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女子和南朝女子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在男女關係上了。由於鮮卑很長一段時間的婚姻關係都是男子到女方家做僕人,然後才能把女人娶回家,所以女人在成婚之前知道自己要嫁的男人是什麼樣子是很容易的。
而北朝的女人,尤其是鮮卑女子,在感情上擁有很強的自我意識。“明月光光星欲墮,欲來不來早語我”、“郎不念女,各自努力”,都是當時留下的詩句,可謂是快人快語,“你若要喜歡我就來見我,遮遮掩掩就不必來了”,“你要不喜歡我就各走各的,不用哭哭啼啼”。
至於“女兒自言好,故入郎君懷”、“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邊”等等,表現出的都是北朝女子在約會時爽朗的性格。
受到北地鮮卑婦女的影響,漢人高門大戶家的閨女若是性格不夠坦率、處事畏畏縮縮,就會受到別人的嗤笑。即使是五姓女,平日裡也可以經常出去遊玩、男女之間正常交友——當然,前提得是在門當戶對的圈子裡交遊。
南朝女兒則是更加纏綿悱惻、柔媚婉轉,這和兩地的民族性格有關,在北地,鮮卑女子心目中理想的配偶,並非南朝女子所津津樂道的高門美男子,而是勇敢頑強的戰士和英雄。
慕容鮮卑留下的民歌“郎在十重樓,女在九重閣。郎非黃鷂子,哪得雲中雀?”就已經表明了若毫無本事,做不了兇猛的鷹隼,是娶不到心儀的姑娘回家的。
賀穆蘭早在黑山大營的時候,就聽不少鮮卑男兒說過鮮卑女子的性格一向奔放豪爽,但因爲軍營裡都是男人,所以感觸還不夠深,後來見到那客店的老闆娘豆芸才大致瞭解了此地女人的大膽。
雖然那老闆娘對象搞錯了讓賀穆蘭有些囧,但總的來說,賀穆蘭還是非常欣賞此時女人們的擇偶觀和價值觀的,對她們社交活動活躍,夫妻關係剛柔倒置的特點也非常讚賞。
隋唐時期女子地位那麼高,和北朝遺風有相當大的關係。
要知道後來宋理一起,各種約束女性的條條框框也就變得特別令人髮指,尤其是抹殺女子靈性、殘害女子身體的種種“世俗”更是讓人噁心。相比之下,南北朝時期的女人即使看起來奔放了些,也比後世那些裹着小腳喊着“臣妾”、“奴婢”的時期要好,要知道如今的時代,即使是皇帝和皇后之間,也是以“你”、
“我”來稱呼的,祭祀的時候女主人也必須出場。
後來的世界對待女人的態度,簡直是一種歷史的退化。
但無論怎麼說,即使賀穆蘭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等到了梅園的時候,還是被眼下的情況嚇了一跳。
梅園是平城北面一處碩大的山谷,雖名爲“園”,其實就是一大片野地圍了個圍牆,又在裡面造了亭臺樓閣,像是一個園子。
北地的胡人仰慕魏晉時候的風流文化,所以梅園中“曲水流觴”、“枕沙溪池”一應俱全,但大多數的景觀其實還是天然的,根本沒有雕飾,所以增添了不少野趣。今年天冷,梅花開的早,許多賀穆蘭根本沒有看過的梅花品種就就在沿路隨便的開着,間或有三三兩兩的少男少女在梅樹下攀談。
她本來還以爲所謂的“相親大會”大概就是男的女的分開坐了,然後互相表演表演才藝,順便猛看看長相什麼的。
結果還真是男男女女遊園……
賀穆蘭不熟悉平城的路徑,所以是跟着素和君來的。蠻古一聽說這種事頭就疼,所以跟着賀穆蘭來的是陳節。
狄葉飛也收到了帖子,帖子卻不是竇太后發的,而是竇太后給了高車幾位族長之子,高車幾位族長之子都有婚配對象,就把帖子給了狄葉飛和其他幾個高車軍戶出身的朋友。
他們也沒想着能在這裡娶到什麼佳偶,只是受了各家長輩的吩咐,前來開拓人脈的。所有在平城有些官職、地位的適齡男子此次都在梅園了,即使沒有得到女郎的青睞,多認識些人也是好的。
狄葉飛原本是準備和賀穆蘭一起來的,但素和君吩咐了那天賀穆蘭必須要和他一起行動,所以賀穆蘭也只得推辭了狄葉飛的邀請。
她猜測着狄葉飛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相親會”,心裡大概還有些忐忑不安,再加上他的身份比他們都要低得多,和自己這個普通軍戶出身的將軍在一起,也許自在些。即使拋卻這些,她和狄葉飛如此相熟,就算冷場在一旁聊聊天,也不無聊。
她卻不知道狄葉飛在金山的高車人駐地時就已經見識過類似於這樣的場合了,而且得到的回憶實在不怎麼好,所以纔想要拉着性格沉穩一些的賀穆蘭當擋箭牌。
結果賀穆蘭被素和君拉走了,狄葉飛也只能冷着臉跟着崔家的幾個子侄一起去梅園。
漢人高門都是在園子南面活動,鮮卑大族和各國使節則是在園子的北面出沒,竇太后聽說要到午時纔會來主持花宴,而等閒人家也見不到她,所以大部分年輕人還是自顧自玩耍,並不把梅園之遊當做什麼應酬的場合。
素和君在平城裡也是名人,素和家雖不是顯貴,素和家是東部鮮卑,從拓跋鮮卑南下開始就一直跟隨,全族都深得皇帝信任,就以受重視的程度來說,絕不在八大姓之下。
所以當素和君帶着賀穆蘭一進園門時,素和家的四郎來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梅園,一路行來,有不少相識的年輕人紛紛過來見禮。
今日的素和君穿着一身白袍,白色是東部鮮卑出身的貴族才能穿的顏色,鮮卑人稱之爲“白部”,加之鮮卑人尚白,素和君這一套白色繡金的衣衫簡直是亮眼至極,在路上時素和君就在吹噓他的衣服得來有多麼不易。
“料子倒是其次,這繡工是南邊來的,所以繡的是南邊的針法……”素和君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袖邊的花紋:“有沒有覺得完全看不出有花紋?等到了陽光充足的地方,光線一照,暗紋就全部都出來了……”
一旁穿着黑衣的賀穆蘭頭疼的打斷了他的話。
“素和君,我知道你很緊張,就不必和我這麼嘮叨來分散注意力了。我真的不想知道你那衣衫是怎麼做的……”
“誰……誰說我緊張了?”
他惱羞成怒的揚起手臂,開始了自我演講。
“我可是素和家唯一沒成親的郎君,前途大好,相貌堂堂,我走南闖北,北至柔然,西至吐谷渾,南至劉宋,哪裡沒有去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梅園……”
“莫說話,有幾個女子朝我們來了,就在你身後。”
賀穆蘭眼睛一掃,看到幾個穿着鮮卑服飾的女子推推搡搡的朝這邊過來,忍不住提醒他不要再手舞足蹈。
“咦?”素和君面色一僵,那揚起的手臂不知道往哪裡放纔好:“在在在我身後?遠嗎?我現在轉過去看會不會顯得很……”
猴急?
“還有數丈。”
賀穆蘭忍着心中的好笑,“你自然點啊。”
“你當然自然,你又不是男人!”素和君壓低了聲音惱道:“你若和我一般,你也自然不起來。而且這些女子明顯是朝我來的,你當然不緊張了,要是一大羣男人朝你來,我看你……”
“這位郎君可是新封的虎賁左司馬,花將軍?”
這來的一羣鮮卑女子都穿着窄袖束腰的胡服,頭上戴着鮮卑人特有的頭飾,頭頂的寶冠結着垂珠玉串,更有幾塊寶石鑲在耳側的位置,閃的人眼睛都瞎了。
賀穆蘭哪裡見過鮮卑貴族女性的頭飾,見到她們把這麼一大堆珠寶頂在頭上,不由得感慨地多看了幾眼她們的脖子,又掃了一眼恨不得挖個洞埋下去的素和君,這纔回道:
“正是在下。”
那說話的鮮卑女子上下掃視了一眼賀穆蘭,搖了搖頭:“你長得不好看哩。”
她話一說完,賀穆蘭身邊的素和君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頓時覺得心裡痛快多了。
“你說的是……”賀穆蘭摸了摸鼻子,“不過,在下也不靠臉謀生。”
大概是賀穆蘭答得還算得體,也沒有她們想象中的聽完之後就生氣,這女子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你這人還算有趣,我是尉遲家的女兒,尉遲誇呂是家叔。”
“啊,在軍中時多蒙尉遲將軍照顧……”
纔怪!
賀穆蘭隨便客套了幾句。
這一羣女郎明顯也不是爲了他的客套來的,尉遲誇呂的侄女從後面拉出一個臉龐圓圓的姑娘,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剛纔你不是還老是問嗎?怎麼現在反倒退了?”
賀穆蘭心中頓時升起不妙的感覺,在看看素和君,只見他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笑意,忍不住頭皮發麻。
事實證明,從她穿越以來,除了那個腦子不太清楚的袁家家主以外,和她表示出愛慕之意的,大多是女人。
雖然說這和她如今以男人身份行走於世有關係,但她自己的性向卻是正常的,多來幾次,她也有些隱隱頭疼。
難道這個女郎要說什麼“我仰慕你很久了”之類的話?
賀穆蘭的右腳已經開始慢慢往後挪了半步了。
圓臉的鮮卑女孩擡頭看了看賀穆蘭,又打量了下他的衣着,突然問道:“你爲什麼不穿我給你做的衣服?”
“哈?”賀穆蘭傻了。
“什麼?”素和君豎起耳朵聽八卦,一下子也懵了。
“花木蘭,你這就不厚道了,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個紅顏知己,連人家衣服都收了……”
素和君皺起了眉頭。
“我在軍中連女子都碰不到……”賀穆蘭看着明顯高興起來的圓臉少女,腦子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難道說,那時候尉遲將軍送過來的衣袍是……”
圓臉少女笑的眼睛都成月牙形了。
“是啊是啊,那是我做的。我阿伯說你喜歡針線好的女孩,所以我把四時的外袍都做了一套。你是不喜歡嗎?爲什麼不見你穿呢……”
“噗!”
素和君捂着嘴,徑直跑到一棵梅樹前裝着欣賞梅樹,不敢回頭看賀穆蘭的臉色了。
除了賀穆蘭和那圓臉女孩,其他幾個鮮卑女孩也露出關心的表情,想要聽到賀穆蘭的回答。
若賀穆蘭真是個男人,怕是此時就要想個既不打擊這個女孩,又容易被人接受的說法,婉轉拒絕她的好意,謝謝她的衣服什麼的。
無奈賀穆蘭是個情商頗低之人,而且對於這種事情實在沒什麼經驗,唯一一個“趙明”還被她說的哭着跑了。
所以她僵了一會兒,乾巴巴地說道:“那個……送過來的衣服太多……我在軍中穿的衣服都糙,尉遲將軍那件料子太好,我就沒穿過……”
“送過來的衣服太多嗎?”
女孩失望地垂下頭,嘀咕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
“我叫尉遲燕,以前你沒穿過它們,現在你是司馬了,記得要穿啊!”
“啊?哦,好。”
賀穆蘭點了點頭。
“不過我的衣服大多都留在黑山大營了,回頭得請人送過來。”
尉遲燕這下真僵住了,不甘心地跺了跺腳:“你這人真是木頭!算了,我會寫信讓阿伯給你送來的!你記得我叫尉遲燕啊!”
她話說完了,又仔細打量了賀穆蘭一會兒,重點放在賀穆蘭的猿臂蜂腰上,這才還算是平靜的跟着幾個女伴走了。
等尉遲家的幾個女孩走遠了,素和君才以類似於“笑抽了”的表情挪了過來,好笑地問賀穆蘭:“收了人家的衣服又不認賬,恩?”
“出征前許多將軍莫名其妙的差了從人給我送來衣服,我又不能拒絕,就都收了。有的合適的,料子不算貴重的就穿了。尉遲將軍和我沒什麼私交,那衣衫用的又是上好的織錦,我哪裡能穿去打仗……”
賀穆蘭搖了搖頭。
“從了軍以後,華服就和我無緣了。”
素和君原本還在取笑賀穆蘭惹出來的爛桃花,聽到她的感慨之後突然沉默了起來。
在她身邊久了,就老是忘記她真實的性別。
這世上有一種性別,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像花木蘭這樣,已經無法單純的用“她是什麼人”來介定的。
花木蘭從軍之前是什麼樣子的呢?她是不是也在家中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是不是也和家中的姐妹一樣,會爲了今天穿紅色的衣裙還是藍色衣裙煩惱,會爲了自己的首飾少了一件合適的生氣?
素和君將目光移到賀穆蘭的臉上,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長相里,察覺到她尚在豆蔻時的蛛絲馬跡。
在家會抹着胭脂,梳着髮髻,穿着窄裙嗎?
素和君想象着賀穆蘭如此打扮的樣子,然後……
——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嘶……”
素和君臉色古怪地揉了揉小臂,又看了幾眼賀穆蘭。
“你冷嗎?穿少了?”賀穆蘭不明所以,看着突然抱臂而立的素和君,“你這套衣衫確實很出彩,就是輕薄了些,如今也是初冬了,絲棉衣裳雖然穿着臃腫,不過比夾襖要暖和的多。”
“你懂什麼,這叫風儀……”素和君反射性地回了句嘴,再看了眼賀穆蘭:“你以前沒當兵時,在家裡穿什麼?”
賀穆蘭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花木蘭少女時期。
“除了下面不穿窄裙穿褶褲以外,頭上戴的也不是寶冠以外,和她們的打扮也沒什麼區別啊。”
“哦……還好你從軍了……”
素和君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否則……”
否則以她這平庸的相貌,怕是就要嫁個普通平庸的男人,然後蹉跎的度過她的一生了。
那簡直就是一種折辱!
“世人皆以容貌才華評論女子,在認識你之前,我也是這般認爲的。”素和君忍不住感慨,“我總覺得以我的家世和才能,日後一定會娶個相貌美麗的大家貴女持家,而後娶上七八個美貌動人、長相不同的美妾,這輩子纔算是圓滿……”
‘然後你就娶到了一個家世確實驚人,脾氣也一樣驚人的女子。莫說美妾了,估計多看一眼別的女人都會被打死……’
賀穆蘭在心裡默默吐槽。
“不過認識你之後,我倒覺得我有些淺薄了。”素和君搖了搖頭。“這世上的女子千千萬,誰說非要容貌豔麗纔算是良配?”
“咦?素和君怎麼拿我來做比較?”賀穆蘭失笑,“我這樣的,估計千千萬里也找不到一個了。”
“確實如此。”
素和君點了點頭,擡頭看向頭頂的梅樹。
在那裡,許多含苞未放的梅花正在枝頭點綴着,因爲沒有綻放,所以幾乎無人問津,也無人欣賞。
但他卻覺得,這含苞欲放的梅花,正是因爲時候未到,反倒更加期待它會開成什麼樣子。
“所以……”
賀穆蘭莫名的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光禿禿的許多小點,他到底在看什麼?
“花將軍!哎呀你在這裡!”
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在園門附近四處晃悠,終於找到了在這偏僻一隅裡閒聊的賀穆蘭和素和君,立刻邁着長腿歡快地奔了過來。
“我找了你好久了!”
“獨、孤、傻!”
素和君咬牙切齒地念出他的名字。
“啊,素和使君也在。”獨孤諾三兩步走到兩人身前,像是剛剛發現素和君似的咧開了嘴:“使君穿的真好看,不過我一路走來,好像看到大家都是這麼穿的。你們是約好這麼穿的嗎?早知道我就不穿這件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紅衣,似乎對自己穿的和別人不一樣有些羞窘。
“啊,花將軍穿的是黑的!這樣我就輕鬆多了!”
鮮卑貴族尚白,這種鄭重的場合,穿白衣的自然不少。
也有把官服穿來的,不過魏國的官服不好看,穿着倒像是顯擺官位的。
即使如此,這麼大喇喇地把這樣的話說出來,若不是有意諷刺,還真有可能是缺心眼。
賀穆蘭見素和君氣的恨不得把衣服脫了踩幾腳,轉頭打起了圓場:“我等都是男子,隨便穿什麼都一樣。你來找我何事?”
獨孤諾嘿嘿笑了幾聲,轉頭看看家中的下人沒有追出來,這才神神秘秘地說道:“我家給我訂了親,可是我卻沒見過那家的女郎,我準備偷偷到南邊園子裡去看看……”
“那可真可惜了,就你這長相打扮,怕是連女郎們的面都沒見到,就被當成登徒子給叉了出來。”
素和君冷笑。
“是的,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獨孤諾連連點頭。
“所以花將軍,能不能請你陪我同去?”
“什麼?”
賀穆蘭吃了一驚。
“我去?”
“若是我真被人發現了,有你這樣的勇士,好歹還能免一頓打……要不你就護着我,不要被人打了我的臉就行。若是我家兄長看到了我臉傷了,回去又是一頓暴打……”
獨孤諾笑的天真。
“我就去看看我要娶的女郎長什麼樣,不做什麼……”
“爲何不大大方方去?”
賀穆蘭睜大了眼。
“未婚夫妻見一面不是正常的嗎?”
“還……還沒到……兩家也只是私下……”
獨孤諾一下子紅了臉。
“其實我也是高攀……”
他大概是不擅長撒謊,話說一半滿臉通紅:“花將軍,我就說實話吧,我就是想去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就回家和我阿母商量商量,別耽誤了人家。”
“花木蘭,你莫跟着這混小子亂來!”
素和君見賀穆蘭若有所思的樣子,嚇了個半死。
“若被人發現,他倒沒什麼,就怕你名聲沒了!”
“我有什麼名聲!”賀穆蘭好笑地刺激他,“我又不想娶什麼如花美眷,在討七八個美妾!”
“我不是這個意思!”
素和君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南邊園子裡那麼多人,難保沒有認識我們的,而且現在天色不晚了,我們在太后來之前也不適合亂跑……”
“不用的不用的!我已經派了家人去打聽過她們在哪裡了!我們直接溜過去就好!”獨孤諾連連擺手。“就說我們迷路了!你也知道我的名聲,迷路是很正常的,對吧?”
“哼!”
“花將軍,我也實在找不到人幫我了,一個人去,我心裡也委實是害怕。”獨孤諾神色有些迷茫。“我阿母說等着水到渠成就是,可我總覺得漢人家的姑娘怕是不願意,到時候若是她不快活,我也不快活,這親成的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娶一個不喜歡我的姑娘做什麼呢?”
“任性!大族之間的婚事,怎能由你願意不願意就決定的。便是那姑娘再不願意,家中想要讓她嫁過來,她也只能……”
素和君立刻雙手負到背後,以一副“我要教育你”的樣子準備和獨孤諾說道。
“好吧,我隨你去一趟。”
賀穆蘭乾脆地點了點頭。
“花木蘭!”
素和君眼睛圓睜。
“謝過花將軍!”
獨孤諾欣喜若狂。
賀穆蘭願意去一趟,是因爲獨孤諾在花木蘭卸甲歸田後依然還保持着這樣的赤子之心,甚至願意以自己的婚姻爲心目中的偶像撐腰。
他既然如今能說出“我要娶一個不喜歡我的姑娘做什麼呢”,那日後他願意以正妻之位對待花木蘭,心中所作的取捨可想而知。
她記得和他同去的羽林郎們曾經取消過他“人有五長必有一短”,所以妻子都受不了而和離了,獨孤諾當時惱羞成怒罵了一通,卻也一個字都沒有說妻子的不好,也不像很多男人一樣離魂了就埋怨前妻如何如何不是。
也許正是他閉口不言妻子不好的緣故,人們才覺得是他身上出了毛病。
她覺得獨孤諾是個很可愛、很坦誠的漢子,若是因爲那個女孩一開始就不願意嫁給他而弄到後來雙方和離收場、甚至奠定了“漢人和鮮卑人結合是不幸福”的開端,那未免有些遺憾。
就算她任性一次,也算是她想要還了獨孤諾曾經來爲花木蘭撐腰的人情,她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素和君,我陪他去一趟就行了。太后沒來,如今這梅園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兩個人去足矣。”
賀穆蘭對着素和君點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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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這邊等我,待我事了,我再回來……”
“你認識梅園的路嗎?你有漢人的衣服嗎?你知道他找的女郎長什麼樣嗎?你知道獨孤傻二怎麼才能和人家說上話嗎?”
素和君連珠炮一般說出一大串話,看着已經懵住了賀穆蘭和獨孤諾,八面威風的震了震衣袖。
“呃……”
“啊……”
“你們若是我手下的白鷺官,我早就把你們送回老家去更添了。”素和君將手背在身後,仰起脖子,睥睨地說道:
“若說潛入南園這樣的事,沒我幫忙,你們明早就要丟臉丟到太和殿去!”
他斜眼看了看獨孤諾。
“想不想見你的未婚妻?求我啊,求我我就……”
哈哈哈,掙扎吧,拂袖而去吧,只要你有一點……
“我居然忘了您的本事!”
獨孤諾一臉狂熱。
他看着已經張大了嘴的素和君,乾脆地彎腰行了個大禮。
“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