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牀看到身邊一個美女變難民有什麼感想呢?
‘唔,十分複雜。’
賀穆蘭摸着自己的臉。她的臉因爲黑山外長期的風吹日曬,已經又黑又粗,還出現不少死皮和幹紋,如果說花木蘭的顏值原來有70,現在給她糟蹋的大概就剩50。
總而言之,就是不及格。
而赫連明珠這樣一位明眸皓齒的姑娘,僅僅因爲皮膚蠟黃、眉毛散亂,顏值就從99掉到70,也屬於比較神奇的一件事情。
充分的向我們說明了“一白遮三醜”的重要性。
“你那黑眼圈和眼袋是怎麼畫出來的?”賀穆蘭感興趣地用幾根手指托起了赫連明珠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她眼睛下面。
“真是逼真啊。”
赫連明珠捂住了臉。
她一點都不想自己這幅難看的樣子被花木蘭記住。她希望她留在他心裡的,永遠是昨夜清水洗淨的清澈模樣。
“……請不要這樣看我。”
赫連明珠的聲音從手掌下傳了出來。
就是這羞赧的聲音,讓賀穆蘭突然意識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事。
媽啊,雖然在她的眼裡,這女孩還只是個應該上高中的小蘿莉,但在這個時代,都是可以當孩子他孃的年紀了哇!
她就跟個色狼一般托起她的臉真的好嗎?
可以告她非禮的!
會不會被未來皇后的女官穿小鞋啊!
賀穆蘭“嗖”的一下收回了手指,尷尬地望天:
“啊,對不起,情不自禁……不對,是因爲好奇……也不是……天啊!這叫我怎麼解釋?就是我不是故意的意思,你可明白?”
賀穆蘭的尷尬在赫連明珠的耳朵裡變成了害羞。
‘他應該還是有些喜歡我的,否則不會對我情不自禁。’
‘原來昨晚我露出容貌並不是讓他毫無所動,只不過他是個正人君子,所以纔沒有對我造次。’
這樣的猜測讓她又失望又高興,連手都放了下來。
“您不用解釋,我懂的。”
懂你尊重我的心情。
‘懂什麼?我說的這麼亂七八糟,我自己都沒懂啊……’
賀穆蘭摸了摸腦袋。
“啊,懂就好,懂就好。早晨了,洗漱吧。”
清晨的時分,緊張了一天的賀穆蘭和赫連明珠得以睡覺睡到自然醒,而“我們的陛下”拓跋燾,卻註定晚上睡不好,早上起得早。
所以說,皇帝這個職業,若不是身心健康強壯,一般人都做不了。
時間久了,遲早要得神經衰弱。
當然,昏君除外。
拓跋燾是立志要做一位“青史留名”的皇帝的,於是乎,他晚上只睡了兩個時辰,就馬上投入了第二天的工作之中。
由於對方士氣不足,魏軍又準備充分,此次攻城戰攻下統萬,死傷不足兩萬。夏人則犧牲了三萬多人,除了一萬多守城的兵卒外,大多是後來僞裝成赫連昌出城的那支精銳鐵衛。
冒充赫連昌、死戰到底拖延時間的是赫連昌的另一位弟弟赫連滿和侄兒赫連蒙遜。赫連滿力竭後自刎而死,赫連蒙遜被活捉。
拓跋燾敬重英雄,下令將赫連滿的屍身送於赫連滿的妻子家人,並且給予符合他身份的厚葬。赫連蒙遜被召入大夏宮,被看管了起來。
爲了不讓自己的人馬毀了統萬,拓跋燾絞盡腦汁想出讓所有人馬守四門和攻城一夜的法子,到了天亮,各個都人困馬乏,自然也顧不上去糟蹋人家姑娘,搶奪別人家的東西了。
夏國百姓已經習慣了君主的橫徵暴斂,守城之時,無數人家的房子被拆掉,只爲了獲取一點守城的磚石和木柱,他們爲了不受到被破城後家破人亡的下場,在這春寒料峭的時節無片瓦遮日的度過了好多天,原本想着城也破了,家也沒了,錢財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賦稅中被徵收了一空,連家中的孩子都送上了城頭,就算死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結果什麼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除了晚上那一陣朝着大夏宮而去的鐵蹄,再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動靜。
夏國的百姓戰戰兢兢地走上大街,城門和內城門橫七豎八的倒臥着許多魏兵,也有一些依然值守的,雖然對他們的態度不大客氣,呼喝着讓他們離開一射之地,但總體來說,沒有攻城時的那麼可怕。
對於百姓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
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統萬城一破,就有無數鮮卑將領希望拓跋燾率領大軍進城洗劫錢財,結果拓跋燾一指大夏宮,笑着大聲道:
“你們都知道夏國的兩代君主都窮奢極欲,自當知道百姓窮苦的沒有幾件像樣的東西了。我們攻下統萬城,難道就用那些破爛玩意兒犒勞我們的勇士嗎?去吧!去攻下大夏宮,拿走赫連昌的寶貝!那纔是值得你們擁有的寶物!”
就這樣,被忽悠着衝進大夏宮的將軍們就再也沒有出來。
他們興奮地掃蕩着大夏宮的財物,並且以“這以後可能是我的東西喲”的小心態度將它們收集起來,堆砌在各個大殿的中心。
第二天一早,拓跋燾起了牀,知道再繼續忽悠下去將士和兵卒都要譁變了,索性就在夏國的大殿上開了朝會,論功行賞,犒勞三軍,安撫降臣。
經過一夜的計算,夏國在統萬城裡的親王、將軍以及夏國開國皇帝赫連勃勃的後宮嬪妃、赫連昌的後宮和妃妾、公主宮女等,有數萬人之多。
打下了夏國後,共計獲得夏國的馬匹三十萬匹、牛羊千萬頭。國庫中奇珍異寶、車輛、器物等多的不可勝數。
拓跋燾坐在赫連昌那由黃金和各種珍貴珠寶打造而成的御座上,聽着清點的官員一點點報出數量,搖着頭和興奮至極地百官們說道:
“這麼一聽,我覺得我這個皇帝當得好寒酸啊……”
衆人笑了起來,紛紛誇獎拓跋燾的節儉和慷慨。
拓跋燾幾次用兵其實都得到了巨大的財產,但這些錢財大多用於繼續打造武備、修建太學、以及賞賜百官和將士去了。
拓跋燾知道沒有俸祿制度的魏國很容易產生動亂,可要想改革,又沒到時機,所以只能以重傷來杜絕*的開端。
若是有正當的賞賜還貪污受賄,拓跋燾也沒啥好脾氣,殺了就是。
“我的太極宮太小,養不了數萬女人。”拓跋燾想了想,“這些宮女一輩子也出不了宮,外面卻有無數男人沒有媳婦,將這些宮女按照品階和年齡,賜予有功的將軍和將士吧。功曹按這次攻城所獲的軍功分配,幾位大人要辛苦了。”
他說的是負責監察賞賜分配的御史臺官員。御史臺在北魏的朝廷中幾乎沒什麼用途,因爲有大量的白鷺官取代了他們的作用,但對於監察賞賜的發放,這些“御史”們都很用心。
御史大多是漢人,識字會算,很難唬騙他們,拓跋燾用的也趁手,出門打仗,都帶上不少御史,專門用於事後的監察。
將宮女們分配完後,又開始按照滅夏之戰的貢獻大小,分別獎賞將士。這些人辛苦了兩年,周幾甚至客死異鄉,拓跋燾知道他們攻打統萬城幾乎沒有得到什麼東西,獎賞的也就特別慷慨。
直到後來司徒長孫翰臉都綠了,一個勁的咳嗽,拓跋燾才意識過來自己發的太歡了,收斂了一些。
長孫翰和古弼等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
有個算學不好的君王真是要命,回頭得到的還不夠賞賜的,叫夏國剩下的百姓喝西北風去?
以後還要繼續治理夏國的,把牛羊糧食全拉走了,被留在夏國的這些百姓吃什麼,喝什麼?
比長孫翰他們的臉還要綠的是夏國原本的大臣們。夏國的太史令張淵、徐辯相當於夏國的宰相,仍然被任命爲太史令。統萬城以後變成“統萬鎮”,成爲新的軍鎮,鎮守夏國,這些文臣需要留在夏國一段時間,讓夏國休養生息,能夠恢復過來。
清點統萬城的時候,還在牢中找到了夏國以前俘虜的西秦將領庫洛幹,以及原來東晉的將領毛修之。庫洛幹尚在壯年,被拓跋燾派人送回西秦,而毛修之已經發白齒鬆,東晉早已滅亡,送去宋國也不切實際,拓跋燾看他在牢中瘦的像是柴火實在是可憐,一介良將下場如此未免讓人唏噓,便封了他做御膳房的太官令,純粹算是爲他養老了。
若是夏國的御膳房,這大概是優差,可對於一個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宮中的皇帝來說,御膳房真就是個養老的地方了。
剛賞賜完功臣,有使者進殿稟報。
“大可汗,赫連昌逃到了上邽,正在集結殘部!”
此話一出,殿上頓時喧譁起來。
赫連昌走的時候帶走了不少將軍,文臣倒是沒帶走幾個,胡族的政權都有這個毛病,一旦打下地盤想要治理地盤的時候就想到漢人,可真到危機時刻要逃跑時,帶走的絕對是自己的族臣,信不過漢臣的立場。
漢人在北方大地立足,根深葉茂,牽一髮而動全身,輕易不會拼命,雖然家族裡某一人也許會出仕,但家中更多子弟則都留在家中保存實力。許多宗主建有鄔堡,實力不弱於小國,根本沒理由跟着敗帝一起拼命。
所以這裡說的“集結殘部”,便是赫連昌在召集匈奴的高官和將士,準備讓他們去護駕了。
奚斤在征討夏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還想更進一步,立刻上奏說:“赫連昌敗軍士氣大落,現在趁他喘息不定,消滅他十分容易。臣請求帶兵出征,我當掃平赫連昌而回。”
拓跋燾看了眼張淵,張淵一點愧疚都沒有的傲然立在殿上,彷彿想法子派人送走赫連昌,導致他現在要爲這一支殘兵煩惱的不是他一樣。
這便是智者的城府啊!
拓跋燾在心中讚歎了一聲,準了奚斤的請求,除了他自己的兵馬,又給他加派了一萬的騎兵,又多給他三千匹戰馬,用於換乘。
其他幾位將軍被留在黃陵一帶,配合奚斤攻佔上邽的戰事。
這一番拓跋燾算是暫時可以安寧一天,今後幾日,還要在夏國處理完夏國的軍政事務,方纔能夠回到平城。
即使不能立刻回到故土,如今人人有所封賞,統萬城的百姓又接到宮中的告示,以後夏國百姓視爲魏國百姓,重新造冊制籍,按照魏國的法律和制度生活,頓時人人歡欣鼓舞。
魏國的賦稅比夏國低得多,而且魏國是府兵制。
府兵制代表着在黃河流域生活的夏人可以安心的種他們的田了!打仗的事鮮卑人包了!
經歷過幾代人的戰亂,這如何不讓人欣喜若狂?
散朝後。
拓跋燾帶着衆位大臣將軍出去巡視統萬城,他們攻下統萬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並未看清統萬城的原貌。
離開大夏宮的時候,拓跋燾不經意間看到重重宮檐掩映中的武英殿,突然想起自己逃入大夏宮時候的經歷。
話說回來,他能夠好端端的出去,還多虧了那個小宦官。
雖然他膽子小的要命,但怎麼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而且他貼身伺候自己穿戴時動作也很利索,顯然很會伺候人。(陛下大霧啊陛下,你穿的是女裝她當然動作的利索啊!)
不行,不能把他留在夏宮裡,若是他日後吹噓時說出自己曾經給魏帝穿過女裝,他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於一旦?
可是有很多人知道那天逃入大夏宮的人是他!
自己人爲了維護帝王的顏面,當然不會亂說,敵國的宦官就難說了。
還是把他帶在自己身邊吧。
他是匈奴人,放在鮮卑人的地盤上,語言不通,看他還怎麼傳言出去!
拓跋燾覺得自己機智極了,立刻叫來身邊的常侍趙倪。
“去找找看一個叫趙明的小宦官。原本是和宿衛們呆在武英殿裡的,把他帶到我身邊來。他曾經幫過我一次,就跟在我身邊,做個伺候着衣的貼身小黃門吧。”
“陛下,這是夏國的宮人,身份是是否……若是他要對您行不軌之事,豈不是很危險?”
趙倪面露憂色,不願意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貼近皇帝的身邊。
“不過是一個小宦官而已,還能毒死我不成?不是有你們看着嗎?”拓跋燾不以爲然地覷了他一眼。
“只是伺候衣冠,他那身板,我一隻手都掐死了,去叫他來吧。他不會說鮮卑話,你回頭找個人教他一些簡單的。”
嘖嘖,有個不會鮮卑話的侍從也很好。
沒事發發牢騷的時候,不用擔心傳出去妨害到自己的威嚴。
這麼一想,這小宦官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嘛!
***
大夏宮。
身着華服,面巾遮面的玉翠跟着狄子玉進了大夏宮,狄子玉今日也去紫極殿接受了封賞,爲了能早日要回“自己的公主”,他不顧王棟和玉翠的反對,帶着她一起入了宮。
狄子玉在宮裡接受賞賜的時候,玉翠就在宮外的馬車中無聊的等候着他結束大朝出來。
等到日上三竿,紫極殿方向發出如雷般的歡呼聲後,狄子玉也沒有出來,玉翠又倚着馬車昏昏沉沉了起來。
狄子玉的謀臣王棟看到她如此瞌睡的樣子,不由得往不好的事情上去想。
‘將軍雖然心慕明珠公主,但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昨夜玉翠被當做公主送回來,又穿成那樣,說不定將軍將她剝光了才發現她的身份。*,孤男寡女,這同處一室之下,有了什麼香豔之事都不奇怪……’
王棟看着用頭不停點着車壁的玉翠,立刻起身彎腰,離開馬車廂的正中,慎重地在靠近車門的地方跪坐下去。
‘只要是主公的女人,那都是主母。若是此事她腹中有了胎兒,那更是身份貴重。雖說只是一個女官,但等四公主入了門,就憑她的義舉,一個貴妾是跑不了的,到時候主僕共侍一夫,又是心腹,地位一定不低。’
王棟推理了一番後,對玉翠的態度越發恭謹起來。
狄子玉是平涼地區的羌人,也得了賞賜,被賜了“平羌將軍”的旗號,又被賞賜了三千匹戰馬,牛羊五千,負責鎮守平涼,防衛平涼地區的匈奴人作亂。
他入宮後打聽了一圈,後來在一個宿衛那得知了消息。
那人說當初武英殿裡的宮人被送去潁川王那裡,交給潁川王的親衛照料了。
雖然狄子玉不知道爲什麼僞裝成宦官的明珠公主,居然跟魏國的潁川王扯上了關係,而且還被託給一個親衛照料,但得知了消息總比親自跑到武英殿裡去找好,所以他帶上了玉翠,以“尋找舊僕”的夏國公主身份,找上了庫莫提。
庫莫提和這剛剛歸順的狄子玉素未相識,聽到對方來找他也很是詫異。
等兩人一見面,庫莫提倒是客氣的很,狄子玉先黑了一張臉。
這潁川王長得比他好!
身材也比他高大!
身份也比他貴重!
明珠會不會移情別戀啊!
玉翠見狄子玉那傻樣就有捂臉的衝動,庫莫提更是莫名其妙。若不是知道對方是拓跋燾特意留下來牽制夏國平涼地區匈奴舊部的羌將,他大概就拂袖而去了。
任誰被人以這種目光看着,都有掉頭就走的想法。
玉翠是和狄子玉一同前來的,當即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柔聲道:
“聽聞我宮中的宮人被送來了王爺這裡,冒昧前來,先謝過王爺對我那宮人的照顧之恩。我那黃門官被派去看守我兄長家人的屍身,如今我想要知道武英殿裡那些……”
“……那些……還好不好……”
她擦了擦眼,哽咽着說:
“還請王爺能讓我和我的宮人一敘。”
狄子玉瞠目結舌地看着玉翠。
這女人太可怕了!
眼淚說來就來!
庫莫提曾追擊過赫連定,以鷹揚軍的速度都沒有追擊上對方,可見赫連定的厲害。他一聽這是赫連定的妹妹,頓時肅然起敬:
“原來是公主。你那宮人倒不是被送給了我。我的一位親衛因爲一些緣故和他在武英殿裡共處了一夜,有了些交情,陛下身邊的宿衛出於好意,不願他和大夏宮其他的宦官一般被看管起來,才送來我親衛的身邊先照看一番,等待陛下身邊常侍們的調遣。”
如果說一個皇宮裡的宮女還能有可能被帶回平城,或者賞賜給有功的將士的話,有誰會要一羣宦官呢?
平城裡的皇宮不大,就這樣拓跋燾還精簡過一羣宮人,自然不會拉這麼多張嘴回去做原本一個人就能做的事。所以這些黃門不是被髮派回去種地,就有可能淪爲奴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無根之人只有在皇宮裡纔有一點地位,出了宮,什麼都不是,還要備受歧視。
連成家重新開始都不可能。
劉尼大概也是覺得“趙明”還不錯,成了那樣可惜,才把他送到花木蘭身邊。這時候宮中正亂,若是在皇帝面前剛剛得寵的新人想收一個夏國的小宦官做隨從,常侍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共處一夜?
有了交情?
照看一番?
狄子玉的臉色如同鍋底一般黑了。
庫莫提知道這位“四公主”被賜給了狄子玉,眼睛掃了一眼神經兮兮的狄子玉,心中忍不住腹誹。
‘聽說這四公主也是絕色的美人,而且還不是毫無見識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倒黴,跟了這麼個腦子不清楚的傢伙。果然是美人薄命啊……’
他心中實在覺得和這樣的將軍說話掉品,所以叫來沒鹿回。
“你那宮人昨夜和我的親衛花木蘭同室休息,我這個親衛的性格溫和,你那宮人不會被虧待的。你們跟他去找花木蘭便是。”
同室休息?
老子要殺了他!
狄子玉眼睛頓時紅了,拳頭捏得死緊。
這人什麼毛病?
沒鹿回莫名其妙的側身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將軍和公主。
玉翠拉了拉狄子玉的衣襟,當她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心中也是忐忑不定。
狄子玉倔脾氣發作,甩開她的手,紅着眼瞪了她一眼。
‘都是你!若不是你出了這麼個主意,哪有這麼多事端!明珠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羌人的少主母,將軍夫人了!’
玉翠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也咽不下,只能狠狠地收回手,認命地跟着沒鹿回往偏僻的宮室走。
沒鹿回的餘光看清了全部過程,忍不住心中喟嘆。
都是狄將軍爲了美人衝冠一怒,率着羌人投奔了他們大魏,更是將赫連明珠視爲女神一般,如今一看,真是誇大其詞。
若不是誇大其詞,就是和老人們說的一般,再漂亮的女人,等到了手以後,也就不珍惜了。
哎,這樣的傢伙,爲何能得到公主的青睞呢?
連出門都帶着面巾,那該是何等的絕色啊!
沒鹿回一邊哀悼着自己的沒人愛,一邊羨慕嫉妒恨地朝着花木蘭的院中走去了。
***
“咦嘻嘻嘻!”
賀穆蘭在一個時辰前剛剛得了拓跋燾的賞賜,被洗刷一新,披紅戴綠送來的大宛小馬越影一隻,鮮嫩可人的小馬哥一位,以及御馬廄費盡力氣找來的黑豆和讓衆人羨慕的百兩黃金。
賀穆蘭拍了拍越影的馬屁,頓時胸中有萬千豪氣,恨不得狂笑一番。
如今寶馬有了,金子有了,前程等回了黑山也會向她招手,若她是個男人,再來個名震天下的妹子,那真是稱得上是*絲逆襲的人生贏家。
雖然沒有妹子,可如今她和未來皇后的女官相處的如此融洽,也算是有了一位紅顏知己,哈哈哈哈!
“這馬……是汗血寶馬?怎麼這麼矮?”
赫連明珠不是毫無見識的女人,她雖養在宮中,但因爲有赫連定這樣的兄長,騎馬打獵也是有的,汗血寶馬自漢代以後就不太多見,因爲西域並不安生,如今見到一匹,雖然只是小馬,素質也不是很好,但也足夠讓人驚訝的了。
越影不屑地看了一眼赫連明珠。在它的眼裡,身高不過七尺的都是殘廢,這人更是殘廢中的殘廢。
“咦嘻嘻嘻……”(你居然還敢嫌我矮?看看你自己吧!)
賀穆蘭奇異地聽懂了越影的鄙視,摸了摸它的眼簾,笑着說道:“它比較挑食,所以長得不是很高,等日後餵養好了,便會高大威猛,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散膽。”
後來的越影可是比其他馬高了一大截,戰場上敵人的馬看了後都會繞道走的神駿呢!
就憑濃烈的雄性荷爾蒙,就能讓公馬嚇跑,騸馬羞愧的傢伙!
“咦嘻嘻嘻……”(東風吹,戰鼓擂,等我長大誰怕誰!)
越影看着新主人,越發滿意了。
他要是能扯掉它身上那些可笑的東西,就更滿意了!
賀穆蘭大概也是覺得一匹馬身上披紅掛綵很搞笑,一邊去掉它身上的綵綢,一邊笑着阻止赫連明珠摸它。
“這馬脾氣不好,你莫伸手。”
赫連明珠向前走了幾步,剛把手伸出一半,便被賀穆蘭緊緊抓住了,要將她往後面帶。
赫連明珠有些委屈,她竟然還比不過一匹馬嗎?
就算是大宛馬,就這般瘦小無力的樣子,就算脾氣不好,又能把她怎麼樣?
難道咬她嗎?
赫連明珠僵着身子,不願靠後。
賀穆蘭也是爲了赫連明珠好,她還記得自己五體投地那次,真是跌到身心都受了損,這般好好的軟妹子,要是被踹個狗吃/屎,那真是不要活了。
她個子比赫連明珠高大的多,握着赫連明珠的手彎腰哄道:“真不是我誇大其詞,我都被它踹過。”
“它竟然能踹到你?”
那要跳到多高?
赫連明珠仰起頭,驚訝地呼道。
當狄子玉和玉翠跟着沒鹿回進了門口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賀穆蘭和穿着宦官服侍的赫連明珠執手相望的樣子。
雖然花木蘭並不帥,但有寶馬在旁邊映襯,笑的又和煦,看起來也居然十分般配。
沒鹿回是個粗神經,雖然不知道他抓着一個宦官的手做什麼,但還是若無其事地叫道:
“花木蘭,赫連公主和狄將軍有事找你,啊,不對,是找你身邊那個……”
“你這個混賬!我殺了你!”
狄子玉上殿聽封,魏人沒有上殿卸除兵器的習慣,所以他穿着將服,佩劍還未卸去,如今氣極,拔出寶劍就從沒鹿回身後閃出,舉劍向着花木蘭劈去。
赫連明珠見狄子玉舉劍來劈,玉翠穿着公主的服飾在門口擔心地張望,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頓時大呼出聲,就要上前阻攔。
賀穆蘭剛剛納悶赫連公主到底是赫連勃勃的哪一個女兒,就見這個頭髮微黃的胡將舉着寶劍砍了過來,頓時放開“趙明”的手掌,將她往後一推,伸手抓住了狄子玉的手腕。
這一招看起來簡單,但是能在敵人下劈的動作中找到那一剎安全的時機,快速避讓並且抓住腕門,眼力、勇氣、速度都不可缺少。
狄子玉雖然因爲出身而被赫連昌和拓跋燾看重,但羌人武勇,他的武藝卻是不弱的,絕非混日子的草包將軍,如今賀穆蘭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太過雄渾,狄子玉掙扎不出,又無法牽引,只能用另一隻手握拳朝着她的臉面招呼。
賀穆蘭哪裡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頓時也升起了幾分怒意,右手一擰將他的劍撤掉,偏頭避過他的拳腳,反手一拍,正擊打在他的臉上。
狄子玉右臉頰登時皮破血流,痛得眼淚也流了出來。
賀穆蘭冷聲道:“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這位,竟要勞煩閣下動了兇器!”
手臂一揮,便將狄子玉擲了出去。
這一下,沒鹿回對着狄子玉橫眉怒目,赫連明珠則是驚呼出聲。
門口站着的玉翠剛走了幾步,狄子玉已經自取其辱,被丟到她的腳邊了。
好丟臉。
她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跟着他還沒兩天,把臉都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