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禿子和虎老七騎着摩托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小砬子和明德之間的東大河,大禿子看着河水皺了皺,說道:
“老七,這河上沒有橋啊?騎摩托過河有可能會把排氣筒淹了,在河裡趴窩可就麻煩了!要不剩下的點路你自己走回去,行不行?”
“那咋不行?過了河沒幾步就到家了!天太晚了,要不你把摩托車放明德,在我們家住一宿,明天再走吧!”虎老七下了摩托車說道。
“不行,我還得回去找老大呢,改天再來你家玩吧!”大禿子心裡惦記着回去推牌九。
“那你把錢捎給黃哥!”虎老七把整理好的錢遞給大禿子。
“你可別鬧了,我要是拿回去,他能削死我!你要是不要,回頭你自己還他吧!”大禿子說完,不等虎老七有所表示,調轉車頭,開着摩托車一溜煙沒影了。
大禿子走了,虎老七看着月色下家鄉的一草一木,倍感親切。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看着連綿的羣山,奔流的河水,虎老七百感交集。
虎老七帶着醉意,走到了自己家大門口。
夜已經很深了,村子裡的人都進入了夢鄉,只有他們家的燈還在亮着。虎老七知道,這燈肯定是爲他而留,秋風很涼,但他的心卻很溫暖。
虎老七剛進院子,卻聽到“嘎嘎嘎”的叫聲,緊接着,一個白色的影子興奮地向他跑來。
“大白將軍!你還記得我啊?”虎老七蹲下身來,用手撫摸着熱情的大白將軍,眼角溼潤。
大白將軍的叫聲驚動了屋內的趙老四和小蘭,兩個人興奮地跑出屋子,看到了正摟着大白將軍的虎老七。
“老七!”趙老四激動地喊道。
虎老七站起身來,看着趙老四,驚喜地叫道:“四哥,你真好了?”
趙老四使勁點了點頭,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都流下了眼淚,緊緊相擁在一起。
“行了,你快看看小蘭吧!這兩年要是沒有她,這個家早就散了!”趙老四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哽咽着說道。
虎老七擦去眼淚,看到小蘭正用手擦着眼淚,不由得心一疼,一把將小蘭摟在懷裡。
七十年代的農村人是很保守,即使是兩口子,平時也少有親暱的動作,更不用說抱在一起了。若不是兩個人分別太久,思念太苦,這月光下怎麼會有如此迤邐的畫面!
趙老四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大白將軍卻不解風情,張開翅膀,圍着虎老七和小蘭嘎嘎地叫着。
小蘭把頭扎進虎老七溫暖的胸膛中,像個初戀的少女,羞紅了臉。她聞到了虎老七濃烈的酒味,卻沒有反感,因爲她知道這不再是夢,她感受到了真實,她的心踏實幸福。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虎老七用鼻子聞着小蘭的秀髮,哽咽地說道。
這一句話雖然短,卻包含着虎老七的真情實感,包含着虎老七對小蘭的心疼和感激。
這句話讓小蘭的心都融化了。她吃的苦,受的罪,還有孤單和委屈都在這一句話中煙消雲散!
正在這時候,屋裡傳來小松的哭聲,小蘭這纔想起來小松還在屋裡睡覺,她怕小松掉地上,趕緊從虎老七懷裡掙脫出來,跑進了屋子裡。
趙老四聽到小松的哭聲,也下意識地跟在小蘭身後進了屋,只留下了虎老七,楞楞地站在那裡。
不知爲什麼,虎老七一下子想起了康得水說的話。雖然他還是不相信,可看到四哥和小蘭聽到孩子哭聲的一致反應,不知爲什麼,他心裡很彆扭,特別不舒服。
虎老七走進屋子,小蘭和趙老四的注意力都在小松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虎老七臉色很難看。
“哎呀,這孩子怎麼尿了這麼一大潑尿?看看,尿芥子和小被都溼透了!”小蘭一邊麻利地收拾,一邊對趙老四說道。
趙老四接過小蘭遞過的尿芥子和小被,出了門把小被晾上,又打了些水,開始洗尿芥子。
虎老七有些恍惚,他感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裡不是他的家,因爲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因爲自己的孩子忙碌着!兩個人配合默契,一切都那麼自然,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虎老七感覺自己好像很多餘,自己就是個局外人!康得水的話再次在頭腦中出現,他想壓制住這種齷齪的想法,可康得水的話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虎老七的心動搖了!
”菜都涼了,我去熱熱!“小蘭安頓好小松,趕緊去熱菜,根本沒注意到虎老七眉頭緊鎖,面色鐵青。
趙老四洗好了尿芥子,坐在竈坑前燒火,小蘭站在一個矮板凳上熱菜,虎老七倚在門框上看着兩個人忙碌。
虎老七心中升起無名怒火,他竭力控制和壓制着。他的內心一直再告訴自己:他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哥,她是爲我吃苦受累的老婆,他們不可能有啥事!那些話都是謠言,都是放屁!……
如果虎老七沒有喝酒,頭腦清醒下根本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酒精會讓一個人失去判斷力,讓人逮到一個念頭後不斷去放大,然後再給這個念頭找各種理由去坐實。
小蘭熱完了菜,趙老四擔心小蘭的傷腿,怕她摔倒,下意識地去扶下板凳的小蘭,小蘭也沒覺得哪裡不合適,就沒有拒絕。
在過去東北的農村,一般來說,大伯子和弟妹之間不能開玩笑,不能閒嘮嗑,更不能有任何親暱的動作,否則會被人說三道四。
趙老四和小蘭的這些自然舉動,在虎老七的頭腦裡猶如炸彈,轟然炸開,把虎老七最後的理智炸成粉末。
虎老七大腦充血,眼睛通紅,一下衝到小蘭面前,揚起手來,“啪”的一聲給了小蘭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你……你不要臉!”虎老七面容扭曲,大聲咆哮。
虎老七盛怒之下,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勁,小蘭被直接抽倒在地,鮮血從嘴角流出。
小蘭被這一耳光打蒙了,她用手捂住被打的臉,難以置信地看着虎老七,眼神裡有不解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