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戰歷234年夏,薩鷗、德一諾和萊克多三人結束了其恩特海軍學院的學習生涯,正式畢業。
三個少年都沒有改變自己最初的理想,德一諾在萬衆期待之下加入了海祭司帝國最精銳的騎士部隊,很快會被派往帝國北部重鎮艾格利亞,開始兩年的見習騎士生涯。這也是冰山大陸每一個少年加入軍隊的必經之路。
萊克多在校方多次勸說無果後,毅然決然的堅持了自己要走的路,加入藍色天空,成爲了一名公會戰士。薩鷗並不是靈獸騎士,後幾年在學校裡表現也很平平,所以他的去處並沒有得到校方的重視,完全依照自己的意願,自然也加入了藍色天空。
選擇加入公會的少年跟參軍一樣,都要先從兩年的見習會員做起,因爲在冰山大陸,滿14歲纔算成年,纔有資格正式加入戰鬥組織。
早在畢業之前萊克多便對薩鷗和德一諾說過,加入藍色天空後,他會申請前往和評議會總部所在地光耀堡,到那裡的公會分部開始自己的公會生涯。
光耀堡位於聖雪峰境內,臨近安格瑪爾環形山,地處要道,也是和評議會的發源地和總部所在地,所以很多公會都會在光耀堡建立分部或者辦事處,藍色天空這樣一支著名的5級公會自然也不例外。萊克多申請去光耀堡的目的是因爲他和薩鷗的父親就是失蹤在聖雪峰的皚皚雪山中。
萊克多的身世比薩鷗更可憐,薩鷗母親去世父親失蹤,好在還有爺爺照顧。萊克多父親失蹤兩年後,母親也離開了。家裡只留下他一個人,守着一座偌大的宅院。這些年幸好有德隆在,否則一個幾歲的孩子,估計連這份家業也守不住。
三個少年在畢業後的一個月裡,度過了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他們可以暫時不用練武,不用讀書,隨心所欲的做一切想做的事。
他們逛遍艾莎米雅港的每個角落,吃遍每一家餐館,有時候還學着大人的樣子喝酒,喝到昏天黑地纔回家。偶爾還會騎着靈獸到城外打獵,抓到獵物後,在林中模仿着兩界山時候的樣子,架起篝火燒烤,伴着渺渺青煙和篝火上吱吱的烤肉聲流口水。
當然,他們還會想起離去的夥伴,埃麗斯、範加爾、妮可,以及那些各奔東西,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見面的同學們。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德一諾和萊克多都到了要各奔前程的時候。因爲加入帝國軍隊所辦理的流程相對繁瑣,德一諾早萊克多幾天啓程。
清晨的艾莎米雅港城門外,聚集了近百名少年,熱鬧非凡的城門前不再有歡聲笑語,而是充滿着離別的傷感。人羣中有一批少年,這些少年都是被派往帝國各城鎮參軍的,德一諾也在其中。
因爲德一諾被看做其恩特海軍學院最優秀的學生,送別他的人很多,不僅有德隆夫婦、薩鷗、萊克多、老爺子,還有其恩特校方的一些代表。
作爲父親,德隆雖然有些不捨,但他知道,這是一個男孩子應該走的路,也是最好的選擇,所以至始至終,德隆強忍着悲傷,一直鼓勵着同樣依依不捨的德一諾。
“兒子,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我相信你的選擇。加油,別給老子丟人,一定要成爲最優秀的軍人。”
德一諾擦掉淚水,用力的點了點頭。“爸,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德一諾的母親眼含熱淚將已經有自己差不多高的德一諾抱在懷裡,喃喃的說道,“孩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獨自在外,記得吃飽穿暖,遇事不要強出頭。”
德一諾也抱緊母親,流着眼淚勸慰道,“媽,我不會有事的,現在大陸都很太平,已經好多年沒打仗了,你放心吧。”
跟父母告別後,德一諾又來到薩鷗和萊克多身前。在孩子心中,有時候夥伴甚至比家人更重要。面對薩鷗和萊克多這兩個從小相伴自己的小夥伴,德一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此時的薩鷗和萊克多也流下了眼淚。萊克多扶着薩鷗的肩膀,幾乎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我知道你不像我,你有偉大的理想,我只希望你不要太累,更不要逞強,只要平安就好。不管以後你混成什麼樣,我們都是好兄弟。”萊克多邊哭邊說。
德一諾同樣聲淚俱下。在此之前,萊克多和薩鷗從沒見德一諾流過眼淚,兩人一度以爲在德一諾那雙動不動就瞪得滾圓的眼睛裡,天生就沒有淚腺。
薩鷗也抹去眼角的淚水,拍了拍德一諾和萊克多的肩膀,“相信我,分別只是暫時的,我們兄弟一起努力,早晚還會相聚。”薩鷗說完,三兄弟不由自主的同時抱在一起,爲了這個沒有期限的別離,放聲痛哭。
哭了一會兒後,還是德一諾第一個恢復了冷靜,擦掉臉上的淚水,用抽啼的聲音對薩鷗說道,“薩鷗,臨別前,你能圓我一個心願嗎?”
薩鷗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德一諾還有着淚痕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容,“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但從來沒真正比試過。他們都說我是其恩特第一,那是因爲他們不知道你的實力,可我知道。沒戰勝你,我永遠不配做這個第一,我今天就想在分別之前跟你認認真真的比試一場。”
其實薩鷗早想到德一諾會跟自己提這個要求,因爲這些年,這件事德一諾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薩鷗沒有遲疑,向後倒退了幾步,擦掉臉上的淚水,從背後拔出禹行巨劍,劍尖一指德一諾,“來吧兄弟,請賜教。”
德一諾沒想到薩鷗這次能這麼爽快的答應,遲疑了片刻後,帶着淚水的臉上突然大笑起來,隨後也從身後拿出斥炎長槍,同樣一指薩鷗,興奮的大喊。“這一戰讓我等的好苦,今天我們兄弟一定要打個痛快!”
對於這場遲來的對決,期待的不只是德一諾,還有德隆以及在場所有即將出發的學生和送行的其恩特的導師們。
德隆很清楚兩個孩子的實力,在他心裡薩鷗雖然很強,但自己兒子也是他所見過同齡人中最出類拔萃的。一直以來他也很想看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這兩個孩子,到底是行事低調,出手敏銳,注重實戰的薩鷗更強,還是始終備受矚目,出招大開大闊,剛猛有力的德一諾更勝。
至於其他人,雖然不瞭解薩鷗目前的實力如何,但畢竟薩鷗曾經與範加爾這樣的高手過招,而且一度被視爲其恩特最耀眼的明星,即便這些年表現平平,可在公認的其恩特第一強者德一諾的眼中,始終視他爲最強勁的對手,可見他的實力絕非一般,大家也想看看,這個薩鷗究竟實力如何。
德一諾臉上露出自信且期待的笑容,率先以自己特有的迅猛招式,快速衝了上去。鋒利的長槍在朝陽的映照下閃着寒光,帶着呼嘯的風聲,連砸帶刺轟向薩鷗。
眼看長槍就要碰到薩鷗手中的巨劍,薩鷗突然手腕抖動,偌大一柄巨劍在薩鷗手中顯得輕快從容,以極快的速度緊貼着長槍不停抖動,每一次抖動,都削弱了長槍的力道。數次之後,巨劍猛的從長槍下方抽出,直奔德一諾而來。
外人眼裡,也許覺得薩鷗這樣是爲了避免正面用劍與更加強悍的騎士槍接觸,但只有德一諾才能感受到,急速抖動之下的巨劍以短而有力的方式衝擊着自己的長槍,每一次的撞擊都讓自己持槍的雙手感到陣陣痠麻。
四年來,德一諾未嘗一敗,即便這樣,面對與薩鷗一戰依然不敢有半點怠慢,因爲他親眼見證過薩鷗展現真實實力的可怕。
德一諾全神貫注,從未有過的認真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每一招有去無回,有死無生,更像是對待一場生死博弈般,兩米長的騎士槍在揮舞中不斷拉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圍繞着薩鷗旋轉飄舞。
被包圍在其中的薩鷗,輕快的揮舞着巨劍,伴隨着長髮和一席白衣,在風中搖逸,巨劍不斷阻擊長槍的進攻,雖然因尺寸問題無法衝破長槍的攻擊範圍,但薩鷗卻極其巧妙的用巨劍襲擊着德一諾手持長槍的雙手。
觀戰的所有人都爲眼前的戰鬥所驚歎,即便如德隆一般的強者也不例外。他沒有想到,年僅12歲的兩個少年,在武技上竟已經達到如此境界,甚至在氣勢上與自己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能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
短短的幾個回合中,德隆看出兒子已經使出全力,只是他很少見薩鷗與人交手,不知道薩鷗是不是也在全力以赴。
按道理說,槍在坐騎上的威力要遠勝於劍,可在沒有坐騎的較量中,劍的靈巧顯然更佔優勢。但德一諾人高馬大,斥炎長槍在他手中沒有因尺寸過長而受到影響,薩鷗的巨劍也不同其他的戰士佩劍那樣靈巧輕便,可以說在武器上兩人互有伯仲,誰也不佔便宜。
從氣勢上,德一諾明顯佔據上風,相比之下,禹行巨劍很少像斥炎長槍那樣閃動着光芒,更多是以防守的姿態巧妙的應對着,就好像一條毒蛇,多數時候是靜止的,抓住機會後猛的一擊就會要了對手的性命。
兩人的出招都極其迅猛,電光火石之間,只見薩鷗突然縱身躍起,在空中側身旋轉,利用旋轉的速度帶動手臂,禹行巨劍猛的轟向德一諾。德一諾雙手擡槍抵擋,從迎面而來的氣勢中,德一諾已經感受到了這一下的威力,本能的丹田鼓足一口氣,全力迎了上去。
只聽“嘡”的一聲巨響,兩件金屬碰撞,伴隨着四射的火星。德一諾只覺得手臂一麻,似乎整個人就快要支撐不住倒下去。情急之下左腿向後跨出一大步,猛踏地面,才勉強讓身體沒有倒退半步,持槍的雙手卻已經控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擡眼看薩鷗,手中的巨劍輕盈的在胸前揮舞了幾下後,好像沒有任何壓力,勝似閒庭信步般微笑的看着自己。
一直以來,在力量方面德一諾對自己是最有信心的,雖然他知道薩鷗的力量不在自己之下,但從幾年前自己開始按照薩鷗的方式進行拉船訓練,感覺力量得到了進一步提升,按常理絕對不會輸給薩鷗。可今天,自己手持分量更重的長槍竟然沒有佔得半分便宜,不由的心中一驚。
“好了,你們兩個都是最出色的,這場比試不相伯仲,就到這裡吧,別耽誤了出發的時間。”德隆說着,走上前阻止了這場友誼之戰。其實薩鷗此時也不想再鬥下去,畢竟他和德一諾之間,沒必要非分出個高下。
德一諾此時的表情顯然更加嚴肅,將長槍交於單手,走到薩鷗近前,在耳邊小聲的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做到的?”
薩鷗自然明白德一諾的意思,笑道,“其實在招數上你應該在我之上,這也是爲什麼我選擇以守爲攻的方式跟你較量的原因。不過在力量方面,雖然你可能也在我之上,但你不會用力,不懂得把力量發揮在一個點爆發出來。鎮守邊關的時候,有空多劈劈柴你就明白了。”
德一諾瞪大了雙眼,恍然大悟一般看着薩鷗,這才知道爲什麼當初在兩界山,薩鷗能一劍砍斷雞冠巖蛟那如岩石般堅硬的身體,而自己手持同樣鋒利的斥炎長槍,卻連它的皮都沒刺破。
“靠,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德一諾冷靜後用手輕輕拍了一下薩鷗的胸脯埋怨道。
“我也是當初在船上與狂甲戰士一戰後,才悟出的這個訓練方法。”
德一諾短嘆了一聲。“你小子,老是有這麼多鬼點子,下次見面,我還得跟你切磋。”
送行的幾個其恩特導師驚恐的互相對視。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學校裡竟然隱藏着這樣難得的人才,而且居然都沒發現。想必此時幾個導師都在暗自後悔,將薩鷗就這樣放去了公會,這對於帝國軍隊必然是一個莫大的損失。
比試過後,也到了出發的時間,德一諾與其他被派往各地的少年,在帝國戰士的陪同下,踏上了各自的征途。最後一次轉身揮手向送行的人羣告別後,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