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順着樓梯直上六樓,轉入了陰暗的樓道。
一陣腐敗的汗臭味道撲鼻而來,一個人影撲面飛奔而來,無名急忙一閃,那個提着褲子逃命的毒癮女生跟他擦肩而過,後面那個胖子呼哧呼哧的緊跟着從無名面前擦過。
看來這傢伙絕對是個一根筋的“敬業醫生”,居然從一樓一直追到六樓,非要給病人打一針才肯罷休!
那個“超骨感”美人終於撐不住了,手一鬆,寬大的褲子立刻掉了下來,腳下被褲子一拌,摔了一個狗啃屎,乾枯的屁股暴露在追擊者面前。
那胖醫生毫不含糊,上去按住病人,手裡的巨型針毫不猶豫的插進了病人乾枯的臀部!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病人劇痛難忍,估計是扎到了骨頭,殺豬般淒厲的乾嚎起來。
那位“醫生”趕緊拔出針頭,疑惑的審視着自己的針筒,病人這麼大的反應,難道自己用錯了藥?
“王八蛋,我掐死你!”那位受傷的病人,翻身爬了起來,顧不到提褲子,一雙乾枯的手上前死死的掐住了胖子的脖子,一下子便掐出一圈厚厚的油膩。
胖醫生嚇得臉色青綠,拼命一扭脖子,藉助脖子表層滑膩物的潤滑,掙脫了那一雙枯抓,抖動一身肥肉呼哧呼哧的逃走了。那位毒癮女生不肯罷休,一把提起褲子,嘴裡嗷嗷怪叫着,順着胖子的背影一路追了下去。。。。。。
看着這一幕鬧劇,無名不禁憂心忡忡起來,這裡的病人如此,那麼陳醫生呢,他還能保持那一副冷靜睿智的樣子嗎?
無名站在樓道左右掃視一眼,左側樓道不遠處一個鐵柵欄,將裡面的樓道隔離起來。
他立刻左轉,直奔那一段隔離帶,接近隔離鐵柵欄,鐵門緊鎖,上面一個鐵牌上幾個字:特別護理中心!
無名站在鐵柵欄前敲了敲鐵柵欄,敲擊聲打破了死寂的走廊!
“噓——”靠近鐵柵欄的第一個病房,跑出一個老頭衝着無名做了一個禁止出聲的手勢,然後又躡手躡腳的縮了回去。
無名趕緊收回了手,對着鐵柵欄一籌莫展,這個鬼地方,連個看門的保安都沒有,自己該怎麼進去?
無名仔細審視了一圈,不禁暗自埋怨自己太粗心,鐵柵欄上分明一個紅色按鈕,無名如釋重負,立刻按下了按鈕。
幾分鐘後,一個懶洋洋的白大褂,從最裡面的醫生辦公區走過來,也不問無名是誰,就從裡面打開了鐵門,等無名進來,立刻鎖了門,自顧回醫生辦公區,自始自終都沒有正眼看無名一眼。
無名擡步朝裡面走,經過第一間病房,敞開的病房裡剛纔那個老頭蹲着病牀上,地上擺了一個洗臉盆,他正駕着魚竿,將魚鉤下到洗臉盆裡半盆清水,正在聚精會神的釣魚。
怪不得剛纔不讓無名出聲,原來是怕無名的刺耳敲門聲驚擾了上鉤的魚。
無名從門前一閃而過,一路尋找着604號房間。
走廊兩側的病房都是敞開着,除了那個釣魚的,卻再看不到病人,一片冷冷清清!
再走幾步,居然是一個活動中心,病人們居然全部聚集在這裡,各自按自己的興趣忙碌着,這裡的病人一看都是有素質的人物,都在安靜的玩一些高雅的玩具!
唯一的嘈雜聲,就是一個教授摸樣的傢伙,正在一塊白板上,比劃着複雜的數學公式,幾個“學生”圍着白板,癡癡的聽着他的講解,似乎已完全癡迷,連嘴角掛的口水都忘記了擦!
無名大概掃了一眼,沒有發現陳博士,立刻穿門而過,繼續尋找下去。
很快他就立在了604號房間門口,唯一的一個緊閉的房門,他猶豫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啓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張血色蒼白的臉。
“無名?你終於來了,請進!”陳哲南眼裡露出一絲驚喜,一閃即逝,冷冰冰的將無名讓進了病房。
久別重逢,卻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卻多了一層說不清的傷感壓抑。
“請坐!”陳哲南指着一把椅子示意無名坐下,他自己卻站在了窗戶前,眼睛望着窗戶外面的藍天白雲。
“陳醫生,你怎麼跑到了這裡?”無名彆扭的開了話題。
“這個世界上
,還有比這裡更適合我的嗎?”陳哲南緩緩推開了窗戶,一陣清爽的風撲入病房。
無名環顧病房,裡面一塵不染,一張乾淨的病牀,窗戶雖然封了粗粗的鋼筋柵欄,可以隔離人,卻擋不住視線,位於一片低矮鋼筋水泥叢林之間的這棟小樓,站在六層,便可以對周圍的環境一覽無餘,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這裡的確很安靜!”無名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岔開了話題。
“這裡不止安靜,而且很安全,呆在這裡雖然很悶很無聊,每天還要面對形形色色的神經病,可是至少不會被綁架!”陳哲南主動拉開了話題,他似乎已經猜到了無名的來意。
“綁架?”無名立刻抓住了重點,追問了一句。
“我從小就被綁架,一直在兩個世界之間徘徊,這種精神上的綁架,幾乎耗盡了我全部的生命。現在好了,我終於逃離出來,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做自己。”陳哲南面對窗外,喃喃自語着。
“所以你沒有精神病,你還記得過去,你的思維還很清晰!”無名激動的幾乎要跳起來,看來他的猜測沒有錯,這一趟他來對了。
“我只是看到了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進入了普通人看不透的世界,在他們眼裡,我就成了神經病 其實我只是是跨越了兩個空間,踩在陰陽兩界的邊緣,一邊是人的世界,一邊是鬼的世界,思維出現了錯亂。。。。。。
他們不懂我,你應該懂,對不對?”陳哲南一邊傾述着心中的痛苦,一邊緩緩轉身,目光緩緩的落在了無名的臉上,目光深處閃過一絲殷切的光芒。
“嗯,我懂!”無名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陳哲南的肩膀,加重了語氣:“因爲我們都懂,所以我們纔要努力改變,改變強加在我們頭上的一切,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並肩作戰!”
無名的目光坦誠的凝視着陳哲南,伸出了一隻手。
陳哲南猶豫一下,將那隻冰冷蒼白的右手伸出來,兩隻手緊緊的握住了一起。
這一刻,兩具軀體陡然間充滿了力量,充滿了鬥志,戰勝一切邪魔外道的力量和鬥志!
第二四七章(下) 刻刀,又見刻刀
陳醫生貓下腰從牀底拉出一隻皮箱,撥了密碼開啓了皮箱,取出上面一層衣物,從箱底摸出一個工具箱,帶紅十字的工具箱,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一個醫用工具箱。緩緩開啓那個工具箱,裡面整齊的排列着手術醫生常有的醫療器械。
陳醫生伸手輕輕的拿起了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目光裡漸漸泛起一層血紅色,整張臉都開始痛苦的扭曲變形。
無名默默看着他,一雙拳頭已緊張的緊緊握住,隨時準備應付意外情況。
陳醫生緩緩起身,目光癡癡的望着那把刀,一隻蒼白的手顫抖着輕輕摸着鋒利的手術刀鋒,嘴裡喃喃的唸叨着:“就是它,就是這把刀,讓我成爲了一名醫生,改變了我的一生,也改變了傾城的一生。”
“哦,這。。。這不是一般的手術刀,它是哪裡來的?”無名目光落在陳醫生手裡的那把薄如白紙的小刀,居然也驚得目瞪口呆。
這把鋒利的小刀,透着一絲森森寒氣,將他帶回了某個遙遠而陰暗的地方。
這不是醫用的普通手術刀,而是一把刻刀,一把經歷幾百年的刻刀,恍惚中它將無名的思緒帶回到了七百年前,帶回到了那一座陰森幽暗的皇陵墓道。
雖然他並不是真正進入那個皇陵墓道,但李通天輸入他的記憶,曾經將當年皇陵發生的一幕幕場景清晰的展現在他面前。
雖然有些恍惚,有些遙遠,但這邊刻刀,曾經刻畫過美人無數的刻刀,給無名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難以磨滅的印象。
“你見過它?”陳博士驚異的看着無名,臉上充滿了質疑。
“嗯,曾經見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場夢!”無名含糊的回答,有些事就算面對同樣經歷詭異的陳哲南,也很難說的清楚。
“夢?又是夢,可惡的噩夢!”陳哲南喃喃自語,緩緩擡起目光,望着窗外的天空,思緒漸漸飄忽起來,越來越遙遠,又回到了那一段遙遠的從前,生命中曾經的一幕幕的詭異恐懼,緩緩呈現在他眼前。。。。。。
那一年,他七歲,還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每天跟着爹在蘇家的古舊院落裡忙碌着種菜養花,而那時的蘇家已沒落,勉強維持着生活,傾城五歲,每天都跟他一起在院子裡遊戲。
他和她總是在簡單枯燥的遊戲裡找到許多樂趣,屬於他和傾城的樂趣。
直到有一天,憂心忡忡的蘇十二帶來了一個人,一個佝僂着背的老婆婆,一個總是躲在黑屋裡,很少出來的怪婆婆。
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好奇而調皮的孩子。
一種強烈的好奇驅使之下,他趁那位婆婆外出,偷偷的溜進了那個黑屋,裡面居然擺滿了石刻的頭像,從小到大的女孩子頭像,那一個最小的那一個頭像與小傾城竟然有幾分相似。
好奇的小哲南繞着雕像轉悠着,眼前突然一晃,一把雪白的刀光一閃,他看到了一把刀,一把小小的刻刀。
好奇的哲南輕輕的拿起了它,輕輕的摸了那鋒利的刀鋒,一道鮮血滲透而出,他的小手居然被劃了一道血口,小哲南驚慌之下,丟棄了那把刀,匆匆的溜出了小屋。
那一夜,他做了一個夢,一個似幻似真的夢!
在夢裡,他又進入了那個黑屋,一盞昏暗的油燈下,那個老婆婆正在捏着那把刻刀,在石頭腦袋上刻畫着一個面容,一個美麗的面容。
“來,哲南,你看看姐姐漂亮麼?”老婆婆招手讓哲南過去,露出一絲慈祥的微笑。
“漂亮!她是誰?”陳哲南癡癡的看着美人面容,疑惑的追問。
“你覺得她應該是誰?”婆婆意味深長的笑了。
“是傾城麼?她長大以後是不是像這位姐姐一樣漂亮。”哲南說出了心中的願望,在他幼小的心靈深處,只有小小的傾城。
“只要你想,她就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婆婆伸手摸了摸小哲南的頭,語氣中多了一層感傷,也多了一絲詭異。
“嗯!”小哲南癡癡的點了點頭。
“這些大姐姐,小姐姐們這麼漂亮,可是一個個都是冷冰冰的石頭,哲南要不要讓她們也有柔軟細嫩的皮膚?”婆婆詭異的目光逼視着小哲南。
“嗯,要!”小哲南面無表情,癡癡的點了點頭。
“這把刀給你,從明天開始,我們哲南就幫姐姐們弄一張柔軟細嫩的臉,怎麼樣?”老婆婆呲着黃牙,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好!”小哲南癡癡的接過了那把刀,那把割破他手指的小小刻刀。
。。。。。。
一道刺目的陽光射進來,哲南恍惚的爬起來,癡癡的望着窗外的陽光,眼前依然恍惚着剛纔的夢,恍惚的夢。
在他這個年齡,還不能完全將夢跟現實隔離,他的生命從這一個夢起,捲入了一個恍惚的世界,現實和夢幻糾結不清的世界。
“哲南,起來喝藥!”就在他恍惚一刻,爹端着一碗血紅的藥走進來,從他有記憶起,每天都要喝藥,爹爲他專門配的一種血紅色的藥水。
爹說他天生虛弱,血氣不足,必須要喝這種滋補的熱血暖身的紅藥。
那一天他很恍惚,很虛弱,躺在家裡沒有出門,胡亂吃了一口晚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那一夜他似乎在發燒。
整個人都很恍惚,很虛弱,靈魂似乎遊離軀殼,從那一晚開始,這種奇怪的感覺總是隔三差五的出現,一次次將他帶入了一種恍惚的世界。
那一夜,恍惚中的他,捏着那把小小刻刀,進入了一個恍惚的地方。
那是一道陰暗陰森的走廊,他沿着那條走廊緩緩的走着走着,然後推開了一道門,進入了一個陰冷的房間。
裡面有很多牀,上躺着很多人。
他穿行在那些牀中間,在一張牀前停了下來,他雙手攀着牀沿,小小的身體爬上了那張牀,緩緩的揭開了蓋在上面的雪白牀單。
牀上是一個雪白冰冷的女人身體,僵硬的躺在冰冷牀鋪上。
“哲南,動手吧!”一陣陰風撲面,夾帶着一個陰冷的聲音。
“動手?”哲南疑惑的擡眼四處張望,除了兩排冰冷的牀,並不見任何人影,但他已聽出那個聲音是婆婆,刻畫美人頭的婆婆。
下一章(第二十八章 小小剝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