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回家院,許多東西需要重新整理,兩個人的心情也需要重新整理一下,默默忙碌了一天,兩個人默默的坐在廊檐下的藤椅上乘涼。
“無名哥,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想問我?”傾城首先打破了沉默。
“先說說陳叔吧,他這個人很古怪的。”無名儘量先揀一個跟傾城病情無關的話題。
“嗯,他跟你一樣,也是我們家的僱工,不過已經被辭退幾十年了。不過他一直賴在這個城市不肯走,有事沒事總喜歡回來幫着乾點零活。” 傾城說起老陳,眼裡又浮起一絲鄙視。
“你好像很討厭他,是不是因爲他出去做了看屍人?”
“看屍只是一種工作,偷屍卻是一種罪惡。”傾城目光一下子變得很冰冷。
“偷屍?”
“我也是聽我爹說的,三十年前,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那時蘇家的人丁也還興旺。每年都會有人死,作爲蘇家唯一的僱工,看守靈堂自然是他分內之事。直到那一年,我的一位年輕的本家姑姑偷偷外出,染了壞血病離開了。
爹半夜出去上茅房,聽到靈堂那邊有動靜,便循聲而去。居然有個人撬開了姑姑的棺材,將她抱了起來。當時爹也嚇壞了,急忙衝着廂房大聲喊老陳。
老陳沒有出來,抱着姑姑的那個人卻回過了頭,居然就是負責看護靈堂的老陳,臉色僵硬蒼白,嘴角居然掛着血珠。
爹衝過去大喊一聲:你幹什麼?一把將他從棺材邊拉開,他居然當場摔倒,昏迷不醒。
爹怕出人命,把他送到了醫院,醫生也說不清怎麼回事?生命體徵都在,搞不清楚他爲什麼會昏迷不醒,昏迷了幾個時辰,他自己醒了,跟沒事人一樣。
經過這件事,家裡人見到他個個像見了鬼,作爲家裡的主人,爹不得不辭退了他。沒想到他在外面真的找了一份適合他的工作,居然一干
就是幾十年。”這樣恐怖的往事,傾城說起來依然一臉淡然,絲毫沒有驚懼之色。
“陳叔也有夢遊症?居然是做夢去吸你死去的姑姑的血?”無名喃喃自語道。
“爹說,他是裝模做樣。他的真實目的是想偷屍。”傾城糾正着無名的疑問。
“爲什麼?”無名很驚愕。
“因爲他跟我這位死去的姑姑之間有一些說不清的事,爹聽醫生說,死去的姑姑懷了孕。而老陳是家裡唯一的外姓男人,爹說姑姑那次偷偷出去,也跟他有關。在他心裡,姑姑已經是他們陳家的人,他要把她偷偷帶出去,葬到陳家祖墳。
哼,癡心妄想,莫說他們沒有名分,就是娶了姑姑,也不可以帶她走,我們蘇家的人流着高貴的血液,女兒從不外嫁,也從不外葬。”說起蘇家的血統,傾城一臉驕傲。
“三十年前,懷孕?”無名若有所思,眼前居然浮現出陳哲南的影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單身留洋博士的影子。
“是啊,有什麼不對麼?”傾城詫異的看着無名。
“哦,沒什麼,你說你爹是蘇家的主人?”無名驀然而醒,趕緊轉換了話題。
“嗯,他是蘇家第十二代主人。”
“蘇十二?”無名一臉驚疑。
“蘇家每60年換一代新主人,爹正好是第十二代主人,也是最後一代。”說起蘇十二,傾城目光變得悽然幽遠。
“你說過,你爹也是壞血病而死,是不是也做過換血手術?”
“不知道,我一直守着家裡,從來不問爹的事。”
“那你相信陳醫生的換血手術麼?爲什麼要放棄第二次手術?”無名終於將話題轉入了正題,他最關心的正題。
“我相信,他是一個出色的醫生,也是一個好人。”傾城眼裡露出一絲特殊的光彩。
“那。。。那你爲什麼
突然決定放棄手術?”無名一臉質疑,茫然無措。
“因爲他的手術選擇了8月7日。我不想害他。他只是一個醫生,雖然可以治我的病,卻無法醫治我的命。”傾城幽幽嘆息,一臉高深莫測。
“8月7日怎麼了?”
“8月7日就是陰曆的七月七,是蘇家的忌日。”傾城一臉黯然。
“七月初七?蘇家忌日?”無名失聲驚呼,這個日子他太熟悉了,去年的這一天,就是蘇傾國跳樓的日子,也是自己第一張火車票裡隱藏的陰曆日期。
“這是加在蘇家人命裡的一個詛咒,惡毒的詛咒。蘇家每年七月初七都會死一個人,蘇家血統的都是死於壞血病,嫁入蘇家的媳婦,入贅蘇家的女婿雖然不會得壞血病,但也難逃詛咒,就像姐姐雖然不是蘇家血統,只要跟蘇家扯上關係,就難逃詛咒。
七百年前蘇家是江南最大的家族之一,短短七百年,在壞血病和七七忌日的詛咒下,已經凋零到只剩我一個人。”說起家族的衰敗史,傾城又恢復了往昔的冰冷幽怨。
“所以三天後的七七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害怕你死在手術檯上,害怕牽連陳醫生,毀了他的前程?所以你選擇了放棄,選擇了逃離,放棄了自己唯一的生存機會?你真的相信什麼狗屁詛咒?”無名情緒突然有些激動,想到三天後傾城就會死,他已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
“七百年了,蘇家人花巨資聘請各方高人,企圖打破這個詛咒,幾乎傾家蕩產,每年到了該死的忌日總會有人死。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位做面模的白髮老人麼?他就是我爹變賣所有家產,請來的一位末世高人。
他在蘇家一直住到死,除了做了一個移形面模,爲蘇家添了一個人,一個頂替我可以讓我多活一年的姐姐,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做。
臨死之前只留下一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