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卷着一路煙塵,顛簸到一個蕭疏寥落的殘破村莊,時間已是日落時分,鮮紅的夕陽籠罩了一片斷壁殘垣,殘磚剩瓦。
一片隨風烈烈飛舞的白幡,掛在一個陳舊破敗的土牆圍起的院落大門,那就是何家的祖宅。
門口掛起引魂之幡,昭示這家有人剛剛過世,正在停靈弔唁,等待出殯。
當他們一家三口下車走進敞開的門洞,一陣陰風撲面,冷得何小白全身一哆嗦,脊背汗毛頓時豎立起來。
隨着這一陣陰風,幾個村鄰老人迎到了面前,領頭的是本家的二爺,他們在何家灣唯一的近親。
庭院破落陰森,清理的乾乾淨淨,中央搭建了一處靈堂,裡面停放着爺爺的靈柩。
在二爺的指點下,他們換上了孝服,並排跪倒在靈前,磕了三個頭,燒了幾刀預備好的白紙,便被讓進屋裡休息喝水。
本來他們是本宅主人,現在反而成了遠道而來的貴賓。
何明哲一出場,幾位長輩圍着他一陣交頭接耳,陰森冷清的院落頓時熱鬧起來。
一隊迎賓鼓樂隊伍守住了大門,開始吹吹打打,迎接着陸續前來的弔唁的本村父老鄉親。
有了鼓樂之聲,加上人氣旺盛,淹沒了陰森壓抑。
傷感的氣氛漸漸籠罩了整個院落,大家都變得沉默悲慼,默默的守在靈堂,開始替爺爺守夜。
幾個老人終於忍不住寂寞,開始長吁短嘆,唸叨起爺爺生前的好處。
二爺說,昨晚爺爺挨家挨戶到幾個同輩老人家串了一圈,進門坐一會兒,聊幾句就起身離開,身板挺直,腳步輕快,一點徵兆都沒有。
二爺一早醒來,正要下地幹活,發現爺爺的院門外飄起了一片白幡,便疑惑的轉進了爺爺家。
大門敞開,院落打掃的一塵不染,院落中央居然搭起了一個靈堂,靈堂中央端端正正的擺放了一副紅木棺材。
棺蓋已封蓋嚴實,上面整齊擺放了幾顆木楔,一柄木錘,還貼了一個醒目的紅布條,上面工整的寫了一行金字:老二,幫忙上一下鎖。
按照爺爺的指示,二爺拿起木錘,將鎖死棺蓋的木楔一個個的釘了進去,將官蓋鎖定。
“哎,老爺子這是有怨氣啊,臨走都不願見家人最後一面。”一位本村最年長的老太爺,發出一聲感慨嘆息。
整個靈堂頓時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死寂,何明哲深深的埋下了頭,淚水已滾滾而下。陪着他身邊的妻子也將連轉向陰暗處,抹了一把眼淚。
顯然老人家是仗着輩分高,年齡大在指責他們這些不肖子孫。
“爺爺,孫兒不孝,孫兒給您磕頭賠罪。”何小白突然起身跪倒在地,衝着那位指責他們的老人磕了三個頭。
“喂,小白,你這是幹啥?”二爺搶步上來,一把拉起了他。
“我。。。。。。我剛剛看到了爺爺,就。。。。。。就站在老太爺旁邊。”何小白故意裝出一副驚恐失措的模樣,顫抖着手
指向了那位指責他們的老太爺左側。
老太爺驚得一個趔趄,差一點摔下長條板凳,旁邊幾位親屬急忙扶住了他。老太爺臉色灰暗,身體不停的顫抖,顯然嚇得不輕。
一場驚嚇,老太爺有點撐不住,被幾位親戚扶着回去休息了。
被他這一鬧,靈堂的氣氛立刻變得陰森壓抑,守靈者情緒陷入了深度恐慌,個個神不守舍,坐立不安。
“小白,你回屋休息吧。小孩子定力差,容易走神。”二爺急忙起身打破了壓抑,將容易“走神”的何小白安排到了屋裡休息。
正屋炕上已橫七豎八的擠滿了酣睡的來賓,主要以婦女兒童爲主,男賓們都聚集到隔壁二叔家喝酒打牌去了。
何小白挑了兩個年輕女孩中間的縫隙擠了進去,陷入了一片溫柔之間。
“哥,給你枕頭。”一位本族堂妹被他拱醒,立刻主動讓出了一半的枕頭,給了他一個共枕而眠的機會。
讓出半個枕頭,她便轉身側臥,留給了他一個背影,也給他留出了足夠的睡覺空間。
加入人氣濃郁的睡眠行列,徹底驅散了內心隱約的恐懼感,一路勞乏的他很快就伴隨着周圍的濃濃呼吸聲,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青青草原,藍天白雲。
他我和蘇曼並排躺在青青草地,仰望着藍天白雲。在一片浪漫的氛圍薰染之下,他的左手悄悄的捏住了她的右手。
蘇曼回頭嫣然一笑,沒有反抗。
他順勢一翻身,摟緊了她的身子,蘇曼嬌羞躲避,轉身側臥。何小白立刻糾纏而上,從後面抱緊她,一隻手已探入她的T恤領口。
手掌感覺一團綿軟,下面一熱,整個身子佝僂成一張弓。
“哥,不可以,咱是近親。”一陣細如蚊蟲的嬌羞低語,如晴天霹靂在他耳邊炸開。驀然清醒。
身邊的小堂妹肥嘟嘟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輕輕的推到了一邊,一張紅撲撲,圓嘟嘟的臉掛滿了尷尬。
“對。。。對不起,剛剛睡迷糊了。”何小白趕緊壓低聲音,緊張的賠禮道歉,生怕她大聲聲張。
在爺爺去世守靈之夜,趁機佔本家堂妹便宜,這種豬狗不如的行爲,一旦捅開,自己這輩子都沒法擡頭做人。
“哥,都是自家人,沒事。”小堂妹憨憨一笑,眼睛一閉,接續了她的酣睡。
得到了她的原諒,何小白一顆緊張到咽喉的心輕輕回落原位。一陣溼膩的寒意襲來,才意識到下面已經溼透。
他悄悄的溜下炕,找了一卷黑乎乎的衛生紙,匆匆溜出門,溜到了土牆圍起的一個簡易茅房,解開腰帶開始擦拭污穢。
一陣尿意襲來,順勢飆出了一道水柱。
“喵——”一聲刺耳的梟叫,驚得他全身一顫,整個褲腿已溼透。
倉皇擡眼,發現一隻黑貓趴在牆頭,一雙藍幽幽的眼睛正瞪着他,泛出兩點幽靈之光。
“滾!”驚魂未定的何小白一聲呼喝,手中的半卷衛
生紙已下意識的砸向了牆頭的黑貓。
“喵嗚——”黑貓一聲淒厲的嚎叫,身子一閃,衛生紙砸到了牆上,散落成一條緩緩舒展的白帶。
而被激怒的黑貓不但不逃逸,反而凌空一竄,撲面抓了過來。
“媽呀,救命——”面對如此驚恐一幕,何小白早已魂飛魄散。口中呼叫救命,身子一個趔趄向後跌倒,右臂下意識的遮擋了自己的視線。
右臂一陣撕裂般的灼痛,他半褪着褲子跌倒在地,黑貓已從他身上撲過,閃電般翻越院牆,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親友團聽到呼救,紛紛圍攏而來,關切的問長問短。
何小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提褲子,一邊跟大家解釋剛剛的驚險一幕,大家一陣唏噓議論,開始陸續離開。
“小白,這種鄉下地方,很容易鬧鬼,你上廁所也該跟你爸說一聲,讓他跟着你。”老媽一邊緊張的撫摸他的後背,一邊埋怨他的冒失。
老爸黑着臉沒有吱聲,見沒事,便回到靈堂繼續守靈去了。
“媽,別擔心,就是一隻野貓。”何小白故作輕鬆的安慰着老媽,在她陪伴下回了房間。
“哥,你胳膊流血了?咋回事兒?”此刻天色已大亮,那位剛剛睡醒的堂妹一驚一乍的湊上來。
“小白,別動,媽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見小白小臂上三條血紅的抓痕,老媽立刻慌了神,小跑着去車裡拿藥箱。
老媽是一名社區衛生站的輪診醫生,每一次陪老爸下鄉探親,都要替他們準備一個應急小藥箱。
內傷,外傷,感冒,拉肚子。。。。。。,各種意外應對藥物應有盡有。
這邊小堂妹眼疾手快,抓了一把衛生紙已替小白按壓了滲透血跡的傷口:“哥,咱鄉下野貓野狗多,晚上出去可得小心勒。”
何小白急忙伸出左手按壓了衛生紙,尷尬的道謝。
“自己人,客氣啥勒。”小堂妹爽快的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忙乎去了。
“小白,你咋能用衛生紙止血?萬一感染怎麼辦?真是的,一點衛生常識都沒有。”老媽提着藥箱進來,立刻就是一通數落。
她撤掉了傷口衛生紙丟下了一邊,快速的對傷口做了消毒處理,上了藥,取出一小卷白紗布,輕輕替兒子綁紮了傷口。
一早起來,老媽圍着何小白一通忙碌,外面已開始喊叫着起靈。
作爲唯一的三代單傳男丁,何小白義不容辭的扛起了引領一顆掛着引魂白幡的小樹,雄赳赳的走在了送殯隊伍的前面。
留守村落的老弱病殘全部涌了出來,一路圍觀指點着鼓樂喧天,哭哭啼啼的送靈隊伍,一直將他們送出了村莊,送上了一條坎坷的鄉間小道。
陣陣晨風吹過,絲絲溼冷襲擊下體,何小白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一個噴嚏過後,又是接連幾個噴嚏,他的身體漸漸陷入了一種冰冷的包圍,前面的路開始恍惚,腳步也開始恍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