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散發濃郁魔氣的血肉,飄浮在半空被殘留的靈氣托住,並未下沉。
它充滿驚人的活性,顯得格外神異,氤氳生輝,散發着迷離光澤,甚至血肉紋理之間,彷彿蘊含某種道韻,對於修士而言,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七名元嬰不禁都屏住呼吸,神色嚴肅。
“這難道的是魔仙血肉?竟然充滿如此清晰的道蘊,哪怕是合道,也不可能在血肉中充滿如此清晰的道蘊.”
“一團魔仙血肉,其中蘊含極其澎湃的力量,即使魔性力量會污染人的心智神魂,卻也價值連城,那東方化遠豈會這麼輕易丟在這裡?只怕是有什麼陰謀.”
“也未必,這東方化遠最近幾次出現,都是勸我們趕緊反攻,破壞萬魔血祭道域,不像是危言聳聽。
不過這件事早已彙報給了四海修仙聯盟,有化神前輩必然也已着手調查.”
“這團血肉怎麼辦?也許是與萬魔血祭道域有關,可能是充當佈置道域的媒介”
“先彙報四海修仙聯盟,再調動陣力去取來吧”
長壽島兩千海里外。
灰色的天幕像浸透了水一樣,沉甸甸的,越墜越低,天氣陰暗,好似一場海上暴風雨即將到來。
一處青煙嫋嫋近乎已成廢墟的島嶼上空,兩道散發淡淡靈威,身上籠罩丹力微光的身影飄浮半空,俯瞰下方廢墟,神情疑惑。
“道子殿下,你看這是什麼情況?這已經是近來沉定海域發生的第三起了。
這一起竟然就發生在我們長壽宗管轄的家族,再這樣下去,我怕是否會波及其他依附勢力?.”
說話之人是個老者,長滿濃密的山羊鬍須,像一束蒿草拔地而起,蔓延至下巴,眼神沉靜又慈悲,一張臉滿是深深的皺紋,赫然是長壽宗最年長的金丹長老冉毅強。
在其身旁另一人,天庭廣闊,雙目炯炯有神,精靈深邃,使人難以忽略的便是其兩鬢白髮,予人一種滄桑內斂中另具邪異的成熟魅力,赫然便是長壽道子陳登鳴。
此時,陳登鳴雙目浮現藍色道力的波動,觀察片刻下方後,神色奇異警惕道,“下面的確是有魔氣的波動,但這種濃郁純粹的程度,竟比我曾經遭遇魔剎國皇子魔羅剎時還要強烈真是奇怪。”
他說着,身影已經降落向下方的廢墟。
如今四年過去,他也早已在一年前就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非但學會了三階木系術法《無邊落木蕭蕭下》以及三階中級金系術法《金生水》,對道力的運用也更爲嫺熟,而今戰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卻見下方本是昔日繁華的修仙家族地帶,現在卻荒蕪不堪,處處都是斷壁殘垣以及遍佈的乾涸血跡,伏屍遍地。
這些屍體好像曬乾的朽木,似被吸乾了最後一滴血液,死亡的那種蒼涼和冷漠在此時展露無遺,甚至隱隱散發出詭異的森然魔氣,令人感到不安和驚懼。
“從這些屍體的死狀來看,生前彷彿圍繞成一圈正在進行什麼活動,死得都很突然。
而且如此悽慘的模樣,倒是真的有些類似魔修的手筆,難道真是西魔海的魔修侵入進來了?
前陣子發生在其他兩處家族的,現場也是殘留很濃烈的魔氣”
冉毅強皺眉打量四周,處處是已被毀壞的房屋,像是被什麼大威力的法術轟塌的狀態。
連厚實的牆壁都殘缺不全,似被暴力轟得龜裂開來,深深嵌入泥土中。
這種驚人的破壞力,連冉毅強的臉色都不由凝重。
可以看到,一些房屋中的一角,還有幾具孩童的乾屍骸骨,令人心碎。
各種法器的碎片,符籙灑落在地,一片混亂的景象。
陳登鳴觀察片刻,走到一個深達數丈的大坑旁。
這裡依舊殘留有極強橫的魔氣,充滿壓抑的氣息,令人喘不過氣來。
深坑之中的石土似乎都被可怕的衝擊和高溫打擊過。
塌陷下去的大部份區域都結晶化,有一灘淺淺的液體在其中殘留。
“還不能確定是否是西魔海的魔修。”
陳登鳴皺眉道,“戰鬥像是從內部爆發的,很突然。
有假丹出手過,這應該就是假丹造成的攻勢,魔氣中隱含一些丹力.”
“這卜家的假丹名卜天順,是家主,前年才因面臨金丹海獸的威脅,選擇依附投靠我們長壽宗.”
冉毅強皺眉道,“如果是他出手了,看樣子是已經傷到那魔修,但他人呢?連屍體都沒有,也不曾通知過我們.”
陳登鳴看向下方深坑內殘留的液體,眼神疑惑。
“這莫非就是那魔修的血液?如此強的靈氣波動,不簡單.”
能感應到,下方坑內的液體氤氳生輝,閃爍着迷人光澤,散發令人窒息的吸引力,充滿着澎湃的靈氣波動。
在深坑的四周,並無任何濺射狀的血痕,說明卜天順的攻勢,並未第一時間洞穿魔修的身體,至少衝擊力不大,導致這血液是匯聚在坑底,而非濺射四處。
此時,濃郁的魔氣,便從血液中不斷騰昇出,使血液好似鍍上了一層紫光,妖冶詭異,吸引人想要忍不住接觸,將其中的力量吸收。
陳登鳴心境過人,尚且沒有影響,一旁的冉毅強卻是忍不住多瞅了幾眼,逐漸已有些挪不開眼。
這時,陳登鳴卻已召來在另一片區域調查線索的天仙分身,飛入深坑內。
分身才接觸到坑內升騰的魔氣,陳登鳴就敏銳察覺到了異樣,好似有種充滿魔性的力量在侵入分身的心靈,卻無法撼動道力構成的心靈印記。
陳登鳴心生奇異,操控分身落在坑底,看向那緩慢蠕動宛如活物般紅得發紫,正氤氳詭異靈光的血液。
“呼,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魔血不成?讓我.讓我有種感覺,很想將它拿起來”
這時,一旁的冉毅強氣息有些紊亂道。
陳登鳴詫異看向冉毅強,見其雙眼中滿是蠢蠢欲動的神色,緊緊盯着坑底,頓時眯起眼道。
“冉師兄,你已經被魔氣影響了,先退開些吧”
“呃好,好的!”
冉毅強語氣艱澀,眼神變幻,目光與陳登鳴銳利堅定的目光對視的剎那,頓時只覺宛如被兩把利劍刺中,心底浮現出的種種貪念,霎時被擊潰成粉碎,身形開始緩緩後退。
陳登鳴皺眉目視着冉毅強退開數十丈後,目光纔看向坑底的血液,操控分身嘗試接觸。
分身手掌浮現出藍色的道力光暈,手指觸碰向坑底氤氳靈光的血液。
簌簌——
詭異的一幕發生,森然魔氣剎那大漲,紅得發紫的血液也有如活物般快速延伸,在與分身手掌的藍色道力觸碰的瞬間,便宛如膽怯般退開,而後以更快速度繞過道力,飛掠向分身的手腕。
陳登鳴冷靜觀察,並未阻止。
但見那血液接觸到分身沒有被道力覆蓋的手臂的瞬間,那一截手臂立即變成紫黑之色,散發魔氣。
與此同時,一股極其邪異強橫的力量侵入分身的心靈。
陳登鳴迅速感受到分身的心靈印記被撼動,甚至連道力都在急劇消耗。
分身體表,紫黑色快速蔓延,一縷縷魔氣猶如密密麻麻纏繞的黑色經絡,遍佈分身全身。
“吼!——”
分身陡然轉首,面目猙獰,臉龐已覆蓋的全是紫黑色,衝着皺眉的陳登鳴怒喝,身上靈光爆涌,陡然便要出手。
但在這同時之間,陳登鳴主動令分身的心靈印記崩潰。
轟!——
一股被魔氣污染的木系靈氣霎時潰散開來。
分身驟地坍塌下去,消失在坑內。
幾滴散發魔氣的魔血從空中墜落下地面,好似活物般又快速蠕動延伸向坑內的血液。
“魔氣侵入心靈後,魔血操控人的軀體,魔血中的某種邪惡意志影響人的心靈?”
陳登鳴雙目充滿凝重謹慎,緊緊盯着坑內的血液,懷疑這是否真的就是傳聞中的魔血。
這種侵入人心靈,控制人軀體的能力,正是魔的手段。
昔日夢魘魔主,也就曾展現過這種手段。
但似乎也沒有這一團魔血所表現出的那麼霸道,剛剛都能影響到冉毅強的心神。
陳登鳴纔想到這裡,天心境隱約察覺到一種被陰冷目光注視的感覺。
甚至周圍的環境似乎也變得更爲陰暗,模糊,令人一時分不清是心靈錯覺,還是天氣變化。
咔——
突然,天空掠過一道宛如鋥亮銀蛇般的閃電,將本就陰暗的小島環境映照得詭異森然。
閃電過後,天更加黑了,雲塊壓得很低,如一塊巨大沉重的鋁板,要塌下來,空氣潮溼、悶熱,使人喘息不過來。
陳登鳴仰頭看了眼天色,冥冥間誕生一種不妙的預感。
這種感覺,尚是他這四年來的首次。
他低頭,雙眼陡然浮現出藍色道力,體內澎湃的金丹中期金丹綻放金光,宛如金色火爐,一縷縷金色丹力霎時遍佈他全身。
這一瞬間,他隱約察覺到地底似有東西在活動,快若鬼魅,竟能逃避過他的天眼通捕捉。
而當他要運轉天眼通鎖定過去時,便會被空氣中流轉的魔氣阻礙。
突然,陳登鳴若有所覺,背後紫光一閃,身影剎那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原地。
“蓬!——”
足下泥土陡然迸射,炸開一個深坑,一道快逾殘影的骨刺瞬間破空而過。
另一側的半空中,冉毅強剛剛察覺不對騰空飛起,一道模糊黑影飛速破地而出,一閃而過。
“鐺!——”
冉毅強體外懸浮的護體法寶被瞬間砸開,護罩急劇波動,那模糊影子陡然一轉,宛如一頭巨大的長滿黑色長毛的老鼠撲到護罩上,張口吐出一蓬森然黑色魔氣將其籠罩。
冉毅強頓時呼吸急促,原本清明的雙眼也渾濁了。
一隻尖銳長滿黑色長毛的利爪‘咔’地撕裂護罩,冉毅強只來得及下意識調轉飛劍。
“鏗——”
利爪摩擦飛劍掠過,剎那從冉毅強擡起掐訣的手掌擦過,鮮血頓時噴射而出。
“啊!——”
冉毅強剛剛慘叫出聲,一道熾盛的銀光伴隨一道模糊身影已出現在不遠處。
蘊含強烈靈威與刀意的刀氣霎時爆發,蕩平黑色森然魔氣。
“吼!”
宛如巨大老鼠般長滿黑毛的身影厲吼一聲,被銀色匹練般的刀光逼退。
空中濺射出一些鮮血,一撮黑毛隨勁風蕩落。
半空中,陳登鳴迅速調轉颶風戰刀再度劈出,卻是僅劈下一截肢體。
那黑影剎那遁入下方土地中,沒入其內。
一截長滿黑毛宛如人臂般的斷肢,伴隨蘊含着些許魔氣的手臂砸落在地。
陳登鳴趁勝追擊,眼神中鋒芒畢露,宛如神兵寶刃,兩道銀光化作法相神通構成的神識漩渦擊出。
神識攻勢宛如電光石火之間。
地底深處傳來一聲慘叫悶哼。
但同時,陳登鳴皺眉,雙眼中神光收斂,兩鬢白髮飛舞,目光奇異盯着下方的廢墟。
“地底竟有這麼濃郁的魔氣?”
方纔他才以驚目煉神訣神識殺入地底,卻就感受到一股澎湃魔氣洶涌,將那詭異的黑毛生物籠罩,阻隔他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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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他的神識中蘊含人仙道力,連神識都要被侵蝕,繼而影響到心靈。
魔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乃是與道力級別相當的力量,越純粹濃郁的魔氣,越是強橫接近道力,畢竟究其本源,乃是來自魔仙的力量。
但地底存在如此強烈濃郁的魔氣,也令陳登鳴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
這次他外出來處理這件事,也是因已閉關修行了四年,也很久沒有傳來活動。
再加上巡遊弟子彙報這種依附的修仙家族被滅門的惡劣事件發生。
作爲道子,也是不能徹底不聞不問的,便隨着代理管理宗門的冉長老親自來了一趟。
可現在觀察到的狀況,卻令他感覺到情形不對勁。
“多謝道子殿下.”
這時,冉毅強喘息着臉色難看對陳登鳴感激道,蒼老額頭都已驚得泌出汗珠,已是清醒了很多。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爲今日就要折損在此,此時是又驚又怒,羞憤難當。
作爲一名金丹後期修士,他本不應表現如此差勁。
但先前有那麼短暫片刻,他的心神宛如被一股邪異力量矇蔽蠱惑,導致臨敵應變的反應都出現遲鈍,險些釀成大錯。
陳登鳴面色凝重微微頷首,道,“冉師兄,我看我們還是先退出這片島,這地底很不簡單,事情最好先彙報給蘇師叔,再作定奪。”
儘管如今實力已比四年前更強。
但這修仙界強者如雲,尤其是面臨這種突然出現,顯得很詭異蹊蹺的魔氣時,陳登鳴還是準備穩一波,不能胡亂逞能,先等蘇師叔來了再說。
“好,聽你的我現在通知蘇師叔。”
冉毅強此時也鎮定下來,神色滿是警惕,拿出傳音符開始傳音。
陳登鳴看着總算恢復鎮定的冉毅強,心中一嘆。
同是金丹後期修士,也是存在差別。
冉師兄顯然就是揹負着長壽宗除了初祖之外最長壽修士的名頭,戰力卻是也繼承了長壽宗修士戰鬥廢柴的特性。
曾經有段時間,他還曾內心臆想過,冉毅強是否是什麼扮豬吃老虎的隱藏大佬,實際實力很強。
結果今日這一戰表明,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隱藏大佬。
“咔庫卡——”
這時,二人頭頂一道叉狀的閃電劃破天幕,一串驚雷滾過,轟鳴聲要把人炸懵。
鋥亮的電光照亮天地。
陳登鳴發現,下方斬落在地的那一截黑毛斷肢,不知何時已黑毛褪去,成一隻慘白的成人手臂,五指卻瘮人的長滿黑色彎曲的指甲。
他頓時不由想到之前失蹤的卜天順,心中凜然。
一種壓抑而強烈的平靜,區別於轟鳴雷聲,從下方地底中醞釀着。
似地底中有個什麼邪惡恐怖的生物在低緩的呼吸,即將醒來。
“咔啦啦”的滾雷宛如道道電鋸,撕裂了那片壓低的烏雲。
霎時暴雨嘩嘩,宛如天上的河決了口子,兇猛往下瀉。
狂風揚起無數道雨鞭,遍佈滿空。
“走!”
陳登鳴神色凝重,當先飛起。
空中狂風裹挾暴雨襲來,渾身法袍霎時唿啦唿啦像桌布一樣猛烈飄着,兜得他整個人都幾乎要隨着狂風而走。
冉毅強幾乎同時迅速升空隨之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下方島嶼遍佈乾屍的地面如豆腐般轟然炸裂。
一股驚人的魔氣伴隨地面劇烈的隆起龜裂而爆發,彷彿有什麼絕世兇魔要從地底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