麼苦不苦的,”柳一條微笑搖頭,道:“在做出這件事情之前,爲夫就已想到了它的後果,這點苦楚,爲夫還受得起。”微晃了晃肩,柳一條斜身靠在車壁,緩聲說道:“皇上,當世明君,非是那般蠻橫無理之人,這件事情,他老人家定會給咱們柳府一個公道。”
“嗯,夫君說得是,”應聲點了點頭,不過張楚楚面上的憂色,卻是沒有一絲的緩解,李佑雖不爲人子,不是什麼好人,但他終是皇上的兒子,終是大唐的齊王,就這樣被一個無功無名的平民給暴打成了這番模樣兒,皇家的臉面,還有大唐的國威,將被置於何地?天知道皇上的心中,會有會多有怨忿?
“什麼?疋疋他們母子找到了?可都還安好?”羅府大廳,羅齊氏猛地從騎上站起身,急聲向騎快馬回來稟報訊息的親衛問道,面上的神情,亦喜亦憂。
“回老夫人!”李燦躬身回稟:“小姐與小公子一切安好,現正隨着將軍大人一同返回長安,不肖片刻,便能及到。”
微擡頭看了堂上的羅老夫人還有程咬金與尉遲敬德這兩位老國公一眼,見他們都鬆了口氣,面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李燦又接聲稟道:“不過,亦凡先生現在的境況卻是有些不妥,將軍大人此次差小人快馬回來,除了要稟明幹小姐母子皆安的消息之外,還有便是想讓老夫人與兩位國公大人提前有個準備。”
微頓了一下,李燦開聲說道:“亦凡先生,把齊王殿下給打了。”
“嗯?你是說亦凡出手傷了齊王?”羅齊氏眉頭一皺,面上頗有些疑色,亦凡那小子向來沉穩,又是一個文人,怎麼能傷得到齊王?
“打得好!”尉遲恭扯嗓大叫了一聲:“李佑那小子,早就該受些教訓,強擄了人家的媳婦兒,被人給揍一頓,有什麼大不了的?柳小子還算是有些血性,老夫喜歡!”
“齊王的傷勢如何?”程咬金掀着眉毛輕聲相詢,總算是問出了一個比較重點的問題。
“死不了,”李燦微彎了下身,道:“不過要是想活,卻也是有些難度。”
想起李佑在車頂上的那一副奇特的造型,李燦的心裡不免還有些寒戰,一個人被傷到了那種程度,那感覺,應該是很難受吧?腳後跟貼在耳朵上,一陣寒意從心底裡冒起。
“很嚴重?”尉遲敬德詫異地開聲問道,那個柳亦凡,有那麼厲害麼?還有,那個李佑,打一下可以,但是若真給打死了,那可就是有些難辦了,饒是尉遲敬德這個老頭兒一向膽大包天,他卻也是不敢輕易地就要了一個皇子的命去。
“爲小人平生所僅見,”抱拳一禮,李燦接着說道:“小人回來時,將軍大人已命人將亦凡先生拿下,一同押送回來,將軍有言,請老夫人還有國公大人及早想出對策,務必要爲亦凡先生開脫罪責。嗯,還有,將軍大人說,齊王殿下,死不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羅齊氏微擺了擺手,把李燦給打發了下去,之後扭頭向程咬金與尉遲敬德他們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於這件事情,不知兩位賢弟,以爲如何?”
“兵來將擋,不就是打架麼,怕他個甚!”尉遲敬德粗聲開言:“有理走遍天下,只要李佑那小子死不了,老子看誰敢治柳小子的罪責?”
“老黑說得對,”程咬金抓了一把鬍子,開聲向羅齊氏說道:“嫂嫂莫要擔憂,這件事情說起來,終是齊王殿下不對在先,私闖民宅,擄人妻、子,這不是小罪,莫說齊王沒死,便是真個被柳小子給打死了,又能如何?”
唱了一番高調兒,程咬金最後又搗鼓着向羅齊氏言道:“這件事情是由羅府而起,人也是在羅府被齊王劫持,且柳小子與疋疋他們母子與嫂嫂也是關係密切,依我老程的意思,在通侄與齊王他們還沒有趕回長安之前,嫂嫂最好先去一趟宮裡。”
“入宮?做什麼?”尉遲敬德在一旁插言。
“訴哭,訴苦,狀告!”程咬金的面上露出了一絲詭笑,壓着嗓子向羅齊氏與尉遲敬德說道:“疋疋母子被擄的消息已是傳遍了長安,但是知道他們是被齊王所劫持之人,卻還是不多,嫂嫂入宮,可乞求皇上代爲尋人。”
“李燦沒有回來過,”程咬金接着向羅齊氏交待着:“嫂嫂也從不知道疋疋母子的下落,不知他們是爲何人所擄,在皇上的當面,嫂嫂也只管開口乞求皇上尋人即可。嗯,如果可能的話,把皇后娘娘也給叫去,或是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