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無名感覺自己的軀殼正在慢慢僵硬,慢慢失去知覺,自己正在與躺在棺材裡的軀殼剝離。
身體依然直挺的躺着,自己卻緩緩的坐了起來,緩緩回頭,居然自己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僵硬凝固的面容。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自己也化成了一縷幽魂?遊離於軀殼之外的幽魂?
可是躺着的那具軀殼分明應該是陸文亭,那麼自己的軀殼呢?
難道穿過時間通道的只是自己的幽魂,自己的一種意識,而自己的軀殼依然留在七百年後,依然留在通天棺內?
現在失去了陸文亭的軀殼,自己的靈魂又該何去何從?是不是會一直停留在這裡,成爲一隻流浪在七百年前的孤魂野鬼?
不!不可以!
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事沒有完成,自己必須回去,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年代;作爲陸家的最後一個後代,一個終結者,他必須去面對陸家即將面臨的滅絕災難,即使很寂寞很孤獨,也要守候,直到一切都歸爲終結。
強烈的迴歸慾望刺激之下,無名努力的掙扎着,不但無法解脫,反而緩緩的躺了下去,躺回了棺材裡,躺回到了自己僵硬的軀殼,躺回到了無盡的黑暗。
就在他拼命掙扎,渴望逃離的一刻,最絕望無助一刻!
他的眼前突然閃出了一道光,刺目的白光,他醒了,強烈的光線卻刺激着他的雙眼,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一張臉,一張熟悉的臉,笑盈盈的出現在他面前,替他擋住了刺目的光線。
“何律師,怎麼會是你?”一陣寒流撲面而來,無名冷的打了一個哆嗦,腦袋瞬間恢復了清醒,驚訝的看着俯視自己的何玄卿。
“無名,我給你送房產證,折騰了幾個月,終於辦下來了。”何律師從隨身皮包掏出一張房產證,在無名面前晃了晃。
“哦!”無名驚愕的應了一聲,緩緩的坐了起來。
他驚詫的發現自己躺在通天棺裡,他居然一直躺在通天棺裡,哪裡也沒有去。
那麼恍
惚中,遭遇的那些事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一個夢,一個埋藏了七百年的舊夢?
“呵呵,你還挺能折騰,居然一直躲在這個冬暖夏涼的地方。我還以爲你已經放棄了守候,已經離開陸家墳,流浪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世界,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何玄卿表面雖然是在輕鬆的玩笑,卻掩飾不住他眼裡的一絲傷感。
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曾經跟他一樣少年得意的合作伙伴,居然被逼的淪落到棺材裡睡覺。
他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他經歷的又是怎樣的一種人生?
又一股寒流撲面襲來,衣衫單薄的無名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他沒有應答何玄卿,因爲他已經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透過敞開的窗戶,敞開的門洞,他看到了雪,一望無垠的雪,雪白的血。
怪不得剛纔何玄卿一推開棺材,他便感覺到了一道白光,原來是外面的白雪影射的白光,來自雪白世界的銀白之光!
下雪了,難道現在已是嚴冬季節?
無名清楚記得自己進入通天棺的季節是初秋時節,怎麼現在已經冬季,難道自己已經在裡面睡了幾個月?從秋天睡到了冬天?
“無名,等我一下,我去車裡取兩瓶酒進來,你喝一口暖暖身體。”何玄卿見陸無名癡癡的望着外面的雪,單薄的衣衫在寒流中直哆嗦,趕緊提議喝酒暖暖身體。
“你開車進來的?你的車是怎麼開進來的?”無名驚訝的望着何玄卿,在他的意識裡陸家墳撲朔迷離,層層環繞,是外人根本無法走進來的。
“一切都變了,難道你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人都可以開車進來,因爲外面已是一片工地。”何玄卿怕無名傷感,儘量淡化自己的語氣,將房產證擱在棺材蓋上,轉身走出了石屋,走出了小院。
“工地?”無名一聲驚呼,跳了起來,飛身撲出了門外。
石屋依舊,石頭小院依舊,小院外的一切卻已經變了,已變得滿目蒼夷,無可挽回。
曾經荒蕪七百年,荒草叢生,荒冢縱橫的陸家墳,已
被現代化的大型剷土車鏟成了一片平地,一片白雪覆蓋下,星星點點裸露着黃褐色泥土的平地。
奇巧機關,迷魂陣法,殺氣佈局!
在強大的剷車面前,根本不堪一推,破解一個古老佈局很難,用強大的現代工具將它徹底毀滅卻並不難。
遠處的外圍,已經搭建起星星點點的工棚,雖然還是嚴冬季節,已有一些帶頭盔的人在活動。
無名的目光在白雪覆蓋的世界裡,漸漸從遠處收回到眼前,目光凝聚在小院門口不遠處的一排橫幅,寫着血紅大字的橫幅。
他的眼光漸漸被騰然而起的怒火染成了紅色,雙拳緊握,筋骨暴起,他的怒氣卻不知該給誰發泄,漸漸退化爲深深的悲傷,刺骨的痛。
那條擋住門前的橫幅,居然赫然寫着:
市生豬屠宰場及鮮肉配送中心建設工地施工中,閒人勿入!
重新取得土地使用權的李家,不但將陸家墳鏟成了平地,居然要在陸家祖墳上建一個屠宰場,每天用污血糞便澆灌安息地下的陸家靈魂。
這一招夠狠,夠毒,夠滅絕人性!
這塊土地第一次拍出一個億的天價,就算青雲集團出現重大變故,無法支付土地金,它又被收回重新拍賣,周圍地塊的價值已被它拉高,它的價值也絕不會降低多少。
李家居然用天價拍來的土地建屠宰場,顯然已不是一個單純的商業投資,而是一種報復,血腥的報復。
爲了這塊土地,他們已經付出了兩條年輕的生命。
在無名眼裡,李建剛也許是一條狗一樣的狗命,在李青凱眼裡卻是他的命根子。
失去獨生子的他已開始瘋狂,開始不按規矩出牌,開始爲他的惡毒行爲種下新的仇恨,這種仇恨有朝一日也許會燃燒爲滅絕李家,剷平桃李陵園的禍根。
這種仇恨也在無名心中種下,已開始慢慢滋生髮芽。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停靠遠處的一輛黑色奧迪,何玄卿已從後背箱拿出兩瓶酒,正瑟縮着腦袋緩緩的朝這邊走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