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斯和普瑪爾早已駕龍在高山人身後嚴陣以待,可龍騎士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完全發揮不出戰鬥力。雙方糾纏在一起,爲了避免傷及自己人,又無法釋放龍息,只能偶爾清除掉個別的漏網之魚。
原本阿德里斯和普瑪爾留下來是爲了對付衝進城的獨眼巨人,誰料兩個獨眼巨人一個被小白砸死,一個被薩鷗一劍劈成了兩段。
“將軍,敵人源源不絕,實在太多了,再這樣下去,早晚高山人會抵擋不住,我們守在這裡發揮不出作用啊。”普瑪爾顯得很焦急,對着阿德里斯大喊。
“那也不能走,敵人太多,如果高山人抵擋不住,就只能靠我們了。”阿德里斯當即下令道。
“可是城外怎麼辦,如果沒有人在城外阻擊敵人,任憑他們這樣不斷的衝鋒,早晚會抵擋不住!”
突然,一個女子略帶寒意的輕柔聲音從身後傳來,“城外交給我吧。”說話的人是米蘇。
還沒等阿德里斯和普瑪爾反應過來,米蘇的藍色巨龍已經騰空而起,速度快到不像飛行,而更像是跳躍,這就是自然系巨龍強悍的飛行能力。
此時的城外,小白和薩鷗已經開啓了屠殺模式,分別守住缺口外的兩側,薩鷗揮舞着血紅色的戡延聖劍,披荊斬棘,劍影穿梭於人羣之中,所過之處浮屍一片。
小白的攻擊方式更多,巨大的前翼不停舞動,把敵人扇的東倒西歪四處亂飛,一對前爪快速揮舞,甚至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鋒利程度更似一對鐮刀,即便是異族戰士手中的武器,也難以匹敵小白的利爪。粗壯的尾巴如同收割機一般,抽打的異族戰士骨斷筋折,大片大片的倒下。
這時,天空中響起一陣轟鳴,光怪陸離的各色雲朵迅速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法陣。法陣中央,是兩頭若隱若現的綠龍身影。
“啪啪!”兩聲清脆的鞭響,米蘇率先駕藍龍從法陣中穿過,兩頭自然幻龍緊隨其後。
戰鬥進行到最爲慘烈的時候,米蘇才選擇登場,一來是召喚幻龍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攻城戰是一場持久戰,如果太早召喚來幻龍,米蘇擔心沒法支撐到最後,二來薩鷗在城下與無數異族浴血奮戰,米蘇也擔心薩鷗有事,所以才選擇在這時加入戰鬥。
見米蘇出手,薩鷗已經料到米蘇會如何對付這些異族,於是縱身一躍跳到小白背上。小白心領神會高高躍起,腳踏城牆再次穿出數十米高,張開巨大的羽翼,好似蝴蝶一般懸浮在空中。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三頭巨龍口吐龍息,猛烈的風暴摻雜着飛沙走石,就如同一把把無堅不摧的利刃,沿着城牆邊緣席捲而過,無數敵人被淹沒在龍息之中,脆弱的身體四分五裂,成了死不瞑目的亡魂。
城內的高山勇士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士們迅速組成攻擊陣列。阿德里斯一聲令下,伴隨着震耳欲聾的吶喊,發起了瘋狂的衝鋒。
攻城戰開始以來,人類聯軍第一次主動出擊,脫離城牆的庇護殺入敵陣,這幾千名高山勇士好似利劍一樣衝破敵人鐵桶一般密集的大陣,直插心腹。
別看人數上遠不及敵人,可這些高山勇士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其中還有不少是大穿山甲騎士,戰力之強悍,是普通異族戰士根本無法匹敵的。
在薩鷗、米蘇和兩位龍騎士的配合下,這支幾千人的力量就像一股清流涌入無盡的大海,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瞬間殺出了一條血路,衝擊着敵人的陣地。
城牆下的壓力被薩鷗小白和米蘇化解,城牆上安格瑪爾弓箭手再次組成遠程攻擊陣型,成片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又將不斷涌到城下的一批敵人擊殺,鬼哭狼嚎聲也再一次響起。
數百米的距離,異族戰士屍骸滿地,就像給這萬里黃沙鋪上了一層肉墊,每走一步都是踏着同伴的屍體在前行。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坎特蒂努城牆,成了異族戰士永遠無法逾越的深淵。
然而,如潮的攻勢並沒有絲毫減退,那些不知疲倦、無所畏懼的半獸人、狗頭人還在瘋狂的衝鋒。在那正午灼熱的烈日下,兩個種族浴血廝殺。
城外濃煙滾滾,喊殺震天,屍骸堆積如山,異族戰士的黃綠色血液在黃沙上形成了一道道河溝,彷彿無盡的沙海已經被吸食的飽滿,再也容不下他們的血液。
城牆上的戰士們依舊在奮戰,幾十萬支箭都已經射光,灼日教廷的戰士從武器庫裡找出最後幾萬支,跟城內自發組織起來的百姓一起,頂着敵人的箭雨,踩着滿地的屍骸送上城頭。
高山勇士鋒利的戰斧,因爲長時間的砍殺已經有些遲鈍,卻依舊在不停的揮砍。
守城戰士倒下一批又上來一批,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批人了。
階梯上、城樓上、附近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無數傷兵,他們有的斷了腿,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渾身是血,已經分辨不清哪裡有傷,哪裡在流血,有的奄奄一息嘴裡還在喃喃的喊着家人的名字,有的甚至已經死去,只是沒人替他們安葬。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一次戰役,就有無數孩子失去父親,無數女人失去愛人,無數老人送走兒子,無數家庭支離破碎。
看着這一切,有的人不禁會問,付出如此巨大而慘烈的代價到底值得嗎?所有歷史都會給出明確的答案,值得!
自由,是人活着最後的追求和底線,也是永遠都不能放棄的執着,也許有一天人類會被征服,種族會被奴役,甚至身體都會被別人支配,但生命對自由的渴望,卻從來不會被抹殺,更不可能被禁錮,哪怕是一個植物人,他的靈魂和思想依舊是自由的。
阿德里斯駕龍騰空眺望,觀看着幾裡開外的異族大陣,在那分割天地的線條間,成千上萬的黑點好像等待出擊的螞蟻,鋪滿了整個沙漠,一眼望不掉邊際。
儘管戰場上數十萬敵人已經在全力衝擊着坎特蒂努的城牆,無數異族戰士葬身沙海,可異族大陣中依舊有半數主力還在按兵不動,這讓阿德里斯感到隱隱的不安。
副將多次請求讓火鷲騎士出戰,都被阿德里斯拒絕了,他想把這支有生力量,留在最後。
戰場中央,任嘯天和傻爺先後擊殺掉糾纏自己的獨眼巨人,向來話不多的任嘯天突然對傻爺說,“擒賊擒王,傻爺,跟來我!”
任嘯天心裡很清楚,不能再這樣消耗下去,想要結束這一切,就必須逼退異族大軍,而逼退他們最好的辦法,絕不是一味的防守。
傻爺立功心切,總覺得在這裡殺這些普通的異族戰士不過癮,就算砍殺了幾個獨眼巨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聽任嘯天這樣一說才反應過來,“嘿嘿”一笑駕着黑龍緊跟在任嘯天身後。邊飛還邊說,“傻爺一直以爲你是啞巴呢,沒想到這一開口,說的還挺有道理。啞巴兄,既然你有好事想着傻爺,傻爺以後也把你當自家兄弟,一會兒頭功讓給你了!”
兩頭巨龍並駕齊驅,從狼藉的戰場上飛馳而過,直奔後方異族大陣。
巨龍呼嘯,龐大的身軀自然引起了異族的警覺,指揮官示意手下揮舞戰旗,數千名壓陣的半人馬搭弓上箭,黑壓壓的箭雨鋪天蓋地朝任嘯天和傻爺襲來。
半人馬的長弓對人類威脅巨大,但對巨龍來說還是不足爲慮,兩頭巨龍迎着箭雨飛馳,兩位騎士揮舞手上的長槍和戰刀抵擋。
“嘶嗷!”齊齊的龍吟響徹天際,腐蝕龍息和烈焰龍息從左右兩側橫掃戰場,整齊的中軍大陣頓時亂作一團。異族們呼喊着紛紛躲閃,有的已經被龍息吞噬,成了風中飄散的塵埃。
阿德里斯遠遠看到任嘯天和傻爺殺入敵人後方,感覺時機已到,當即下令火鷲騎士全部出擊,直取敵人心腹。
坎特蒂努城內頓時升起火紅一片,如霞雲般耀眼。火鷲騎士們早已蓄勢待發,在空中組成衝鋒的三角形戰陣殺奔敵陣。
遮天蔽日的火鷲騎士,就像夕陽最後的那縷餘暉,向着西方快速移動。
異族指揮官佈滿戰創的臉變得更加扭曲,肌肉不停的跳動。兩頭巨龍打亂了他事先布好的防禦網,半人馬戰陣亂作一團傷亡慘重,恰巧在這時最難對付的火鷲騎士全部衝殺過來,如果繼續戰鬥,恐怕會限於被動。
人類頑強的意志和準確無誤的戰術指揮,讓異族指揮官感到他們面對的敵人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好對付。
無奈之下,高聲下達了收兵的指令!
“咚咚咚!”撤退的戰鼓被敲響,廝殺的異族戰士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坎特蒂努,原本以爲憑藉百萬大軍志在必得的城池,竟然擊退了他們兩次兇猛的進攻,數十萬人葬身城下,如此巨大的損失,是開戰前異族沒有料到的。
敵人如潮水般退去,人類聯軍又一次承受住了考驗,在異族百萬大軍的瘋狂進攻下,雖然傷亡慘重,但卻守住了自己的家園。坎特蒂努,成了保衛冰山大陸戰役之初,三大種族聯手建立起最堅固的一道防線。
“異族退了!我們勝利了!”
“我們又贏了!異族逃走了!”
“冰山大陸萬歲,人類之火永不熄滅!”城牆上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雖然取得了勝利,但這一次的勝利顯然比第一次坎特蒂努攻城戰,人類付出了更慘重的代價。
戰後統計,灼日教廷方面戰死17581人,重傷4123人,其中包括兩位龍騎士,副將莫奇里斯的巨龍戰死,本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聖域方面戰死8981人,重傷3944人,高山王國戰死20302人,重傷5890人,包括一位龍騎士和他的巨龍。另外還有兩位龍騎士的巨龍身受重傷,短期內無法恢復,提前告別了後續的戰鬥。
相比之下,異族傷亡就要比人類方面慘重的多,僅地上的屍體,已經數不過來,十五個獨眼巨人也有半數被龍騎士擊殺。
雖然傷亡方面人類遠不及異族,不過卻損失了三位龍騎士,這對於人類聯軍來說,代價堪比數萬軍隊。
坎特蒂努戰役也被後世稱爲第一次屠龍之戰,因爲在冰山大陸的歷史上,哪怕是兩百年前的聖戰,也沒有出現過一次,單場戰役三位以上龍騎士戰死的情況。
最讓人類擔心的是,坎特蒂努堅固的城牆出現了一處十幾米寬的裂痕,不僅讓異族有了可以一舉攻破城牆的機會,其他部位的牆體結構也受到影響,大大降低了抗衝擊的能力。
即便有巧奪天工的高山人,即便動用一切資源搶修,想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初,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然而,異族雖然傷亡遠超過人類,可他們依舊有近百萬的有生力量,未來的戰役可以想象會是怎樣的艱難。到底這座城池還能支撐多久,到底人類聯軍能否抵擋住異族的進攻,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不可預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