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太多人知道,無論是拓跋燾和數位大臣的議論,還是拓跋燾突然哪裡被觸動想要饒過賀夫人一命,都不會爲外人所知。目前大魏最重要的事情,是兩日後的大朝。
從柔然出征回來以後已經有十幾天了,若其中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會見各國使臣和封賞此次有功將士們的朝會早就已經結束,而柔然的勝利來的太完美,以至於到了整整十五天後,宮中才傳出兩日後大朝的諭令。
此次出征柔然最大的功臣,自然不是生擒鬼方、殺了大檀的賀穆蘭,也不是聯絡高車,使高車歸附的狄葉飛。誠然,他們的功績都在個人之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但北魏的戰爭從來都和個人的武勇無關——在這個年代,拓跋燾振臂一呼,鮮卑貴族和地方豪強紛紛率領幾千部曲甚至上萬的隨之徵戰,絕不是爲了什麼榮譽感和歸屬感。
他們要藉此爲家中子弟獲得政治籌碼,要在征戰中取得草場和人口,要獲得拓跋燾在日後對他們的傾斜……
總而言之,他們纔是北征柔然最大的得益者。
相比較之下,在這次大戰中冒出來的年輕將領,以及出身宗室並漂亮打了幾個大勝仗的庫莫提,都得乖乖爲這些人讓路。
賀穆蘭自然知道這個道理,花木蘭的記憶裡不乏這樣的立功封賞畫面。第一次北征柔然時,花木蘭甚至連殺了柔然七大將,雖然沒有追到大檀,這戰功也應該是十分驕人的了……
可在平城的那次封賞之中,她也不過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得到的封賞也大多是財帛等物,也只官升了一級,其他什麼都是沒有的。
前世的花木蘭並沒有政治上升的野心,所以得了大量的財帛,高高興興的就回了黑山。可如今的賀穆蘭已經成了拓跋燾和朝廷博弈的關鍵,拓跋燾也想借由這個試探朝中和軍中對他大量啓用年輕將領的反應。
甚至連狄葉飛,都是因爲擔心賀穆蘭一枝獨秀太過招人嫉恨,而被拓跋燾刻意送入崔浩門下轉移視線的。
這一切都不是如今的賀穆蘭能左右到的層次,如今她正在關心的,是自己的好友狄葉飛能不能參加兩天後的大朝。
他的狀況糟透了。
“你忍住,如果實在狂躁的難受,你就咬着被子。”
賀穆蘭按住正要撕扯自己衣服的狄葉飛。
“你要控制住自己,否則兩天後去太和殿,你該怎麼辦呢?”
“我會忍住的……”
狄葉飛的眼睛裡透出狠戾的光芒,“我一定會擺脫它……”
賀穆蘭如今和狄葉飛處在禮賓院的臥室之中。自從狄葉飛在宮中因爲冷酒而差點出事以後,宮中便把狄葉飛送到了她這裡。
因爲她和素和君保證過,她會幫狄葉飛徹底擺脫五石散的控制。
在賀穆蘭想來,五石散不過是一些中成藥的集合,在這個煉藥技術不發達的時代,藥物的純度有限,絕不能和後世那些臭名昭著的禁/藥相比。
可這麼不科學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這該死的五石散,居然讓一個才用了不過十幾天的人頻頻發作,有的時候甚至有近乎於自殘的迷亂。
而依照醫官的說法,這五石散要是小心“發散”,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它的傷害要日積月累才能看出來。可如果在食用五石散的時候有一次“發散”不成,身體就用永遠有沉痾積着,要不用五石散“疏散”,熱氣和寒氣就會互相干擾,讓人神智錯亂。
畢竟是道家的藥物,除了一定的科學原理,總還是夾雜着一些賀穆蘭無法理解的玄術在其中,而每個人煉製的五石散都是不一樣的——誰知道狄葉飛的五石散裡攙了哪些“藥頭”?這都是每個煉製之人的秘密。
而狄葉飛那盒已經都給他用完了……
因爲冷酒之後的後遺症,狄葉飛開始進入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狀態。清醒的時候,他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迷糊的時候,甚至會發生讓人尷尬的情況。
比如說抱着賀穆蘭的胳膊求她掐斷自己的脖子什麼的。
據說五石散會放大使用者內心裡一些潛藏的信息,學過一點心理學的賀穆蘭察覺到這是狄葉飛本能對強者的一種臣服心態,一種略有些自虐傾向的宣泄。
這種情況通常在纖細又敏感的男人身上表現出來,他們幼年的經歷或是成長過程中遭受的挫折之類會對他們的潛意識造成影響,又在長大後因爲價值觀的不一致而把這種傾向壓抑在心底。
狄葉飛大概覺得這種傾向很讓人難堪,所以一旦等自己清醒過來發現又拽着賀穆蘭做出各種過分舉動之後,總是露出恨不得一頭撞柱子的情形。
“不必這麼覺得羞愧,每個人都有生病的時候,你現在不過是在生病。”賀穆蘭將他剛剛情緒失控而變得散亂的頭髮撥到腦後,“還記得我身受重傷,連如廁都要別人幫忙的事嗎?我還尿了褲子……”
賀穆蘭轉移開狄葉飛的注意力,她知道狄葉飛一直以來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以至於甚至尋求藥物上的刺激。
但這種壓力的疏導大部分只能靠他自己。
“那不一樣,火長……那不一樣……”狄葉飛閉了閉眼。“傷好了,你依然是威風凜凜的虎威將軍,虎賁軍都在等着你回去。我……我讓陛下失望了,也讓高車的朋友們失望了……”
“那就重新站起來給他們看,狄葉飛!別像個女人在這裡自怨自艾!”說實話,狄葉飛一時的脆弱她還能安撫,,可要一直這樣敏感下去,就算是賀穆蘭也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是還要給高車人們一個交代嗎?你不是還要給那些設計陷害你的人一記巴掌嗎?先忍過去!忍過這個坎,你纔有出頭的那一天!”
賀穆蘭將他一把按在牀褥上,讓他無法動彈。
“兩天,你只有兩天的時間!你必須要站直了在太和殿裡接受封賞!”
出人意料的,當賀穆蘭對他好言好語的時候,狄葉飛卻陷入某種自我厭惡之中,可當賀穆蘭用上位者的“命令”口吻訓斥他時候,狄葉飛卻全身一震,那股軟弱而萎靡的氣質也收了起來,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拒絕的命令一般,慢慢點了點頭。
“我會的。”
這兩天的時間,對於狄葉飛和賀穆蘭都是一陣噩夢。爲了擔心狄葉飛這個樣子被別人看見而留下極壞的影響,狄葉飛和賀穆蘭這兩天都是閉門誰都不見的。
可因爲賀穆蘭大鬧崔府的事情,她一夜成爲了平城的名人,無論是鮮卑貴族還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的人,大都對她的住處下了帖子,想邀她做客。
也有直接上門拜訪之人,都被守衛門戶的陳節和蠻古以“花將軍在幫狄葉飛治病”的名義拒絕了。狄葉飛的身體情況被外人猜測的很糟糕——反正是起不了牀還要花木蘭這個好友照顧的份。
“戒毒”的人是很難看的,哪怕狄葉飛這樣的美貌也不行。不過一天多的功夫,頻頻發作的五石散效力讓他眼窩下面有了濃重的黑影,皮膚也失去了他原本有的光澤。因爲不能好好的入眠,總是從噩夢中驚醒,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賀穆蘭也跟着他不得安眠,又一次從小睡中醒來,再發現自己不可能睡着,而對方也不可能睡着後,賀穆蘭嘆了口氣,“這樣不是法子,你一不開口就會被藥性帶着胡思亂想,要不然,我們隨便聊聊吧。”
“什麼?”
狄葉飛的臉上全是歉意:“火長,你不必一直陪着我的。你把門鎖上,讓我一個人在裡面就是,我不會逃出去的。你明天也要參加朝會,總不能和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吧?”
“我比你能熬些。”
她以前值夜班的時候也是這樣眯一下就好了。
“聊聊吧,分散你的精力,說不定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我……我沒什麼好聊的。”
狄葉飛看了眼黑暗中抱臂倚靠在牆角的賀穆蘭,悄悄的收回視線。
對於這種黑夜中向人傾訴的經歷,他還從未有過。
即使對方是他最想變成的那種人,那種強大、堅定、會直面自己的軟弱並擊敗他的人,他也不好意思像個女人一樣對他嘮嘮叨叨。
可是賀穆蘭卻打了個哈欠,狀似無意般的說道:“不知道聊什麼,就從小時候的事情說起吧。你長得這麼漂亮,應該從小就好看吧?”
“……我不知道。我小時候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人人都說我長得像我母親,而一般恭維我母親長得漂亮的都是好話,所以小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好看是別人誇獎我。直到男孩子們開始一邊笑話我,一邊爲我打架,我阿爺覺得我是個怪胎,我才知道,男孩子長得像個女人,實在不是什麼誇獎人的話……”
也許是漆黑的環境讓人放鬆,也許是之前他已經睡了一覺所以頭腦清醒,也或許是賀穆蘭現在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像是在說夢話,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狄葉飛還真就開始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我阿公一直說自己是高車狄氏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沒人理他。我家祖上被掠至六鎮的時候,連匹馬都沒有,一個人要得到尊重,他自己說是沒用的,所以他就把希望寄託在我阿爺和我阿叔的身上。可我阿爺幾乎是散盡自己的財產纔在同袍競爭中得到了我母親,我阿叔打仗時又受了傷不能生養,我阿公整個人就垮掉了……”
“高車人其實一直被人瞧不起,我小時候,經常被鮮卑人的小孩欺負,所以我才發誓要好好練武,讓他們刮目相看……”
“到了軍中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你的武藝這般高強,也遭受了這麼多挫折,若不是有庫莫提將軍庇護,說不定早就折辱在哪個雜役手裡,我們這些普通人想要出頭爲什麼這麼難呢?”
“我不知道柔然爲什麼要打仗,他們根本就苦的不能活了。你不知道我看到那‘老人坑’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是罪人……就是因爲和我們打仗,那些人才必須躺在那裡,爲年輕人節省食物……”
在五石散發作的這幾天來,狄葉飛第一次獲得了這般內心的安寧。沒有燥熱,沒有狂亂,沒有一看到花木蘭就想着對方殺死自己的幻象,他沉溺於自己的迷惘和過往之中,單純的爲着傾訴而傾訴。
有些問題的答案,其實早就藏在了狄葉飛的心裡,卻一直不敢去想。隨着他的訴說,這些曾經壓抑在心中的答案也冒了出來,讓他不由自主的向自己最信任崇敬的火長尋求着意見。
黑暗的房間裡,因爲有月光的存在而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狄葉飛欣喜的看着賀穆蘭倚靠在牆角,一邊溫柔的傾聽着他的話,一邊不住的爲他的猜測而點頭。
“你也這麼認爲嗎?我一直覺得我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狄葉飛見賀穆蘭點了點頭,心中實在是十分愉悅。
“所以說,正是因爲柔然的牧民已經苦到活不下去了,部落主害怕他們想要改變這樣的生活,才頻頻擾邊?因爲拿大魏做他們的敵人的話,總比牧民們用武器對着自己的主人要好……”
這一刻,賀穆蘭是無限的安靜。
這種安靜的姿態彷彿靜靜的大山,靜到了極致。由於看不到賀穆蘭的神色,狄葉飛只能憑藉想象想象賀穆蘭如今是什麼樣的表情。
是覺得他說的十分有意思呢?還是隻是單純的符合?
想要找到認同感的狄葉飛終是站起了身,朝着賀穆蘭的方向走去。
“火長,你別光是點頭……”
聲音戛然而止。
狄葉飛笑着的表情陡然一收,轉而升起的是失望的神色。
“原來是睡着了……”
狄葉飛小聲地喃喃自語。
那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喜悅,一下子就被他發現的事實戳破了。
倚靠在牆角的賀穆蘭大概是累極了,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抱臂睡着了。但她的心中大概還掛念着不能睡過去,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垂下去的頭就會又擡起來,接着因爲睏意再垂下去,如此反覆。
在狄葉飛的方向看,就像是賀穆蘭不時的因爲他的傾訴而在點頭一般。
‘阿單志奇常說,獅子就該和獅子爲伍,羊羔就該回到羊羣裡。你是一隻獅子,卻老是回身拉我們這些受困的羊羔,這又是爲什麼呢……’
他凝視着賀穆蘭在睡夢中依舊緊鎖的眉峰,轉身拉過一張薄毯,蓋在她的身上。
“我會趕上的。我必須要趕上。”
***
“啊,我居然睡着了?什麼時候睡着的?”
天色拂曉之時,賀穆蘭渾身腰痠背疼的站起了身,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
她這個照顧別人的人,居然自己先睡着了,而且還是在自己主動提出“來我們聊聊之後”……
這簡直是就是赤/裸/裸的打臉,告訴對方“其實我也沒怎麼仔細聽你的話”一樣的尷尬。
“沒關係,我後來也睡着了。”
狄葉飛卻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的樣子,反倒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熟悉的狄葉飛回來了,賀穆蘭眼睛一亮。
“你今天是不是感覺好一點了?”
“我不知道今天還會不會發作,但我可以忍住。”狄葉飛笑了笑,“我肯定能忍住。”
“將軍,陛下差人來的禮官再過一個時辰就要來了,您和狄將軍是不是要準備準備?”
今日大朝,無論如何兩個人都要去的。
高車一族的族長全部歸附,也在等着封賞。狄葉飛作爲大魏和高車之間的紐帶,若是不能參加朝會,只會讓許多高車人生出疑慮。
“陳節,把我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是,將軍,就來!”
賀穆蘭看了下自己,因爲之前曾和狂躁的狄葉飛糾纏,後來實在沒心力整理自己,所以現在她是一副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模樣。
再看看對面的狄葉飛,和她的情況也差不多,連衣襟都散亂着,被子裡更是一片狼藉,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我這個樣子,若是在軍中操練之後還能說得過去,可我們兩人兩天閉門不出,結果一副被翻紅浪的樣子,等下陳節進來了,還不知道要想什麼……”
狄葉飛不知爲何被她的玩笑弄的臉上一熱,心頭猛然升起之前她和素和君的對話,那些關於看上不看上的……
他心中一亂,一邊脫掉皺巴巴的衣衫一邊搖頭道:
“你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怎麼還這麼口無遮攔。”
“將軍,東西拿來了!不過將軍,你要這個做什……哎呀!”
陳節推開門就看見狄葉飛面對着他們家將軍正在脫衣,被脫下來的衣服上全是凌亂的痕跡,甚至還有幾處像是撕破了……
而賀穆蘭則是一副笑(色)眯眯的樣子,同樣衣冠不整的看着。
陳節頓時嚇得蹦了起來,掉頭就跑。
“將軍,我什麼都沒看見!”
“哈哈哈哈!我就說吧……”賀穆蘭難得開心的笑了起來,大喝了一聲:“跑什麼跑!快回來!”
陳節因爲窺見了“*”而心中忐忑,再一看狄葉飛一點點的脫掉衣服,露出精壯的身軀,神色自若的走到櫃子邊換衣,立刻把視線收了回來。
‘這恢復能力真好,若是我家將軍的體力,他應該起不來纔是……不是說還在病中嗎?中毒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爲了保護狄葉飛和花木蘭的名聲,所有人對外都宣稱狄葉飛是中了毒,幸而被賀穆蘭發現。只有一部分知情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陳節和蠻古被吩咐看守這個小院不讓現在人等進來,也就一直在院門邊值守,沒聽到過屋子裡弄出的動靜。
若是陳節聽到了、見到了狄葉飛狂躁時的聲響,還不知道要胡亂腦補什麼。
狄葉飛經過這幾天,就像是破繭重生的蝴蝶一般,雖然臉色依舊不好,眼底也有黑影,但還是恢復了賀穆蘭初見他時的冷傲氣質。
不,此刻的他更加出衆,那種隱隱的剋制之感讓人第一印象就注意到他與衆不同的氣質,而不是他的臉。
‘只不過一夜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節莫名其妙的看着狄葉飛穿衣的樣子。
‘只聽說女人洞房後會變化,沒聽說……呸呸!他們家將軍纔不是這樣的人!”
“陳節,把東西給我。”
賀穆蘭懶散的站起來,看了看天色。
“天色還早,唔,我這門本事學的也不精,希望別丟臉。”
狄葉飛此時已經穿好了宮中送來的官服,一身黑衣更襯得他面色不佳,因爲黑色很容易讓人覺得沉悶。
他散開頭髮抖了抖,一邊將它們束起來,一邊好奇的看着賀穆蘭打開陳節拿來的匣子,從裡面摸出瓶瓶罐罐。
“這些是什麼?”狄葉飛探了探頭,“你現在應該更衣才……咦?胭脂?水粉?你是不是拿錯了東西?”
他把目光移到賀穆蘭的臉上,那張糙臉無論如何都無法和這些東西對上號。
“你不會學着那些漢臣敷粉吧?你這臉這麼黑,抹上去只會一塊一塊的,相信我,最好不要用這種……”
狄葉飛的話突然停住了,然後猜測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結果,嚇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老天爺,你不會是……”
“哼哼,我這麼黑,當然不會是給我用了。”賀穆蘭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她就是糙漢子怎麼地了。
“你氣色太差,雖然可以用大病未愈搪塞過去,但精明之人還是能看得出你服了五石散。你現在不能背上這樣的名聲,哪怕長得像女人、還學着漢臣敷粉也沒什麼,反正這是他們的風雅,你現在是崔浩的弟子,受士族影響也正常。”
朝中不少大臣都抹粉,崔浩不用是因爲他比粉還白,而且討厭別人把他和女人扯上關係。
但狄葉飛如今這幅“正在戒毒”的樣子卻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要擺脫五石散的控制要過很久,也許在你以爲擺脫了之後,其實身體還是受了某種影響,這是這種藥的可怕之處。
但只要你不再用了,至少身體不會受損了。
狄葉飛的路還長,他得自己克服,可現在這個關卻是混不過去的。
所以賀穆蘭才讓陳節昨日就買來了胭脂水粉,想憑藉自己不大行的化妝本事給他上個“裸妝”。
好吧,希望這時代的鉛粉和花汁做的胭脂能夠自然點。
“你……你別過來!”
剛剛還神色自若的狄葉飛,看着賀穆蘭拿着圓盒過來時卻神色大變。
“我不用那個玩意兒!”
“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賀穆蘭猙獰地笑了一下。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按在地上抹這個!”
以她的力氣,簡直輕而易舉。
陳節解開了自己的疑問,不由得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狄葉飛。
只是當他真看到狄葉飛乖乖地坐在那裡,微垂着眼簾被賀穆蘭在臉上塗塗抹抹時,不知爲何心中一亂,臉色也紅的起來。
‘邪門,怎麼感覺簡直跟新婦去見公婆似的,老子一定是瘋了……’
陳節抹了一把臉,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我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
嗚嗚嗚,我家將軍居然會給別人塗脂抹粉……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