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墨楓繞過雄偉的圖書大廈,轉入了圖書館大院一角的那棟古舊的紅色矮樓,有過上一次的尷尬經歷,接近入口一刻心裡居然有點小緊張,有一種害怕被守門女士一眼看穿的小恐慌。
進入幽暗清冷的入口通道,他刻意的挺直了腰板,擺出一副很從容的老顧客模樣,大搖大擺的闖過值班室,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接待櫃檯。
一切順利,那位曾經被他“傷害過”的中年婦女,一直對着一臺舊電腦癡癡的傻笑,顯然正在Q,而且Q的很high,他經過一刻,她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並沒有阻攔,顯然這個死鬼畫師是這裡的常客。
“圖書證出示一下!”躲在接待處的女士僵硬的提示他,頭也不擡,只顧低頭撥弄她手裡的Ipone5。
餘墨楓趕緊掏出讀書卡遞了上去。
“右轉,刷卡進入開放區。”接待女士並沒有看卡,依然在繼續自己的撥弄。
右轉?
餘墨楓猶疑的右轉,卻發現鐵門當道,上面掛着一個鐵牌:非開放區,禁止入內。
他愣了一下,方纔恍然明白,那位女士說的右轉,是以她爲中心的右轉,對於他這位顧客卻是左轉,因爲他一回頭就看到了面前的刷卡通道。
刷卡進入通道,然後右轉,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幽靜明亮的讀書大廳橫在面前,大廳其實並不大,不過裡面的讀者稀稀落落,只有不到10個,顯得讀書大廳特別空闊。
古舊的小樓經過現代化的改造,一下子多了一份舒適典雅的古典浪漫味道,餘墨楓一邊遊目四顧,一邊緩緩進入了大廳。
裡面的讀者清一色的花白頭髮老頭,看來光顧這地方的人也都是一些古板的老傢伙,他絕對是一個另類。
裡面的書籍按類別擺放在一排排擁擠的書架上,餘墨楓就近轉入了兩排書架之間的狹窄幽暗的通道,一股刺鼻的怪異味道撲鼻而來。
架上一排排嶄新的古籍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已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這裡的翻閱量並不大,大多數都經年
累月,絲毫未動。
餘墨楓隨手翻了一本出來,抖了灰塵,翻看了扉頁。一股刺鼻的劣質油墨味道夾雜黴味直衝腦殼,他急忙屏住了呼吸。
原來這些古籍並不是真正的古籍,而是古籍的拓印版,專門供讀者查閱的拓印版,當然內容絕對是原汁原味的再現。
餘墨楓漫無目的的在書架之間逛遊起來,他知道白衣女孩留下的日記記錄,一定是在給他某種暗示,可是她暗示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轉了半天,他漸漸發現一個規律,來這裡的讀者主要翻閱的書籍都是一些本地的歷代風土人情,歷史文化方面的記載。
看來這些人都是本土文化的繼承延續者,專門來這裡挖掘本土文化的根。
餘墨楓也跟隨他們的閱讀趨勢,翻了幾本記載本地舊事的書,一堆豎寫繁體無標點文字擠在一起,以他那點文化水平,面對天書一般的古籍,立刻一臉茫然。
他懊喪的將手裡的書插回原處,一直朝着書庫最深最陰暗的角落走進去,遠遠的避開了人羣,蹲在了書架縫隙間一個幽暗的角落裡,靠着書架開始打瞌睡。
昨晚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還做了一晚上噩夢,全身痠痛睏乏,靠着書架一角呼呼的睡了過去,一絲口水順着嘴角掛了下來,吊在空中搖擺晃動着。。。。。。
一絲陰風鑽入了他脊背,他全身一個激靈,立刻從熟睡中驚醒,眼前一片黑暗,他竟然一覺睡到了天黑。
幽深空闊的讀書中心一片死寂,顯然這裡早已關閉,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根本沒有發現躲在角落裡睡覺的他。
來這裡的讀者很少,而且都是來查閱資料,沒人會想到有人躲起來睡覺。他躲得這個角落也許連工作人員都好幾年沒有光顧了。
這種地方工作的人,基本都是爲了吃飽飯而混日子的,而光顧這裡的,基本也都是吃飽飯沒事幹來這裡混日子的,當然不會注意他這個躲着睡覺的流浪漢。
篤!篤!篤!
幽暗陰森的圖書大廳居然出現了
腳步聲,高跟鞋的腳步聲。
腳步聲一下一下敲擊着餘墨楓惶恐的心,他全身顫慄,手腳冰涼,拼命的朝後退縮着身體,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這個封閉的大廳,晚上燈光一閉,完全一片黑暗,他目光只能看出前方三四米遠,然後就是一片黑暗,無底的黑暗。
篤!篤!篤!
腳步聲居然越來越近,居然朝着他這邊走過來,餘墨楓頭皮發乍,雙手下意識的身上摸了一遍,身無長物,根本沒有防身之物。
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了一本厚重的書籍,死死的扣在手裡,把它當做了一塊防身板磚。
一道白光炫目閃過,一個雪白輕盈的身影出現在書架通道出口,一身雪白的長工作服下,露出一雙炫目的雪白小腿,下面蹬了一雙雪白的高跟皮鞋。
她的臉隱藏在一頭烏黑的長髮之間,看不清五官,朦朧恍惚的光影裡隱約着一個朦朧恍惚的身體輪廓。
餘墨楓驚得失去了方寸,身體努力後縮,一雙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白影。
她並沒有繼續朝過道深處走進來,一進入過道就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書架上的書,將手裡的一本書輕輕塞入了書籍之間。然後輕輕轉身,長髮一甩,緩緩而去,清脆的高跟鞋踐踏地板之聲漸漸遠去,消失在一片幽暗空闊之間。
而一直緊張蜷縮的餘墨楓早已是汗水溼透衣衫,整個人已僵硬成了一團。
緩了半天,他終於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鬆開了捏緊的那本書,努力振奮心神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揉搓了幾下早已麻木的雙腿,邁着麻木的腳步,朝着那個白色身影曾經滯留的地方緩緩摸了過去。
是她,一定是她!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面孔,但從熟悉的腳步聲,他已判斷出那個白影就是那個白衣女孩,曾經跟他多次恍惚中邂逅的白衣女孩。
想到了她,餘墨楓惶恐的心漸漸平息下來,剛纔的恐懼居然在身體內緩緩舒展,舒展成了一種淡淡的溫暖,包圍全身每一處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