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冰冰?又是小姜?”陸大叔驚訝地說,我想也沒想又回到了阿皮的窩棚裡。
“阿皮,你剛纔說這個首飾盒子是你在山上撿到的,是哪座山?”我問。
“就是後山啊。”阿皮指了指身後,我走出窩棚朝着那個方向看了看。阿皮指的後山是一個小山包並不高,看着更像是一個土丘,植被並不算十分茂盛,一整座山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沒有什麼生機。因爲這個山丘並不大,距離阿皮的窩棚又還有一段距離,看上去就像是另外一座垃圾山一樣,所以我們纔沒有格外留意。我再次回到窩棚。
“阿皮,如果現在讓你再找到那個地方你還能找到麼?”我問。
“應該不困難,因爲那個地方附近有一個歪脖子老樹,特別的明顯。”阿皮肯定的說。
“王娜姐,你帶着大家先回賓館,我和陸大叔跟着阿皮上去看看,我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尋常,還是看看比較好。”我說。
“好,我們大家回賓館等你。”王娜姐說着回到了車上,陸大叔背上了阿皮,我們就朝着後山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阿皮的熟人,也都是一些拾荒者。
“喲阿皮,今天收拾的這麼理正啊,這是誰啊,不會是你家親戚吧?”
“阿皮,我做了牛肉,等會兒讓小楠去我的窩棚拿一碗啊。”
“阿皮,上次你幫我聯繫的那家廢品站還真是靠譜,回頭讓小楠把撿到的廢鐵都送我那兒去,我幫你賣,放心錢一分都不帶少你的。”
阿皮跟他們一個一個的打着招呼,滿臉的和氣,也許我們都太過低看這些拾荒者了,在他們的世界裡,他們的生活往往比我們這些正常人要簡單的多,人與人之間的共處也簡化了許多。
“看上去你的人緣不錯。”我說。
“我是這裡的第一個拾荒者。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多少得到過我的幫助,我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垃圾堆。我幫他們尋找最適合搭建窩棚的地點,告訴他們如何避開運送垃圾的車輛,幫他們在網上聯繫回收廢品的賣家,所以他們纔會這樣。我如何待人,人就如何待你。這是我爸生前教給我的。”阿皮說。
“看來你和這個地方已經有了感情?”我說。
“當然,這裡在你們眼裡是污穢的,骯髒的,但是在我看來這些垃圾是最簡單純粹的,我還能用,我已經壞了,你一目瞭然,但是人心,說壞就壞,你看不穿。也摸不透,你甚至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這個人的心究竟是什麼顏色的。”阿皮說。
“即便你對這裡有這麼深的感情,即便是你已經和這裡的拾荒者成爲了朋友,你也還是願意接受我的建議,走出這裡去工作麼?”我問。
“如果是我自己,這輩子就老死在這垃圾堆裡變成一堆垃圾就好了,但是小楠他還小,沒有任何理由,讓他也跟我這個活死人一起,爛死在這個垃圾堆裡。我想好了。等小楠再長大一點,就幫他找到他的親生父母,我擺脫周圍的人帶小楠做過體檢,小楠的身體沒有任何毛病。我撿到他的時候,他身上裹着一件女士的襯衫,我猜想,他是私生子吧,被母親遺棄了。”阿皮說。
“小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我感慨道。
“在這個垃圾場裡生活的,哪一個不是苦命的。我們都是一類人,被社會遺忘的,被正常人拋棄的,我們生活在這裡,不過是不願意向命運低頭罷了。”阿皮說。
按照阿皮的指引我們走到了山丘的腳下,這個山丘看上去也就有四五十米的樣子,並不算高,山腳下植被倒是挺茂盛的,山上反倒是變得稀疏起來。阿皮指引我們走的是一條近路,所以看上去很遠的路程,竟然走起來很快。
“這原本就是一個土丘,上面沒有什麼樹,我們這些拾荒的人偶爾把大樹的枝杈劈下來,栽到地裡,活不活的也不計較,沒想到也活了這麼多,也是幸虧這些樹,今年的雨水特別的多,很多地方聽說都發生了泥石流我們這裡倒是沒事兒。”阿皮說。
我閉上眼睛,屏氣凝神,再睜開的時候,眼前竟然是另外一副景象,這個山丘倒是沒有什麼一樣,也沒有看到有什麼冤魂路過,這一點不太正常,垃圾場附近,枉死的人絕不再少數,如果警察足夠勤勞,應該能在這附近找到不少的失蹤人口,或者破獲不少無頭命案之類的。但是這個地方竟然一個鬼魂都沒有,着實有些奇怪,原本還想找個人問問,看來這樣的計劃又要打消了,一想到曾經姥姥他們全是靠鬼來探路的,怎麼時至今日換到我身上,就沒有一次靈驗的。我打量着那個山丘,那些樹長得七歪八斜的,一看就知道確實不是用心栽種的。四周的樹全都籠罩着灰色的氣,這不是一棵健康的樹應該有的樣子,再看整個山丘,雖然沒有什麼不妥,但是總是覺得那裡怪怪的。
我盯着山丘一直看,那山上的樹忽忽悠悠的微微晃動,那不是被風吹過時候的正常晃動,那是上上下下的顫動,樹本身顯然不會發出這樣的顫動,那是因爲這個山丘,這座山丘在動,又或者說這個山丘在顫抖,就好像是呼吸一樣。
我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眼前的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我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異常,這個山丘也不再發出奇怪的顫抖,如果不是我對自己的陰陽術有着極高的自信,我有可能會懷疑自己剛纔只是一時眼花。
“阿皮,你說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在哪兒?”我想到阿皮說過這個山上有一處歪脖子老樹,但是我卻並沒有發現。
“那地方不在這裡,在山頂。”阿皮說,他指了指山頂,我擡頭看了看,沒有什麼老樹,山頂離我們還很遠,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大叔,我們上去看看。”我說着帶頭往上爬了上去。這座小山雖然不大,但是沒有經過人工的修築,沒有什麼道路,爬起來竟然異常的艱難。我們終於爬上了山頂,果然在那邊看到了一棵歪脖子的老樹,只不過它並不是立在地上的,它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是一棵死樹了,毫無生氣。
“就是這裡,不過……這棵樹爲什麼死了?”阿皮顯得有些驚訝。
“樹嘛,死掉也是正常的事兒。”陸大叔說。
“這棵樹在這裡好些年了,我總是託人揹着我上來看看,沒想到現在竟然倒了。就是這裡,我就是在這裡撿到的那個首飾盒,你們就從這裡往下挖,一定能找到你們要得東西。”阿皮說。
我蹲在地上看了看,擡頭看着阿皮,“阿皮,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來找東西的?怎麼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需要挖?你又是怎麼知道這東西是埋在地下的?我們只跟你說過我們是來破案子的。”我笑着問。
“這……”
“根本就沒有什麼在上山的路上被雨水沖刷出來的盒子,也沒有什麼歪脖子老樹,這座山一定沒有什麼人上來過,這一路上一點人走過的痕跡都沒有,如果你經常讓人揹你上山,這麼多年過去,爲什麼一條小路都沒有?最可以的一點,你在火災之後,已經下身殘疾,怎麼可能爬得到這座山的山頂?阿皮,說實話吧,是誰讓你說謊的,他們給了你怎麼樣的好處。”我問。
“……”阿皮陷入了沉默,陸大叔把他放在了地上,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如果我和你們說了真話,你們會把之前承諾我的依然給我麼?我的工作,還有小楠的學校。”阿皮懊悔地說。
“你現在走在錯誤的道路上,能不能兌現我們給你的承諾,取決於你在這條路上究竟走了多遠?是不是打算再繼續走下去。”我說。
“好吧,我說,就在你們來之前的大概一星期,有個人找到了我,是個女人。他給了我這個盒子的照片,讓我收好,什麼時候使用,要怎麼使用,她會在網上提醒我,她還告訴我山頂上有一棵歪脖子老樹,不過她沒有說那棵樹是活的還是死的。”阿皮說。
“也就是說你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山的山頂,只是結合了你自己的故事把那人讓你告訴我的都說了出來?”我問。
“是,她當時給了我一筆錢,說之後還會有,然後他就走了,之後我們都是在網上聯繫的。”阿皮說。
“他有沒有說爲什麼讓你這麼做?”陸大叔問。
“沒有。”阿皮說,這一點不難猜到,阿皮我們一定會找到的,所有阿皮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
“不過……”阿皮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不過他們好想說什麼,我們找不到,可以讓他們幫我們找之類的話……”
“幫他們找……”陸大叔警惕的看着四周,沒有人影。“陰陰丫頭,咱們應該趕緊回去,他們說不定就在附近,這一定是個圈套。”陸大叔說。
“不用,我們就呆在這兒,阿皮,你說來找你的人是個女人,那這個女人是不是長得和我挺像?”我問。
“是特別像,不過你們身上的味道不一樣,你的味道更特別一點。”阿皮說。
“大叔通知大家準備東西,我們哪兒也不去了,我們要找的地方,就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