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再次跟兄弟們告別,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戰亂年代,每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薩鷗心裡其實是有些不捨得,所以趁天色還早,猶豫了再三,最終決定去找他最在意的人——萊克多。
走進萊克多的住處,院子裡空蕩蕩的,薩鷗的腳步再次停住了,心裡還是有些猶豫。
面對這個兒時最好的夥伴,曾經無話不談的朋友,如今不知爲何,卻感覺格外的生疏。好懷念當年幾個小夥伴一起在其恩特學習生活的那段日子,沒有煩惱,沒有紛爭,永遠那麼的無憂無慮。
可嘆,時光早已一去不復返,這一切都在埃麗斯死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找我?”身後突然響起萊克多的聲音。
薩鷗一怔,回頭看去,萊克多就站在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而自己竟全然沒有發現。
“你的本事好像比以前長進了不少,我竟然沒察覺你就站在我身後。”薩鷗帶着和氣的微笑,對萊克多說。
“我有多少能耐你還能不清楚,可能是你剛纔在想其他的事,太專注了。”萊克多一邊說,一邊走到石椅旁,給薩鷗倒了一杯水,“坐下聊吧。”
“你這一走也有小半年了吧?聽說整個海神九島都被你剿滅了,還在坎特蒂努立了大功,你現在可是整個冰山大陸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了。”
隱約間,薩鷗竟然覺得萊克多的話與其他兄弟單純的替自己高興相比,彷彿帶着些許的妒忌。
“什麼英雄不英雄的,你還不瞭解我,我根本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海邊,跟你和德一諾。”
“所以我常說你命好,你不想要的成就,都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薩鷗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們都一樣,很小就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無依無靠的,哪能說命好。”
萊克多卻不這樣認爲,態度有些果決的反駁道,“我們一樣,從小沒有媽媽,爸爸又同時離開了我們,可是你有爺爺,德隆叔叔對你也視如己出,而且薩爾達叔叔失蹤之後還能讓人給你送回卿鑰匕首,你纔有機會召喚血飲戰甲,也因此被帕託打下懸崖,流落孤島,成爲千古第一獵龍神獸騎士,之後你又靠卿鑰匕首找到了戡延聖劍。現在人們都說,你是索斯科亞之後冰山大陸的又一位戰神。如果這還不是命好,那我跟你比起來,連自己愛的人都留不住,豈不是不配活着。”
萊克多說的沒錯,在外人眼裡,自己的確有很多機緣巧合的遭遇,促使一步步成就了今天別人眼裡的輝煌,可這其中的無奈,卻也是旁人無法感同身受的。
每一次的幸運,勢必都伴隨着九死一生的冒險和無盡的痛苦與磨難。一路走來,太多親人、朋友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父親、爺爺、德隆叔叔。。。不是他們的犧牲,哪有今天的自己,可又有誰知道,這些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有的選擇,寧願用現在的所有,來換至親至愛之人可以陪在身邊。
盯着萊克多略顯消瘦的臉頰,一時間無言以對。這個曾經勝過親人的兄弟,竟然變得如此陌生。
萊克多真的變了嗎?還是我們都變了?薩鷗不停的在心裡問自己。
薩鷗低下了頭,看着腳下默默道,“你只看到了我的成就,卻沒有看到我爲此付出了多少。如果你是我,今天的成就都是用身邊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換來的,你還願意嗎?”
薩鷗的話,並不是反問,而是真的在問。他知道萊克多的答案,卻不願意聽到答案。
“你說的都是假設,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萊克多避而不答。
兩人皆沉默。
“明天你就要去艾莎米雅港了吧,如果方便的話,打聽一下德一諾的消息,他現在還在軍隊服役,我們跟海祭司帝國是敵對關係,如果以後真碰上了。。。”萊克多沒有把話說完,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薩鷗心裡慶幸,萊克多還能在顧慮跟德一諾的兄弟情,自己又何嘗不是。
“我相信德一諾。”薩鷗回答的簡單堅決。
其實這個問題薩鷗早就想過,他了解德一諾,在大是大非面前,德一諾絕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這些年彼此之間雖然沒有聯繫,薩鷗卻始終掛念着德一諾,也找人打聽過,德一諾現在是海祭司帝國邊防軍第三軍團總指揮,手下掌兵過萬,都是海祭司帝國陸軍中精銳的精銳。
聽說前兩年還參加了帝國的封龍儀式,可能現在都已經是萬人仰慕的龍騎士了。他的強大,讓海祭司帝國的陸軍實力有了很大的提高,這也兌現了德一諾參軍前的誓言。
“我剛剛和米羅商議過了,明天我會先去艾莎米雅港,之後米羅也會派兵趕赴海祭司帝國。”
萊克多微微皺眉,“剛纔在會上你們不是強烈反對嗎?怎麼又改注意了?”
“薩亞帝國能否順利登陸,遠比光耀堡重要,我們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做點什麼。從路上給敵人施加壓力,這樣可以分散敵人兵力,有助於薩亞帝國打贏這場登陸戰。”
之所以敢把消息透露給萊克多,是因爲薩鷗看到了米羅的名單,知道萊克多就在第一組,所以即便提前告知萊克多,也不影響米羅的計劃。
“對了,這個消息是絕密,你先不要告訴別人。”
萊克多若無其事的哼笑了一聲,“絕密你爲什麼提前告訴我?你不知道公會現在可能有奸細嗎?難道你就不怕我就是那個奸細?”
薩鷗故作肯定的說,“如果連你都不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讓薩鷗沒想到的是,萊克多竟然再次冷笑道,“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看着萊克多,薩鷗突然問,“我們還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萊克多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留下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明天你還要趕路,早點休息吧。”
萊克多遠去的背影,帶着一份寂寥和冷漠,讓薩鷗再也感受不到彼此之間多年前的那份兄弟情。也許有的人就是這樣,走遠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可能唯一的期許就是不要繼續漸行漸遠。
第二天一早,薩鷗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帶上米蘇,悄悄離開了光耀堡。
得知薩鷗走的消息,米羅並沒有感到意外,反正該說的話也都說過了,何況他對薩鷗很瞭解,一直就是這麼我行我素。
當即,米羅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他先找來了以諾伊爾爲首的第一組衆位主將,傻爺、卡森、希來、萊克多。並告知了他們這一組人的具體任務,是作爲大部隊的先遣軍,即刻啓程進軍艾莎米雅港,後續支援部隊也會在他們出發的兩日後啓程。
並且,米羅着重提出,這次進攻艾莎米雅港,公會幾乎傾巢出動,光耀堡除了自己,就只有幾千其他公會守軍,所以行動要嚴格保密,除了已經走了的薩鷗和米蘇,暫時就只有在場的六個人知曉。
米羅還特意強調,這一萬五千人秘密出城,並要求諾伊爾、傻爺這兩位龍騎士一路上不要召喚巨龍,謹慎慢行,爭取在敵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逼近艾莎米雅港。私下裡,真正的計劃米羅只告訴了諾伊爾。
第一組點兵啓程,第二組、第三組人接到同樣的命令也都先後動身,執行各自的任務。米羅也只把真正的計劃告知了這兩組中唯一絕對可信的洛伊和任嘯天。
三組人分別走後,光耀堡還剩三萬守軍,米羅就利用這三萬守軍開始了嚴密佈防。人數雖然不多,其實都是薩鷗從薩亞帝國帶回來的中古巨獒騎士,神聖守護者中最精銳的力量。
卡拉實方面,不出米羅所料,帕託果然得到了密報,連夜召集僱傭軍聯盟衆位主將。
大殿之上,帕託筆直的站立在昏暗的深處,十幾米外,只能看到那張陰森的白色骷髏面具。
陰沉冷漠的聲音,從面具後響起,“我接到消息,薩鷗已經動身去了艾莎米雅港,這次米羅也打算破釜沉舟,跟薩鷗孤注一擲突襲海祭司帝國,爲即將開始的那場登陸戰做掩護。我已經派人通知海祭司帝國和哈爾克聯邦方面,一旦發現神聖守護者的人馬,不要輕舉妄動,放他們深入後再一舉殲滅。”
“大人,異族二十萬大軍開進海祭司帝國,米羅應該也得到了消息,既然神聖守護者還要支援薩亞帝國,必定是傾巢出動,否則兵馬差距過大,他們去了也無濟於事,那麼光耀堡方面必定空虛,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麼?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被神聖守護者壓制,聖雪峰大半都落入他們手中,我們也沒組織過像樣的反擊。”光頭悍將塔克拉建功心切,第一個提議道。
“這也是我召集你們來的目的。神聖守護者傾巢而出,光耀堡只留下兩隻四級公會,不足五千人和一個米羅守城。我決定乘此機會偷襲光耀堡,只要拿下了光耀堡,其他各處和評議會的守軍就會不戰自敗,而且也能爲我們日後進攻聖域做好準備。”第一次,帕託的話語中透着一絲勝券在握的得意。
“大人,以我對米羅的瞭解,他做事向來求穩,怎麼會冒然配合薩鷗偷襲艾莎米雅港?要知道光耀堡和艾莎米雅港之間可是相隔萬里,而且要穿過哈爾克聯邦或者海祭司帝國境內,這麼冒險,不像是米羅的行事風格。何況這樣一來,豈不是把光耀堡拱手讓給我們了?”大魔法師奧頓心思縝密,多疑寡斷,察覺其中可能有詐。
“米羅謹慎,但他識大局,艾莎米雅港的意義遠大於光耀堡,如果能用一個光耀堡換艾莎米雅港,我是米羅,我也會這麼做。”
帕託的話十分堅決,雖然奧頓還是覺得進軍光耀堡存在風險,卻沒有再堅持,而是提議道,“大人,既然您決定偷襲光耀堡,在下認爲,米羅這次傾巢出動,我們也就沒必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只派部分精銳突襲光耀堡就好,卡拉實是我們的大本營,還是要有重兵把守,以防不測。”
帕託卻擺了擺手,“我們怕卡拉實有不測,米羅難道不怕我們偷襲光耀堡嗎?神聖守護者傾巢出動,米羅就更會小心佈防,沒有絕對優勢,想拿下光耀堡也不容易,所以必須孤注一擲。畏首畏尾,只能貽誤戰機。就算卡拉實被偷襲,我們能拿下光耀堡,用卡拉實換光耀堡,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兵法雲,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既然要打,就要有背水一戰的勇氣。奧拉法師擔心卡拉實有不測,就命你和齊野率五千人留守卡拉實,其餘六萬精銳全部進攻光耀堡!”
“是!”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
“大人,要不要把薩鷗去艾莎米雅港的消息通知克萊恩。”死亡祭司弗裡安提議道。
“當然,潛伏是薩鷗這小子慣用的伎倆,刺影和捍海者都因此吃了大虧,告訴克萊恩,這次一定要小心對付薩鷗。另外再通知繆亞,是時候解決米羅了,如果他能在我們趕到光耀堡之前把米羅除掉,聖雪峰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兩百年了,和評議會的路也該走到頭了。”
帕託眼中閃過一抹兇殘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