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哥兒那語氣,就好像李謙抱回來了一隻小貓小狗,他要瞧個稀罕似的。偏生李謙覺得兒子大了,能多遇到點事還是讓他多遇點事,全當是經驗了,也就沒有拒絕,帶着他回了長公主府,打發了身邊服侍的,去了他的書房,大大方方地露出夾牆的機關,告訴慎哥兒怎樣開門,提着盞燈和慎哥兒進了夾牆。
“我們家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慎哥兒東張西望地跟在李謙的身後,嘖嘖稱奇。
李謙哭笑不得,叮囑兒子:“仔細腳下,別摔倒了。”
慎哥兒這才發現他們走的是一段頗爲平緩的斜坡。
他不由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離你住的地方不遠的東來閣。”李謙坦然地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說東來閣有點奇怪嗎?那邊有個暗室,就在二樓和三樓之間,東西就放在那裡。還有些重要的文書。那秘室有兩個通道,另一個在你屋裡。等會兒我們就從那裡出去。不過,你不能帶其他人去秘室,止哥兒也不行。你能做到嗎?”
“能!”慎哥兒說着,不由挺直了身子。
李謙滿意地點了點頭。
慎哥兒卻道:“爹,東來閣的秘室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那秘室是什麼時候修的?我聽劉冬月是我外祖母和外祖父的宅子。我們以後要搬出去重新修個宅子嗎?”
李謙笑道:“東來閣本身層高就很高,這麼多年以來,也就你注意到了。不留心,應該不會有人發現。至於這秘室是什麼時候修的,我也不知道。還是我和你娘搬進來之後,從前曾經服侍過你外祖母的一個嬤嬤告訴你母親的。據她說,剛開始修這秘室的時候,是爲了躲避流民,裡面透氣又通風,若是放上水和食物,可以在裡面避難。
“後來你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去世,你曾外祖母做主,準備把你外祖母身邊服侍的人都放出去,可有幾個當年受過你外祖母恩惠的不願意走,就留了下來。有的去給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守陵去了,還有的就留在這府裡照顧宅子。
“你娘非常喜歡住在這裡。我是不準備搬了。等你大一些了,娶媳婦了,我就和你娘給你造一座王府,你和你媳婦住在那邊,我和你娘住在這邊。”
白苗和謝淼淼訂婚之後,婚事很快就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像慎哥兒和止哥兒這樣懵懵懂懂的孩子也知道白苗和謝淼淼要成親了,對自己以後即將面臨的狀況隱約有了瞭解,就不由自主的害羞起來。
他面色通紅,有些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成親。以後就陪着娘住在這長公主府裡。”
李謙呵呵地笑,並不準備就這件事打趣兒子。
在他看來,男孩子最好成親晚一點。就像當年,如果不是他堅持,李長青又有野心,他就不可能在沒有婚約,清清白白的時候遇到姜憲,娶到姜憲了。
李謙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提醒了他兩句,帶着他進了密室。
說的是密室,其實只是個不高的夾層,慎哥兒走進去的時候伸手就可以摸到承塵,李謙得躬着腰。
四周全是齊牆的書櫃,還鎖着。
李謙從一個銅包角上刻着“乙”字的書櫃裡拿出一條整齊擺放的腰帶,笑道:“就是這樣的,沒什麼特別的。”
慎哥兒卻被書櫃的排序所困惑,一面接過衣帶詔,一面道:“爲什麼不放在甲字櫃裡?”
李謙笑道:“這是謝先生的主意——一般人都會把貴重的東西放在第一個箱子裡,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東西都打亂序號存放,這樣若是有人闖了進來,也能爭取一點時間,讓他一時間拿不到他需要的東西。”
慎哥兒愣愣地點頭,見手中的腰帶非常的普通,和平時穿的襪子面料很相似,已經被拆開的衣帶上面的血早已成了褐色,看上去有些瘮人。
他仔細地看了兩遍就還給了李謙,並撇了撇嘴道:“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李謙笑道:“你以爲會有什麼稀奇的?”
慎哥兒嘿嘿嘿地笑,道:“我覺得怎麼也要蓋個私章什麼的,誰知道這上面只有國璽。我想看看皇上的私章是個什麼樣子的?!”
李謙一愣。望着兒子的目光頓時變得非常的複雜。
慎哥兒不由摸了摸臉,遲疑地道:“您,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李謙回過神來,笑着把兒子緊緊地抱了抱,道,“你說得很對。我和你謝叔叔竟然都沒有想到。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們心無旁騖,還是我們想的太多。這麼重要的事我們竟然都沒有發現!”
“什麼事?”慎哥兒傻傻地問,覺得他爹這個樣子非常的帥氣。
李謙則放好了東西攬着慎哥兒就往外走,嘴裡敷衍着兒子:“那衣帶詔要好好保存纔是,免得到時候沒有了證據。”
慎哥兒覺得父親答非所問,但看見父親一副正在思考重要問題的樣子,他沒有追問,乖巧地跟在父親的身邊,直到出了密室,慎哥兒才道:“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李謙笑道:“我不告訴你,那肯定是覺得你暫時不必知道了。如果我真是你的上峰,你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就像這個密室,我和你娘正式搬到長公主府沒多久就知道了,爲什麼會選擇這個時候告訴你,就是因爲我們覺得你長大了一些,比從前更持重懂事了,也到了該讓你瞭解的年紀。”
慎哥兒纔不相信呢?
但他還是很顧及父親的面子沒有再提。
慎哥兒走後,李謙立刻召了謝元希,讓他拿了衣帶詔立刻去見姜憲,看看姜憲那邊有沒有趙璽留下的信箋和書信私章。
謝元希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臉色發白,一句多的話都沒有,把衣帶詔貼身放在自己的甲衣裡面,然後快馬加鞭往小湯山跑。
知道了謝元希的來意,姜憲哭笑不得,教訓謝元希道:“你也是經歷了幾朝的人,怎麼這麼小心翼翼!?就算我這邊沒有皇上的私章,我們照着差不多樣子的重新雕一個就是了,何必大熱天的往我這邊跑。”說着,她想了想,還是叫了阿吉進來,讓他把自己裝名帖的匣子拿過來。
看能不能從中找一個和趙璽私章相似的。
謝元希被姜憲的手筆震呆了,他不由想起大行皇帝的遺詔。
不會是郡主一手策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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