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女初長

不覺半年過去,小魚兒已經學會說話和走路了。排風對這女兒十分憐惜,事事縱容。小魚兒纔剛學會走路就已經是頑皮不堪,皓南有時看不過眼,管教幾句,排風卻處處維護,但小魚兒害怕父親,倒也不敢過分放肆。到小魚兒六歲那年,皓南便開始教她讀書寫字,但始終絕口不提武功。

那小魚兒背誦極快,但對書中道理往往不以爲然,不斷提出疑難問題,依稀是自己當年的模樣。皓南常自憂心:“這丫頭冰雪聰明,但若過於離經叛道,和我當年一般,再學了武功,一旦不走正途,日後必定爲禍不小。我還是要多多向她灌輸聖賢之道,教她修身養性才行。”於是,便刻意引導她讀了些“四書五經”、“烈女傳”之類的書籍。

那小魚兒正是貪玩的年紀,每日跟着父親讀書,早就厭煩不已,只是害怕父親,不敢不學。排風見女兒一邊讀書一邊打瞌睡,常遭皓南責備,也是心疼。

這一日讀完了書,小魚兒獨自到山上閒走,見鄰村五六個孩童圍在一起打陀螺。

“啊,是阿翠和小剛!”小魚兒見到小夥伴,開心地湊了過去。

只見阿翠神氣地指着圓盤中的一個綠色的竹陀螺說:“這個竹陀螺,是我哥哥給我做的,是‘霹靂無敵大將軍’,其它的陀螺都比不上它。”

阿翠的哥哥小剛一見到小魚兒,便譏笑道:“呦,那不是小魚兒嗎?今天不用被你爹拉着讀書啦?”

小魚兒扁嘴道:“早就讀完啦,娘批准我出來玩的。”

“你來得正好!”阿翠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你不是有幾個陀螺嗎?快點拿出來!剛纔我的‘霹靂無敵大將軍’把他們的都打贏了,你要不要也來挑戰一下?”

“打陀螺”是民間小孩常玩的遊戲,就是把幾個小陀螺放在圓盤裡,將陀螺的尖頭着地,然後擰動陀螺上的針,讓陀螺旋轉,誰的轉得最久就爲贏家。

小魚兒看了看圓盤裡的“大將軍”,那是一個竹陀螺,個頭比一般的陀螺都要大,肚子一圈削得又尖,連忙擺手道:“不用挑戰啦,我的是紙皮陀螺,肯定打不過它!”捂着胸口退開了幾步。

小剛知她懷裡有陀螺,便撲上前去,硬把她懷裡藏的幾個小陀螺搶過來,挑了其中一個,放入圓盤一捻,那紙皮陀螺便轉了起來。

阿翠也捻動自己的“大將軍”,竹陀螺一轉,登時將小魚兒的紙陀螺撞飛了。

阿翠拍手歡叫:“我的大將軍又贏啦!”

小魚兒見她如此張狂,也來了脾氣,氣道:“你得意什麼,我還有幾個。”可是她連出三個紙陀螺,都敗下陣來,第三個紙陀螺甚至被“大將軍”撞扁了。

小魚兒看到心愛的紙陀螺壓扁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心疼道:“不玩啦!”覺得好沒面子,轉身便要走。忽聽得後面草叢中傳出“嘶嘶嘶”的聲音,小魚兒擦了擦眼淚,好奇地撥開草叢,突然向後跳開,驚呼:“哇!”

原來那裡有一條小蟒蛇,正盤在草中朝她嘶嘶地吐着舌頭。

小魚兒跳開三尺,那小蟒蛇也跟着鑽了過來,但在離她半步之距時又停了下來,脖子挺得直直地打量着小魚兒,絲毫沒有攻擊之意。

但小魚兒還是害怕,拾起幾塊石子猛摔過去,那小蟒蛇便被嚇走了。只見它原來所伏的位置,竟然有一個木陀螺,還塗上繽紛的顏色。

小魚兒眼前一亮,沒想到竟然有人丟了這麼好看的木陀螺在地上,當即撿起說道:“阿翠,你用竹陀螺贏了我的紙陀螺,也沒什麼光彩的。如果你能打贏我這個木陀螺,我就服你。”

阿翠笑道:“嘿嘿,不就是一塊破木頭做出來的破陀螺嘛,還敢跟我鬥?”

小魚兒見她洋洋得意,態度囂張,便氣惱道:“這個木陀螺很結實的,它一定很厲害,是個‘大元帥’,不怕你的‘大將軍’。”說着將木陀螺放在圓盤中,用手一捻,那五色陀螺旋轉起來,形成一圈炫目的光環,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阿翠也用力捻了陀螺放進圓盤,那“大將軍”像一陣旋風似的直衝“大元帥”,霸道地來了個猛烈的撞擊,“大元帥”一下子失了平衡,跌跌撞撞地在圓盤裡亂竄,沒想到一撞到盤壁,力量不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威力倍增,一個猛烈回沖,將正在得意洋洋平穩旋轉的“大將軍”撞得落花流水。

“哈哈,元帥就是元帥,把你的將軍打敗啦!”小魚兒拍手大笑道。

阿翠見自己的大將軍一戰即敗,氣得將圓盤一翻,把“大元帥”倒在地上,一腳將它踢下了山坡。

“啊,你還我大元帥!”只見那木陀螺已滾了下山,眼看是撿不回來了,小魚兒氣極了,血氣上涌,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按捺不住,伸手重重地打了阿翠一個耳光。

阿翠被打後當場愣住了。小剛見她竟敢打自己的妹妹,馬上衝上前一拳將小魚兒打倒地上,騎在她身上將她牢牢壓住。他身形肥大,小魚兒伏在地上動彈不得,小剛兄妹四個拳頭便使勁往小魚兒的身上招呼。

小魚兒一開始被打得哇哇大哭,不斷求饒,但他兄妹並沒有停手之意,小魚兒又是害怕又是憤怒,後來索性不哭了,只咬牙忍着痛,心想:“你們兩兄妹這麼兇惡,以後我一定要報此仇!”

她身上劇痛無比,漸漸抵受不住,就在這時,草叢內突然竄出一條滑膩之物,正是剛纔那條小蟒蛇,它吐着信子,張開兩顆青白獠牙,死死地盯着阿翠兄妹,二人嚇得馬上退開。

小魚兒趁機爬起身來,撿起地上石頭向那兄妹瘋狂砸去,砸了後發足便跑。小剛兄妹被砸傷了額頭,鮮血直流,怒罵着追去。其他孩童要看熱鬧,連聲叫喚:“捉住她,捉住她!”

小魚兒拼命地往山峰上跑,只見前面是個斷崖,已無路可走,轉身大叫:“你們再上來一步,我就跳下去啦!”

阿翠一呆,小剛則氣憤叫道:“有種你就跳啊!”

小魚兒正猶豫着要不要跳崖,忽見左首一丈處有棵被砍掉一半的大樹,心想:“反正是死,我要跟你們同歸於盡!”情急之下,也不想後果,將那半截樹幹往下推。

小剛兄妹見那樹幹十分粗壯,嚇得臉上變色,急忙轉身逃跑。那樹幹夾沙帶泥地轟隆隆地從他們身側滾過,小剛兄妹害怕極了,一腳踏空,摟成一團滾了下來。

皓南在屋中聽見遠處傳來巨響,忙循聲奔出。只見山峰下飛沙走石,煙塵滾滾,幾個孩子藏在草叢裡,驚慌失措,嗚嗚大哭,小剛和阿翠趴倒地上,渾身都是鮮血。

皓南急忙上前抱起阿翠,問怎麼回事,阿翠抽抽噎噎地狀告小魚兒怎樣無理打她一巴掌、哥哥如何相幫、小魚兒又怎樣推大樹幹下來要壓死二人。至於自己扔了木陀螺、和哥哥打人之事,卻一點沒說。

皓南聽罷,呆了半晌,見到阿翠半邊臉頰紅腫,小魚兒那一巴掌看來真打得不輕。

他和排風在此地隱居,附近村民對他夫婦二人都十分照顧,聽見自己的女兒竟傷害了人家的孩子,不禁十分着惱,但又怕小魚兒有什麼不測,忙奔上山峰,可是峰前峰後找了一遍,都不見影蹤。

他運起內力,提高嗓子大叫:“小魚兒,小魚兒,你在哪裡?”這幾句聲傳數裡,還是不見小魚兒應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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