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嘯只想穩住金海濤而已,至於具體的戰術戰略,並不想告訴金海濤,因而金海濤問起,他也只是淡淡地提了兩句就轉移了話題,道:“接下來的幾個月,我恐怕要忙着爲李謙南下調兵遣將,金陵城的防衛,就要拜託金大人了。”
金海濤冷靜下來之後智商也回來了,聞言不由在心裡暗暗撇了撇嘴。
若是真的信任他,爲何把那個福建來的將軍調來軍營?
趙嘯也不過是在敷衍他罷了。
可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蚱螞,他這個時候不能拖趙嘯的後腿。
金海濤心裡啪啪地拔着小算盤。
趙嘯這個時候不僅僅要督戰,更重要是得安撫好皇上,甚至有可能因爲皇上的“不聽話”而想辦法再立新君,他是不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發展壯大一下自己的勢力呢?
念頭一起,他心裡就火辣辣的,忙道:“侯爺放心,我一定守護好金陵城,守護好皇上。”
這個金海濤,一看就沒有說真話。外面已經有謠言他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再動金海濤,怕會引起更大的震盪,有些事暫且先緩一緩,等以後再說。
趙嘯腹誹着,面上卻一派風光霽月,滿意地點着頭。
回到自家的金海濤不僅脫下了一身的官服,也脫下了臉上的面具,把趙嘯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個時候,金夫人是不會讓人看到金海濤的暴燥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發脾氣的時候往往沒有好話,而這些話通常都會以很快的速度流傳出去。
她遣了屋裡服侍的,親自打水給金海濤淨手淨臉,溫聲地安慰他。
金海濤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脾氣。
金夫人就小心翼翼地試探:“那我讓小丫鬟把您的官服熨好了掛起來,明天你上朝的時候穿。”
“不用!”金海濤想也沒想地道,“明天我繼續病假。”
金夫人不解。
金海濤怒其不爭地道:“我傻呀!這幾天趙嘯肯定要進宮逼皇上承認李謙手中的詔書是假的,我去湊什麼熱鬧?”
金夫人悟然,心思百轉。
如果趙嘯逼迫皇上不行,李謙手中又有皇上的詔書,萬一李謙真的南下,趙嘯有可能會背上亂臣賊子的名義,那天下就要大亂了。反之,若是趙嘯能控制了皇上,皇上不承認李謙手中的詔書,李謙已經起兵南下,成了箭在弦上之勢,不打也得反,天下一樣要大亂。
只看是誰贏誰輸了。
這可不是過家家酒,輸的那一方會被砍頭滅族,奴役卑賤,幾百年之間都別想翻身。
這可怎麼得好?
想到這時,她想起了遠在北方的金宵。
萬一南邊贏了還好說,可若是北邊贏了呢?
她心裡頓時像被貓爪子抓似的難受。
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可能揚眉吐氣了,卻因爲跟着皇上南下而變成了朝中普通的武臣。好不容易做了禁衛軍統領,卻被趙嘯利用,甚至有可能背鍋……她最疼愛,兄弟中最有本事的三子,也因爲和韓家的聯姻身份地位變得尷尬無比,朝中那些牆頭草都怕惹麻煩不願意任用她的三兒子……
金夫人尋思着,等着晚上夫妻倆人安歇下來,她就給金海濤出主意:“您看,要不要給北邊的大爺去封信?這天下要是亂起來,我們總不能一根繩子上吊死吧?”
黑暗中,金海濤半晌沒有吱聲。
金夫人沉着氣等金海濤的答應。
就在她以爲金海濤已經睡着了的時候,金海濤突然開口道:“金宵和李謙的關係很好,除非李謙兵敗被殺,不然總有他一碗飯吃。何況,他自己也是個有本事的……你不記得了?當初我們給他寫信,他居然敢答應向李謙引薦我,可見他在李謙面前很體面。”
可萬一趙嘯敗了呢?
金夫人怒氣衝衝,話到了嘴邊還是理智的嚥了下去,改爲柔聲地道:“我這不是擔心大爺嗎?兩邊打起仗來,他應該是最爲難的了!”
如果因爲金海濤一封語氣不詳的信而讓金宵被李謙猜疑,那她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金海濤沒有猜到妻子的心思,可也沒有想到過去求從前被他嚴格要求,之後又被他忽視的長子,嘆氣道:“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萬一不行,你就讓我們家小六去投奔他哥哥吧!”
這話說得金夫人毛骨悚然,猛地坐了起來,廝聲道:“這話怎麼說?”
金海濤可是打了一輩子仗的人,這還沒有開始就先氣餒了,可見他並不看好趙嘯的能力。
“你也不用一驚一乍的!”金海濤幽幽地道,“若是論行軍打仗,這世上能和李謙比肩的不多,可有些事不僅僅是會打仗就行了的。誰勝誰負還是未知數。我們只要做好我們的事就好。”
什麼是我們的事?
金夫人很想問一句。可剛纔金海濤對金宵的態度讓她心裡的怒火像燎原野草,半晌都沒有辦法熄滅,金夫人怕自己生氣說出什麼覆水難收的話來。等到她心情平靜下來,金海濤已沉沉睡去,換來金夫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齒、輾轉反側。
此時的趙璽,也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沒有辦法入眠。
他發現他犯了一個大錯誤。
他不應該就這樣把詔書送到李謙的手中的。
現在事情完全暴露了,他要是不承認詔書是自己寫的,李謙就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地把他救出去。可他若是承認詔書是自己寫的,又怎麼跟趙嘯交待呢?
他應該找個人好好商量商量的。
趙璽很後悔趙嘯要殺楊俊的時候他沒有阻止住趙嘯。
如今高嶺和楊俊都不在了,他身邊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更不要說給他出主意的人了。
他要不要逃到雞籠山上去?
可就算是他逃到那裡有什麼用?
沒有衛所的將士護着他,趙嘯還不是想把他怎樣就怎樣?
趙璽有點慶幸自己當機立斷殺了皇長子。不然趙嘯不可能這樣的隱忍,知道他悄悄地派人送了勤王的詔書給李謙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衝進宮裡和他理論。
也許,這也是個機會!
趙璽在心裡盤算着,第二天早上上早朝的時候眼下一片青黑。
趙嘯站在右邊的第一個位置上,把趙璽的面色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心裡冷笑。
趙璽的經歷讓他裝聾作啞之餘臉皮厚到了普通人無法比之的地步——整個大早朝,他一句關於詔書,關於李謙帶兵南下的話都沒有提。
※
親們,今天晚上的一晚要到十一點左右。太晚了,大家明天早上起來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