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咂咂嘴:“你嚐嚐唄,水果味的。”側着頭看他眼睛,真好看啊。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白一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像是黑夜裡的單行道突然出現了兩個人一起行走,既陌生又熟悉。
安時一拿掉煙,捏着她的手腕,兩人一起下了車,鹹鹹的海風吹過來。
白一惦着腳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到自己腰上,她一手拿着糖一手抓過安時一的脖頸向下按,貼向自己的脣。
白一的脣釉顏色還挺深,大拇指擦過嘴脣的脣釉然後朝着安時一的下脣抹去,吻上去。
安時一閉着眼,帽子被扒下,頭髮凌亂在額頭和眉毛上。
今夜月色漸濃,點滴蟬鳴淅淅瀝瀝,如雨如霧的塵埃被藏在厚重的瀝青下,而他們立在泥土裡互相欣賞。
白一睜着眼看他,沒有着急探尋,在他脖子後面的手輕捧着他的半邊臉,大拇指抵着他的一邊脣角輕輕擦拭。
給他拿掉快燃盡的煙,輕聲道:“我來餵你。”
安時一睜開眼一動不動盯着她。
白一欲上前,安時一突然掐着白一的腰把她抵在車門上沙啞着嗓子說:“誰稀罕…”
白一把糖重新塞在嘴裡摟上他的脖子笑着說:“安時一,又長高啦,姐姐都快摟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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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是個孤兒,打小就是。兩三歲的記憶還很模糊,但是印象裡父母和小鎮裡的人關係不怎麼樣。對此的依據可能是過於安靜的客廳走廊和不怎麼有人經過的獨棟公寓。
聽舅舅說,那天他們走了就沒再回來過,白一獨自一人在客廳搭積木,許久沒有響動的門被打開。
白一清晰地看見門外樓梯轉角牆邊,五顏六色的用粉筆畫得圖案,花花綠綠。門關上之前白一盯着它們不敢眨眼。以至於後來,白一收藏了許許多多的粉筆,各種顏色,各種牌子。
她只是把他們包好,奇怪的是她不再能想起那些五顏六色圖案具體的樣子,像是花,又可能是一隻鳥,反正她不記得了。
安時一推開她,把車門關上不再說話,只是那眼神讓白一很不舒服。
白一抱着胸站定:“安時一,你能不能有點良心。”然後拽着他往自己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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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房子都能聽見海浪的聲音,那種不曾間歇,每時每刻刻在腦海裡的聲音。這個樓相比附近的要離水更近,是白一找人搭的,地基很高,起碼做了五米的臺階,房子不大不小。
寬敞的陽臺很簡陋,只是用木板搭建的平臺,放着兩把椅子和一個裝貓砂的黑盆。屋裡裝修簡約,簡約的更像個賓館,唯一不同是牀看上去又大又舒服。
白一很少回來,但一有空閒就一定會在這待幾天,這次間隔比往常都要久。
她很忙。白一回家衝了澡換了件白t,出來看見安時一正坐着牀邊打遊戲。
白一走到離自己最近一邊的牀腳癱倒在牀上,拿着手機邊回消息邊說:“安時一,最近在學校怎麼樣,和同學有沒有好好聊天,別老冷冰冰的。”
“你幹嘛管我。”安時一遊戲正打得火熱,冷冷地回話。
“聽到啦,弟弟要人哄。”白一把手機丟到一邊,爬到牀上,一點點蹭過去。
“想你了。”白一把還沒幹的頭髮撥到一邊,伸着脖子去聞安時一的下頜線位置
“還是上次姐姐給你買的那個味道,你看,這不還沒用完就立馬回來看你啦。”白一下巴枕着安時一的右肩緩緩說到,字句間滿滿都是哄人的味道。安時一的手很漂亮,又長又白,指骨也很清晰,白一盯着他操作的手指看得出神。
小時候白一就想把安時一一直裝在身上,有空就拿出來揉一揉,抱一抱。那時候的他,又軟有萌,像一團奶油,身上有小孩兒特有的甜膩膩的味道,他從來聞不出的那種味道白一每每都要抱着他聞好久。
終於,安時一結束遊戲,暗滅手機。站起來低頭冷冷地看着白一:“你這次又要待多久。”
“…半個月吧。”
“你如果不能帶我一起走,那能不能就別回來了。”他還是那副表情。
白一高中畢業那一年沒有讀大學,獨自去了A市。
安時一從家裡偷錢跑到車站買了票,他並不知道白一在哪兒,於是三天,他跑了三個地方,坐了無數趟車,晚上睡在地鐵站。
包裡的筆記本是白一的,上面的塗鴉和站牌、景點他挨個找遍。
最後,他報了警,理由是未成年與家人走失。他回到那個筆記本上出現次數最多的A市,他有白一的電話但是打不通,他必須找到她。
警察通過賓館登記和行程記錄聯繫到了她,當白一跑到警察局時,安時一雙手攬着雙肩包面如死水。
安時一不出意外開學上高一了,但其實他已經有180的個子,額頭散落着碎髮,就安靜的坐着,竟然讓人無法靠近。
他聽見了跑步聲,擡起了頭,睫毛輕顫...
拿起包衝了出去:“我不認識她。”警察一時也不明所以。
白一身後的男人左臂上抱着白一的外套,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西裝革履,衣服成功人士的摸樣。而安時一隻覺得他抹過蠟的皮鞋踩在瓷磚上發出的聲響,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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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扣着亞麻色牀單垂眸,這次他沒有像以往無數次一樣緩和臉色,這次只是冷冷地看着,或許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還包含了一絲委屈。白一太久沒見他,這次她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眼裡的東西。
她擡起頭回望他,“弟弟別生氣,姐姐抱抱。”
白一因爲工作關係,皮膚護理得很好,並且她才二十二歲,光滑細膩的臉頰沒有一絲絲瑕疵,所以即便卸了妝的她,也有着與衆不同的美,本是一副清冷長相,現在卻在以懇求的語氣說肉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