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十八年後的重逢,怎能不叫人悲喜交加。不僅是安吉爾母女,就連其他人也無法掩飾心中複雜的心情。
自從進入這地下結界以後,發生了太多直擊人們心底的故事。戰友的犧牲,捨生取義的悲壯,垂死掙扎的心痛,身陷絕境的無奈,久別重逢的感動,以至於讓所有人的思緒很難在一時間平靜下來。
安吉爾的母親好像是因爲常年孤寂的生活,導致精神有些混亂,經常會做出令人出人意料的舉動。
兩人抱頭痛哭了好一會兒,突然又扶起安吉爾激動的說,“我的女兒,聖域女神安排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就說明這一切已經註定,就是爲了讓你成爲新的聖域女王,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安吉爾擦乾了眼淚,抽啼着說,“孃親,我不想成爲聖域女王,我只想永遠跟你在一起。我們想辦法出去,一起回到湖畔村,我照顧你,從此不再離開一步。”
安吉爾的母親聽後竟勃然大怒,“不行,你生來就應該是聖域女王,這是你的使命,你不可以違背。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一個人在這地獄裡苟活十八年,還不是爲了有一天把真相告訴你,讓你重新坐上王位。還有安戴爾,他讓我家破人亡,十八年與親生骨肉不能相見,你不僅要奪回屬於我們家族的王位,還要替我們報仇,這是你的使命,你必須完成!”
安吉爾用力的搖着頭,哭的更加傷心。“孃親,安戴爾陛下已經死了,現在的女王安洛爾,是一個聖明的女王,她仁慈,寬厚,深得人心,安格馬爾人都很愛戴她,我沒有她的能力,不能保護好聖域,更不能從一個偉大的女王手中搶走王位。”
在場所有人聽了安吉爾和她母親的對話,都有同感,暗自認同安吉爾的選擇。
安戴爾用卑劣的手段加害姐姐,篡奪女王之位自然是不對,但聖域這些年來繁榮太平,在歷史上,安戴爾和安洛爾兩位女王,都算的上明君。
何況安戴爾已經死了,上一輩的仇恨,不能要下一代來償還。最主要的是,讓安吉爾去挑戰一國之君的王位,這不是逼她去送死嗎。
母親並沒有理會安吉爾的話,高聲說道,“胡說,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女王,都是從我們手中搶來的,她的家族手上沾滿了我們的鮮血,這樣的人就是竊賊,是強盜,是劊子手,沒有資格做聖域女王。她母親死了,仇可以不算到女兒頭上,但奪走我們的東西一定要還回來。”
安吉爾溫柔善良,對任何事都無慾無求,十八年來始終希望自己就好像月夜湖的河水,利萬物而不爭。別說是聖域女王,就算在公會裡,多年來雖然立下不少戰功,但也還是一個普通的小戰士。
可能在安吉爾心裡,唯一的渴望便是有一天可以陪着薩鷗一起闖蕩天涯,薩鷗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不管是當她的姐姐還是妻子,她都無怨無悔。
可是今天,讓她突然揹負着如此沉重的責任,不僅是血海深仇,甚至她柔弱的肩膀上,可能還要扛起整個聖域,這一切,當真是她無法承受之重。
母親慌亂的握緊安吉爾的手,突然興奮又激動的說,“孩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是怕憑你自己的實力無法挑戰現在的女王,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有血玉手鐲在,聖域的長老中一定會有人支持你。我們安格馬爾人天性善良,你拿上血玉手鐲,把當年安戴爾篡奪王位的事公之於衆,讓她遭到族人的唾棄,到時候就會一呼百應。”
安吉爾遲疑着,依然在推辭。“這樣一來,聖域將不再安寧,族人們都會陷入戰火中。”
“自古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人民想要名正言順的女王,就要付出代價,一點點犧牲算得了什麼?”儘管已經沒有了瞳孔,那雙只剩下眼球的恐怖雙眸中,還是釋放着視衆生於無物的霸道之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但這一次,安吉爾的臉上不再有遲疑,聲音不大,但語氣顯得異常堅決,搖着頭。“不,孃親,人民要的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女王,而是一個有能力帶給他們幸福的人。”
“你。。。。”母親還想說些什麼,可這時,米羅突然再次無助的呼喊安吉爾。
“安吉爾,快來看看米蘇,快來幫幫她。。。求求你,求求你!”
安吉爾正要結束這毫無疑義的談話,見米羅正好喊自己,就想起身過去看米蘇的情況,卻不想被母親一把拉住。
冷漠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別有預謀。“你能救她?”
安吉爾默默搖了搖頭,“我身上的藥只能給她止血,可是。。。”
“我可以救你朋友的命!”
老婦人淡淡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尤其是米羅,眼睛裡充滿了期待的目光。“前輩,你真的可以救我妹妹嗎?如果能換回我妹妹的命,我願意付出一切。”
“孃親,如果你能救她,請你幫幫她,她是我朋友,是爲了我們大家才受傷的。”安吉爾也跟着哀求。
老婦人似乎並不在乎他們的這些話,表情依然淡然的有些冰冷,甚至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當年安戴爾這樣算計我,讓我失去了一起,我本應該將她挫骨揚灰,不過今天見到我女兒,說明她沒有食言,既然他已經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可以一筆勾銷不再計較。但聖域女王,必須盡全力去搶回來。如果我女兒不答應,就算你們都死在這裡,也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這一次真讓安吉爾陷入了兩難的選擇。爲了母親,她什麼都可以做,哪怕讓她立刻去死,都毫無怨言,唯獨這件事,她不敢答應。但如果她不答應,米蘇很可能會死在這裡,雖然她跟米蘇只認識了短短几天,而且這個女孩看起來冷冰冰的,對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感,可她畢竟是薩鷗的朋友,這一路上他們還互相照顧,並肩戰鬥,安吉爾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即便是陌生人,能救她也會去救。
此時米羅正用期待,甚至是哀求的眼神盯着安吉爾,等待着她的回答。
剛纔兩人的談話,米羅聽的清清楚楚,如果是平時,米羅不僅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安吉爾的立場上,甚至還會對安吉爾的選擇讚許有加。可眼下關乎到自己最親的妹妹,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即便是再大義凜然的人,面對有人以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爲要挾,也會感到無比糾結。
正在安吉爾左右爲難的時候,如此壓抑的氣氛中突然響起了一個略帶輕鬆的聲音。“忍心對自己親姐姐下手,就爲了一個王位,還害的母女分別十八年都不能相見,這樣的人你就是不說我們也要去收拾她。老人家請放心,我們一定幫安吉爾奪回王位。”
說話的人是薩鷗。所有人都沒想到,面對這樣兩難的選擇,薩鷗竟會表現的如此輕鬆。
正在人們用驚訝的眼神看向薩鷗時,薩鷗突然對安吉爾眨了一下眼睛,這個動作所有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雖然看似輕鬆詼諧,甚至毫不負責任,但卻猶如一顆讓人頭腦開竅的靈丹妙藥,瞬間打開了所有人的心扉。
是啊,生死關頭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眼下最主要的是救人,至於承諾。。。此一時彼一時,反正篡奪王位本身就是一件是比登天的難事,即便以後做不到,也說得過去。
安吉爾心領神會,“孃親,我答應你,只要你能救活我朋友,我會盡力去要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老婦人聽後,仰天長笑,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有一顆藥丸。老婦人用乾枯的手取出藥丸拿在手上,對安吉爾說,“聖域中心的聖水湖,生活着一種龜,叫壽山龜王,這種龜每一隻的壽命都在萬年以上。它們常年潛在湖底,每隔七十年才露出水面一次,這顆丹藥就是用它的心臟煉製而成的,吃一顆不僅能救命,還能補充元氣,把它含在嘴裡,幾年不吃不喝,也不會被餓死,我就是靠着這龜王心丹,在沒有食物的環境裡生活了這麼多年。”
薩鷗生怕老婦人反悔,一把搶過龜王心丹,“老人家,多謝了,安吉爾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幫她。”
說完,便跑到米蘇身邊,米羅小心翼翼的掰開米蘇的嘴,薩鷗將黃豆大的藥丸放入米傷口中。
米蘇服下藥沒過多久,臉上逐漸變得紅潤起來,原本微弱的氣息也變得更加有力,看來這還真是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見米蘇已經有所好轉,而且好像睡着了,米羅輕輕的將米蘇交給薩鷗照顧。起身走到老婦人面前,跪倒在地。“前輩,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日後定當以死相報!”
老婦人一揮手打斷了米羅的話,“我對你們沒有別的要求,能殺到這裡,說明你們都不簡單,只要能幫助我女兒奪回王位,別說是救人,就算你要了我的命,到了陰曹地府我也會感謝你。”
米蘇有救了,安吉爾臉上卻又露出爲難之色,不免回頭看了看薩鷗,眼神中盡是埋怨。
薩鷗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讓安吉爾無故背上了無比沉重的擔子,可眼下並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畢竟他們還被困在地下結界中沒有脫身。
薩鷗的眼神撇向老婦人,朝安吉爾努了努嘴,又回頭看向密室的石門,意思是讓安吉爾詢問老婦人如何才能從這裡脫身。可安吉爾好像沒有明白薩鷗的意思,無奈之下薩鷗只能親自問道,“我們的一切計劃首先都要離開這座地下結界,老人家,您能否給我們提供些線索,幫我們逃出去。”
老婦人聽後無助的笑了,“我在這裡這麼久了,從沒踏出那扇石門半步,對這地下宮殿我比你們還要陌生。”
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但薩鷗仍不放棄,想盡力從老婦人的話中找出些有用的線索,於是繼續問道,“老人家,能不能把你們當年進入地下城後發生的事,仔細說說,最好不要錯過任何細節。”
此時安吉爾的母親也希望能離開結界,畢竟還有安吉爾在,她萬萬不能讓女兒也陷在這座宮殿裡。
雖然事情過去很多年,老婦人依然記憶猶新,用力回憶着,“當年我們進來後遇到的是一羣類似殭屍的人形生物,他們好像沒有精神,也沒有生命,只會不顧一切的殺戮。我們犧牲了幾個同伴才把那些殭屍解決,之後就來到了這宮殿。宮殿大的好像看不到邊際,我們只看到正中央有一個大圓盤,圓盤上有各種圖案和文字,那些文字都是古老的安格瑪爾語,現在已經失傳了,其中只有少數文字我認得,我還記得大概意思是,轉動圓盤,進入地宮。還有圓盤上漂浮着一個人,我們也嘗試去跟他溝通,可他並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