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22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終於能去好好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了。我蹲在院子裡的水輪頭前面,先是打開水輪頭,把左手洗乾淨,在用水直接沖洗右手。冰涼的水很快就將手上的衛生紙打溼沖掉,唯獨留下了傷口處的衛生紙。

那裡的衛生紙早就已經被血打溼凝固在了傷口處。強行扒拉下來,就一定會讓傷口再次蹦開。可是我沒有選擇,不弄開就貼不了創可貼,就不能繼續高強度幹活。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龐大的家族到底會擁有多麼龐大的力量。俗話裡的一個好漢三個幫,在每年一次的做青儲時被一次又一次的提現。

一個客廳裡,滿滿坐着十幾號人,這些都是親戚。這就是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以及他們的老公孩子。廚房裡炒菜的鍋是最大號的鍋,燜米飯的電飯煲一刻沒停的燜了三大鍋。這幸虧是分批次吃的飯,可是即使是這樣,我在吃飯的時候也擠得差點沒坐到飯桌前。

吃飯的時候,大人們會聊天。這是他們難得的閒暇時間,所以男人,女人各自分了兩個團隊自顧自的聊起了天。

男人聊天都很有特點,不是誰誰誰幹了什麼掙了多少錢,就是誰家的牛羊養得好。而女人們就很天馬行空了。她們會說誰家的孩子學習好,誰家男人是幹什麼的,誰最近又買了什麼衣服……

而我們幾個小輩就只是看着,不說話,不敢插嘴,更不敢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畢竟學習好的不愛幹活,老幹活的呢又學習一般,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中午吃完飯,休息了半個小時,我們就又要開始幹活了。就在我要上車一起去田裡的時候,老媽叫住了我說到:“你下午就不去田上了,你大哥下午有班,所以你下午的任務就是壓青儲,就開着你三孃家的車”。

這次我不用再去田裡了,說實話我的心裡是竊喜的,畢竟無論是抱青儲還是砍玉米都是又累又讓人難受的活呢。而在家裡壓青儲就很舒服了,不但可以不用勞累,還可以隨時回家喝水。

就這樣,我留了下來。和我一起留在家裡的是奶奶以及三娘,她倆主要是在拉青儲的車把青儲卸下來後用叉子攤開在坑裡方便我開車壓。再就是吃飯的人很多,但是也就需要人來洗完刷鍋和下午再次做飯。可別小看了做飯的工作量,那可是十幾個人的飯。忙都要忙一個多小時呢。

就這樣,我平生一來第一次開車開到我想吐。家裡沒有了其他人,我就需要自己發動四輪車。那老式的車都是搖把發動的,要發動就需要至少一個成年人的力量。好在我身體不錯,勉強達標了。

再就是開車了,車發動了,我上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先認清楚檔位在哪裡。這點難不住我,很簡單就爛熟於心了。唯獨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車和我家的一樣都太老了,沒有剎車。

踩離合,掛一檔,我第一次發動它。一檔的速度很低,比人走路都慢不少,但是我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我是知道的。在沒有摸清楚車和青儲池子的深淺之前我還需要這樣緩慢的試探。

車子在池子裡緩緩的前進,原本半人高的蓬鬆青儲在車子壓過之後,立馬就陷了下去,然後再淺淺的彈起來。當我到達對面的時候,我回過頭看,只見兩道長長的輪印。開到頭了,再掛倒擋往回走一遍又一遍。從左到右,在從右到左,我看着青儲池子陷下去了半米深,而表面也不再是一腳下去會渣子灌一鞋的情況了。

沒人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才應該停下來,也沒有人告訴我壓到什麼程度就可惜休息。就這樣,每次拉青儲的車到了,卸下了東西,就被攤平。而我也就只是一遍又一遍壓着青儲。

從掛一檔,掛倒擋,再到掛三擋起步在掛倒擋回去。一下午的時間,我的車技飛速提升。同樣的代價就是,手心因爲掛擋次數太多而變得紅腫。

當然,一次又一次的開車,我也失誤過。那一次,我照常三擋起步,一腳油門下去,車子跑的飛快,可是到了一邊的頂頭,車子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前面跑。一米多高的青儲堆,原本就是中間被壓的很堅實,而兩邊會有些鬆軟。這一下可好,我直接從一邊衝出去了。車頭因爲重量快速下墜,然後有驚無險的斜着落在了坡上。而我整個人都被那一刻給嚇傻了。我還以爲車回就這樣翻了,把我壓在下面呢,人生第四次感覺死亡就只有一步之遙。

在那之後,我老實了不少,雖然還是三擋起步,但再也不敢狠踩油門了。期間也有過幾次輪胎打滑,可是都很快就被解決了。

今天就是做青儲的做後一天了,下午六點左右在鋪上薄膜之後用土壓實了,就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