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忍耐,要懂事,即便不開心但爲了大局也只能裝作寬容。
“我今天跟你打的那通電話是權宜之計,用來騙騙許歡瑤的,不過有句話沒說錯,將來你一定會回到銘城,和我一起。最重要的是,這裡是你的家。”
想到家,就不免想到了父母,又想到了一年多前離開時,得知的江逸之出事時的剎車片被人動過手腳的事,對殷楮墨的感覺又是一冷,他們的矛盾真的是無法解開,江慕水能堅持這麼久無非就是靠着對殷千城的信任支撐罷了。
“嗯。對。”
她柔聲說道:“是的。銘城是我的家。”
殷千城沉默了一陣。
他知道她想起了什麼,中指沉默着在桌上點了點,他低啞道:“等你可以回來,一切的事情纔會有真相可言,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給你看。”
“嗯。”
“我不着急。”
她說了兩句說,脣邊又勾起溫暖燦爛的笑容,說:“人生有得必有失,得到了最重要的,剩下的委屈一點都沒什麼。”
“想我了麼?”
“……嗯。想了。”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變成了粉紅色的,感知到胸腔裡澎湃着的那股洶涌的情潮,毫不遮掩地害羞承認了一句。
“那晚上見,”他道,“我有話對你說。”
“晚上見。”
江慕水手痠得要命,趕緊換了一隻手抱,胸口暖暖的去攔出租車了。
……
阮靜傍晚頂着漫天的星輝回去,一路興奮地在跟江慕水視頻通話。
“小誠,小誠乖,給你乾媽表演一個拍手,哎喲,真聽話,哈哈哈,小誠最漂亮了,最乖了……”
阮靜在出租車上將小誠逗得哈哈笑着,對江慕水說:“你是沒看見他今天錄節目的時候,真的好天才啊,好幾個寶寶站在一起表演賽跑,都是剛會爬或者剛學走路的,跌跌撞撞的萌死了,我們小誠啊,發現自己爬不過其中一個挺壯的男孩子,就搖搖晃晃站起來……手抓着那個賽道的繩子,一步步晃晃悠悠過去了……哎喲我們是第一名!真的笑死我了!可愛死了!!”
相比於阮靜的嘰嘰喳喳,江慕水小臉一片淡然的神情,甚至有些心猿意馬地剝着手裡的豆角。
纖嫩的指尖,蔥綠的蔬菜,美麗的臉龐。
視頻這頭看到了一副美輪美奐的畫面。
“……慕水。慕水?”阮靜喚她。
“嗯?”
江慕水猛地回神過來,璀璨地笑起來,說:“真的嗎?這麼聰明?節目是真的開始錄了?”
“那當然,只不過啊,你知道電視臺的節目都是提前錄的,現在是還沒播,但我每天跟着去,簽了合同,還有錢拿,當然是真的了,就是我們地方臺的電視塔,這你總相信了吧?”
看起來倒是真的毫無破綻。
她水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怎麼來的憂慮,又迅速消失了,點頭,說:“相信。”
“這不就是了?等我們小誠成名了以後啊,要好好地報答乾媽,你不知道乾媽對你多好,爲你連命都豁得出去,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對乾媽好,明白嗎?小誠,跟媽媽說話,明、白!”
小誠被阮靜抱了起來,站在了出租車後座上。
小誠從頭到尾一直笑呵呵的,一被人教,就立馬蹦出熟練的字眼來:“baba!ba!爸爸!!”
阮清笑得更歡了。
“哎喲哎喲,受不了了,也不知道誰教的他,從旅行回來就直接會叫了,那天李強聽見一聲,差點兒沒興奮得暈過去……”
對面的女孩兒柔美笑着,一小盤豆角剝了十分鐘才剝乾淨。
“阮姐,那我先做飯了,晚上有客人來,我不能聊了。”
江慕水努力抽回了思緒,像是情緒有些失落似的,笑着說道。
阮靜知趣地停止了炫耀,收起笑容,說:“哦,好,那咱們下次聊,跟乾媽再見!”
屏幕裡小誠的臉消失了。
她的心臟也變得空空蕩蕩的。
夜晚,突然敲門聲響起。
她空虛的心臟,一下子又被填滿。
她深呼吸了兩下,聽見敲門聲又響,摘下了套脖的圍裙,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
一身寒氣的殷千城出現在了門口。
他一隻皮鞋踏了進來,長臂攬過她的腰,俯首,涼薄卻火熱的脣瓣一下子吻住了她的脣,堵得嚴嚴實實的,許久都沒有分開。
……
“回銘城?”
餐桌上,江慕水在猛然聽見他所謂的“有話對你說”之後,水眸劇烈一顫,筷子直接掉到了桌子底下。
殷千城微微蹙眉,撿起筷子,去拿水沖洗了以後,擦乾淨再拿回來放到了她手邊。
手撫上她的頭髮,輕聲說道:“怎麼了?突然跟你說這些害怕了嗎?我和你的事情,殷家和許家基本上都已經知道了,沒有再瞞着的必要,婚期在即,沒有人會想到轉變會發生在婚禮上,爺爺也因此對你放鬆了,你回去,不會有危險。”
江慕水當然懂他說的話。
他一定是一切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萬無一失,纔來跟她說這句話。
殷千城看着她的目光更柔和了一點,拉開一個椅子,坐在她身邊,長腿分開將她徹底容納進懷裡,繼續說道:“我並不害怕兩頭跑,也不覺得辛苦,我只是覺得,一開始把你藏在江城就是再委屈你,我給你的承諾不是空話,我要做到纔算數的,水兒,這就是我做的第一步——讓你回家。”
“讓你回家”這四個字,着實紅了江慕水的眼眶,她清澈的水眸眨了眨,好半晌才平復了心裡的悸動。
她不是害怕回去。
當然不怕。
她本來就想回去。
她回家而已。
難道誰還能攔着她不成?
就算沒有殷千城的建議,她江慕水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人身自由最起碼還有,她銘城還有舅舅舅媽,蘇州還有外婆在,她去哪兒都是她的自由。
她爲了這個男人而待在他的勢力保護範圍內,爲了讓他安全,省心。
她寧願等待。
所以這一刻……
她是可以回去的。
但是……她不能是自己……
她還要帶一個人。
纖細的手指擺弄了一下筷子,最後,她偏過頭,看向眼前的男人,說:“這樣。我在這裡還有些事要處理,人際關係我沒那麼快撇清楚,給我幾天時間處理一下,我‘收拾’好了,就回家。”
殷千城心頭一暖。
“嗯。當然好。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難免有牽扯。跟同事朋友好好告別,還有那個阮姐一家,跟他們說,以後一定會常常回來,看他們的。”
一句話說的江慕水差點兒哭出來。
她一雙清冷淡然的眸子沒什麼變化,是強忍住了,點點頭,說:“好。”
他突然笑了一下,問她:“不感動嗎?”
她眨了眨眼:“盼了太久了,反而不感動了,這是我應該得到的,回到銘城也好,我所有的關係和能力都在那邊,說不定我可以幫得到你,以後,你不用孤軍奮戰了。”
“不用說這種話。我怎麼捨得?”
“就是捨不得纔有感情啊。就是捨不得,我才能忍這麼久,千城,一個人挺着是很累的,我回去沒有別的目的,我回去也不會在你的庇佑下生活,我要做給你的那些不合格的親人一個榜樣,愛你,應該是什麼樣的。”
江慕水此人,從來不會說多麼狠毒和霸道的話。
她感動人,總在無形之間。
她拿起筷子,專心捧着小碗吃飯,她生於煙雨江南,長在銘城,一顆柔軟的心臟卻始終沒變過,這世上有一種力量叫做溫柔,以柔克剛。
飯剛剛吃飽,他就已經等不下去,幫她擦拭了嘴角,拿開了碗筷,一把將她從凳子上抱起來,眼眸深邃暗流洶涌,大步流星走近了臥室將她放在牀上,一顆顆解開了自己的扣子。
……
次日。機場。
跟殷千城分別後,一個纖細的身影走出了機場。
她盯着天上的雲開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整個眼睛都開始暈眩,她低下頭來,摸出手機,打出了一個電話。
“阮姐,週末有空嗎?週末電視臺休息,錄製應該會暫停,你跟李哥來‘金福膳’,我請你們吃飯,順便有事跟你們說。”
“對。大事。帶上小誠。”
“我們不見不散。”
打完了電話,她放下手機,放進大衣裡面,嘴角浮現出了笑容來。
她不會一個人回去的。
千城,這一次,我希望我帶回去給你的,不僅是我的迴歸,還有一份,最最豐厚的大禮。
此刻飛機上的殷千城,凝眸看着安靜的手機,不知怎麼了。
播放了好幾遍關掉電子用品的語音提示,但他一直愣着,遲遲沒有關掉手機。
他想給江慕水發個短信。
或者打個電話。
問一個……不太相干的人。
那個孩子,在很短的相處幾天裡,跟他的關係親密到無法形容,一起睡在江慕水小牀上的那個晚上,牀因爲太小不能翻身,所以只能一整晚側着身子,給孩子騰出一點空間來,小誠在他們中間翻來覆去,他睡夢中都不敢亂動,生怕壓到他,早上醒來,小誠趴在他的身上睡得很熟很熟,那幾天走到哪裡,小誠都笑得特別開心地操着稚嫩的不精準的字眼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