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叄緣起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番外·叄 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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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蟲鳴入耳,睜眼,星光似水灑入。

薄被蓋在身上,身旁,卻少了入睡之前的那個人。

南嘯桓輕眨長睫,躺在牀上,感受着全身清爽乾淨帶來的舒適,輕瞥一眼,發現就連裡衣,也是新換的。

七日一次,每一次,那人都是斥退所有下人,親自拿了布巾替他清洗,擦拭,然後會細心的上藥。

想起那張如玉面孔上的淡淡笑意,與眼中的無限柔情,南嘯桓心中輕微顫動了一下。

那天晚上,南嘯桓進去給那人稟告事情時,只邁了幾步,便覺得不對。

屋內香氣繚繞,味道卻太過詭異,然而那人卻彷彿沒有察覺,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問了幾句朔風的情報,便繼續手中的丹青。

他站在那人身邊,低頭待命。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上一刻還一切如常,一下刻,那人痛哼出聲,冰冷精緻的容顏上,紅暈滿面,雙眼迷茫。

他朝前邁了一步,便是這一步,導致了後來那些事的發生。

上好的狼毫,掉落翻滾,飛濺的墨跡毀了紙上的男子背影。

衣帛碎裂聲、硯臺跌落聲、以及那人粗重急切的呼吸聲,混在一起,朝他侵襲而來。

他試圖反抗,換來那人毫不留情的幾掌,一時之間,體內氣血翻涌。

千夜宮宮主武功冠絕天下,一套驚濤掌法凌厲十分,江湖之中無人敢與其爭鋒。南嘯桓雖爲貫日閣閣主,在其手下,也走不過百招。

心中思緒飛轉,不過幾瞬,南嘯桓已明白眼前之人應是中了春藥之類的東西,然而幾乎就在他反應過來的同時,撕碎身體的劇痛將他貫穿。

雙腿被高高架起,利器在他體內瘋狂的衝撞進出,鋪天蓋地的疼痛讓他痛哼出聲,摳着桌案的關節發白,他卻無法反抗。

撇去武功之類不談,眼前的人,是他的主,是他發誓要用生命來效忠的主人。他身爲屬下,在此關頭,獻出身體,無可厚非。

後來……

他發現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

“遺情”之毒,相生相剋,要解情毒,先解遺毒。而遺毒的解法,對他來說,無疑是噩夢的延續。

但,忠心無貳,奉主一生。

對他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信條。

尊嚴、羞恥之類的,早在入貫日閣那天起,已經被他如數拋棄,剩下的,只有一顆對那人的忠心。

七日之期,一年,也不過五十多次……不過五十多場噩夢而已。和那人的性命比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當時,南嘯桓是這樣想的。

舜玉王遇刺,他的責任,重中之重。

他本以爲,那人一怒之下,也許……會殺了他的。

之前,並非沒有先例。那人寵愛時間最長的那個少年,不過私底下說了幾句對舜玉王的一點嘲諷與不滿,晚上,便被下人們渾身是血的拖出了那人的寢宮。

舜玉王……

南嘯桓知道,他對那人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他們並非同母所出,感情卻好過玄朱宮中大多數兄弟。但是,那並非南嘯桓所指。

非同尋常的意義,便是,對那人而言,宮主之位、絕世武功都可如數拋棄,只要兩人相對而笑,執手相伴。

結果……事情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預料。

那人扶起他,着他帶人出發去岷山尋找舜玉王。卻對他失責一事,隻字不提。

他越來越疑惑,這人……真是他跟隨了多年的主子麼?

冷然淡漠,似乎從那一日起,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淡淡笑意,從容淡定,處變不驚。

快馬二日,他帶着十幾個手下,終於趕到岷山。

橫貫胤國的弘雲江自岷山氣勢磅礴的奔騰而下,他沿着變故發生的地點,一路找下去。前幾日,一無所獲。然而每日從宮中傳來的消息,卻從未催促,字裡行間,也未有半點苛責。

舜玉王傷得很重,救回他後,便一直昏迷。南嘯桓護送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回,直到千夜宮下,舜玉王才第一次甦醒。

道謝、寬慰,入宮的一路上,還在無所謂的笑着給他將講笑話。他……似乎有點理解,爲何那人會愛上舜玉王。那般火焰,雖只是遠觀,他也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溫暖。

後來,他從暗衛那裡得知,那人在舜玉王房中守了一夜。

二百鞭罰,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重。

貫日閣中那幾年,見過的,親身嘗過的,哪一個,都與比二百鞭罰更折磨人,讓人生不如死。

更別說,這二百鞭,是他該得的。

一鞭一鞭落下,意識也開始模糊。

他甚至聽到了那人的聲音。但這一次,卻不是幻聽。

不知爲何,那人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時間久了,他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全身的血流似乎都集中到臉上,幾乎燒起來……幸虧,散下的頭髮遮擋住。想必,那人應該是沒有看見的。說出去也許可笑,他貫日閣閣主,南嘯桓竟會被一人的目光注視到不好意思。

再次清醒,卻是那人親自在給他上藥。淡淡的甜香從他身上傳來,仔細辨認,便能聞出是那人常吃的甜點的味道。

這個味道,在那人溫柔的進入他的體內時,聞得更加清楚。

他說,情事並不是讓人覺得怕,而是,雙方共享歡愉。

是如此麼?……耳旁迴響起之前,那人招人侍寢時,響徹夜色的少年柔媚的呻吟聲。

一個多時辰後,他相信那人所說的話了。

共享歡愉……雖然有點恥於承認,不過,他從不會否認事實。

他確實享受到了。從一個同性的給予的貫穿中,得到了從未品嚐過的無上快感。

……於是只能說,那人不愧是身經百戰,技術高超麼……

被那人摟在懷裡,聽着入耳的悠長呼吸聲,南嘯桓若有所思的想到。

雖然知道,這次舜玉王遇刺,那人絕不會如此簡單瞭解,卻完全沒有預料到那人會以那樣的方式處理。

九天殿一誓,在宮中被久久議論。就連閣裡的暗衛,他也撞到了好幾次。

內心有些遺憾。

可惜當日,未能用這雙眼,這雙耳,去看去聽,然後永記在心。

回京的路途,十分遙遠。一路上,刺客殺手也從未絕跡。但有那人與蕭公子在,這天下便無人可動舜玉王一根毫毛。

而在那之前,所有妄想謀害舜玉王的人,都須先過他南嘯桓這一關。

錯誤,犯過一次就足夠了。

途中,又一次預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望着卿顏姐和倚雷的目光,他竟什麼也不想去解釋。

其實,也無話可以解釋。

入口的酒,清冽幽香。

忍耐……他喃喃自語。真的只是忍耐麼……

共享歡愉……那人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每次情事過半,他都不知道自己口中說出過多少令人羞恥的話語。細細回想……似乎……

居然有那麼一點點不知緣由的期待。

絕美的碧色眼眸,最終被眼瞼緩緩蓋住。前不久還與那人親吻的舞姬,軟軟倒在牀鋪上。

星光與黑暗交錯下,那人神色如常,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冰冷。

衝動之下開口,卻無法繼續問出疑問,於是只能沉默。

腦中一直迴響着那人對阿九和十四所說的話。

早在那次意外發生之前,紫衛們都是知道的。沒有人說什麼,卻在之後的暗中護衛時,悄無聲跡拉開了距離。

但是爲了這個,讓那人的安全又了威脅,無論如何……他……

結果話還未出口,那人輕嘆一聲……便吻了上來。

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你和她們不同。

——你是貫日閣的閣主,是我最信任的下屬之一,是我可以放心將後背交出去的人……

他怔愕良久,半晌,才意識到這兩句話代表着什麼。

能被那人信任,能讓那人將後背交出去,他南嘯桓何其有幸!

而初衷……

一生奉其爲主,忠心無貳!

是在變相的寬慰他麼……爲了那個舞姬的幾句話?

雖然根本就不曾在意過,但是……爲何,聽那人這樣說,心頭卻慢慢滑過一股熱流……無比溫暖,想讓人永遠沉溺下去。

……

夜風輕拂上面,不知陷入何處的思緒猛然被拉回。南嘯桓慢慢起身,下牀,拿過放在一邊早些時候被侍女送來的黑衣,穿戴整齊後,邁着步子推開門走出去。

詢問了當值的暗衛,知道那人又扔下護衛的人自個跑了,便只好施展輕功,輕掠過那人有可能去的每一處地點,經過一處偏僻的小院時,聽到了兩人的談話聲。

收斂氣息,潛到那人附近。

暗中護衛了一陣,南嘯桓最終還是輕輕垂眸,仰頭看了一眼繁星密佈的夜空,最終悄悄退下。

番外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