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終還是沒有爲任幽把那壺酒給買回來。
在他匆匆趕到‘得一醉’之前,就已經有人先手,把那壺精裝版的‘三碗不過崗’給買了回去。
買酒的是一個俊秀的小公子,十七八歲左右的樣子,衣着華麗,面嫩齒白,聽他的口音,並不像是奉節本地人,當他出手說要買回那壺酒時,在場的酒客都是一陣的譁然。
有羨慕的,有忌妒的,有說人豪氣的,也有說人敗家的,反應不一,不過也算是過足了眼癮,畢竟出手這麼闊綽,肯花十貫銀錢來買一壺酒的,並不多。
而且那個小公子還不止買了一壺,在親口嘗過溫燙好的原酒之後,更是一口氣買走了‘得一醉’店內所有的存貨,十壺,一百貫,更是讓人驚異連連,同時對那精裝的酒水,也是充滿了期待,有一部分人甚至也在心中起了買一壺回去嚐嚐的意思。
畢竟十貫錢,對於某些人來說,也並不是很多。且,花錢買上這樣一壺酒,豈不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那個小公子一口氣買走十壺精裝酒時的場面,可不止是一個人在羨慕。
劉齊這小子也是興奮的厲害,收錢的時候,他的手就一直在不停地哆嗦着,一百貫,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多的一次了,沒想到竟真的會有人願意花十貫的錢來買他們店裡的酒水,更沒想到,這一買還就是十壺。
酒香不怕巷子深,好酒自需識酒的人來嘗,他們家掌櫃的話,端是不錯。
劉齊很是欽佩地看了他們家掌櫃的一眼。能夠想到這樣主意,並又把酒賣出的人,確是值得別人欽佩。不過,看到他們家掌櫃地臉色似乎有些蒼白,臉上也並沒有太過激動的意思,甚至連往這些錢上瞅都沒有瞅上一眼,不由得更是佩服起來。
“掌櫃的,掌櫃的!”劉齊小心地把銀錢搬到櫃檯放好,擡頭輕叫了柳成一聲,因爲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在櫃檯處,就圍了十幾個人過來,全是在打聽精裝酒水的事情。
“呃,”柳成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陣仗,臉上又擺滿了笑容,他彎着腰,向面前的酒客問道:“幾位客官有什麼吩咐?”
“柳掌櫃,那種精裝的酒水真的沒有了嗎?我們家少爺也想買一壺回去嚐嚐。”任衝率先站出身來,語氣有些不善。匆匆忙忙趕來,卻與酒無緣。他地心裡多少有些閒氣,不知該如何跟他們家少爺交待。
“原來是任管事,”認出來人就是任幽旁邊的那個下人,柳成和善地衝他拱了拱手,微笑着說道:“不瞞任管事知曉,這種酒釀造工序有些複雜,小店一天也就只能釀出十壺,今天的剛剛都已經被一位小客官買走了,沒有了存貨,任少爺若是想喝的話。就請明天吧,明天一早,小店接着出售。”
柳成的聲音很大,不止是說給任衝。圍過來的人裡面也都聽得到,省卻了他挨個解釋的麻煩。
這些都是貴客,有錢的主兒。柳成就是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們的心思,有這些人在,明天的那十壺原酒,就不愁沒有人要了。
少爺還是那般地英明,把這些人打發走了之後,柳成不止一次地在心裡讚歎。現在地這種情況,連之前預計的‘酒託’都給省掉了。
淺嘗輒止,雖然是狄老爺所賜,柳一條卻也並沒有多喝,他還記得自己地職責。
自昨夜的一番開導之後,狄士傑的精神狀態明顯地比以前好了許多,臉上多了些笑容,收起了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也開始時不時地跟狄仁傑搭話了。
孩子與孩子之間,多有共通之處,所以他們很容易地便能走到一起,這不,才一個上午的時間,狄仁傑就消除了之前對狄士傑這個堂兄的不滿之處,兄弟兩個在課間的時候,也開始在一塊兒玩耍起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接頭接耳地,咱們開始上課了,”柳一條拿着戒尺,輕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將還在那裡小聲言語的兩個弟子止住:“今天下午我要教你們一些簡單的四則運算,加,減,乘,除”
教小孩子讀書,很輕鬆,尤其是聰明的孩子,更是讓人省心又省力,纔講了一會兒,柳一條便又如往常一樣,把所有
都扔給了兩個學生自己去琢磨,他則又趴在了他的書了盹兒來。
先生雖然睡了,不過學生們卻是一點兒也不敢偷懶,無數次的慘痛經驗告訴他們,柳先生睡覺的時候,眼睛也是睜着地。
這是狄仁傑在手掌被打了十次之後,得出的結論。
“哼!”一聲冷哼在窗外響起,狄仁傑與狄士傑這兩個還監護着放風工作的學生都擡起了頭來,循聲向聲源看去。
狄芝芝,他們那個被逼着在房裡繡了整整五十對鴛鴦地大姐,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窗外,正圓睜着雙眼,看着他們的先生,那種眼神,很嚇人。
“咳咳!咳咳!”狄仁傑與狄士傑同時都咳嗽了起來,把他們正在假寐中的先生給驚醒了過來。
“嗯?怎麼了?好好做你們的題,沒事兒別打擾我!”柳一條好半天才睜開眼來,瞄了還在下面咳嗽不止的兩個小朋友一眼,拍了下手中的戒尺,然後,頭一歪,又睡了過去,從始至終,他都沒住窗口看上一眼。
可惡!
狄芝芝習慣性地摸了下自己的腰間,空空如也,這纔想起,她的寶劍已經被她孃親給沒收了下去。
—
柳亦凡,你等着,本姑娘跟你沒完!
一咬牙,一跺腳,狄芝芝又轉身折了回去,現在的她,已經沒了再明目張膽教訓柳一條的勇氣,天曉得這個沒膽的男人,會不會再大聲地呼救,上一次的那五十對鴛鴦繡得她的十根手指,到現在還疼着呢,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狄芝芝飛快地邁着步子,腦袋裡冒出了無數的鬼主意,完全地忘記了她這次來找柳一條的目的:貌似她娘是讓她來跟柳一條道歉的。
這就,走了?
狄仁傑與狄士傑都是一臉的失望,原想着還會有什麼好戲可看呢,不想,脾氣一向火爆的大姐,這麼快便熄了火去,實在是不像是大姐以往的作風。
“啪!”
戒尺無緣無故地又響了一下,兩個小孩兒一激靈,紛紛都收住了胡思亂想的心思,低下頭又開始做起習題來。
“你確定買酒的人不是酒託?”聽了任衝的回報,任幽微愣了一下,隨即開口向任衝問道。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會耍上一些小手段,任幽會這樣想,很正常。
“買酒的那個年少公子,還有他身邊的那些隨從,應都是從長安來的,衣着華麗,氣度非凡,像極了是長安城中的權貴之士,斷不會是‘得一醉’的酒託。”任衝微彎着身,輕聲向任幽稟報道:“小人還注意到,那位公子腰上所繫的那塊玉佩,是上等的南陽溫玉,價值千金,絕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
任衝也隨着任姑在商場上打混了十幾年,這些見識還是有的,所以他所說的話,任幽並不懷疑。
“這麼說他是真的看上那酒了?”任幽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了兩下,向任衝吩咐道:“明天你一早,你再去一趟‘得一醉’,定要把那‘三碗不過崗’給我買一壺回來。”
‘得一醉’的酒水越好,任幽越是放不下心來,他非常迫切地要看看,他們的‘三碗不過崗’,到底好到了什麼程度?比起他們‘易和居’最好的‘清嵐酒’來,到底強上了多少?
“是,少爺,”任衝彎身應了一聲。
“我娘他們什麼時候能到,還有那些散打的‘三碗不過崗’,店裡的師傅看得怎麼樣了?”任幽的情緒有些急燥,他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種商賈類的生活。
“掌櫃的明日午時差不多就能趕到,”任衝躬身稟道:“至於那‘三碗不過崗’,本地店裡的釀酒師傅並不能看出什麼倪端,也想不出釀製的方法,這些恐怕要靠總店的師傅才行。”
“樣酒前日不是已經派人快馬給送去了嗎?希望他們能看出些什麼吧?”任幽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底氣明顯不足,若是這麼簡單就能得到一種酒水的釀製秘方,那他們‘易和居’的‘清嵐酒’,也不會讓他們獨攬數百年而不外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