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過的渾渾噩噩,繡兒亦過的渾渾噩噩。以前見一面要挨着年數算的項伯,近幾日天天來我這小茅棚喝茶,可在我渾渾噩噩的幾次三番添錯茶葉,在繡兒渾渾噩噩的直徑拿涼水沖茶之後,項伯來喝茶這一項其實並不算巨任的負擔,落到了劭兒肩上。我伸手搓了搓發涼的手指,視線終於從窗外收回,瞥了一眼仍然披着薄被愣愣的坐在角落的繡兒,終於是落到項伯身上,抿了抿嘴,顫巍巍道:“龍且他……”
項伯在我問出話前,便給了我答案,他說,“灌音。是灌音殺了他。”
衣袖下冰涼的手指捏的咯咯作響,拋開了多日的渾渾噩噩,我攢着前所未有的怒氣看着項伯,聲音裡帶着不可置信,“你爲什麼不救他呢,爲什麼!你知道他會死,你能花那樣多的時間跑來告訴我,跑來看着我不做傻事,你爲什麼不救他。”
項伯終日溫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縫,他翻轉着訝異的情緒,又抿回一抹笑,問我道:“你還記得,躍下彭城的時候,你和我說了什麼。”
雖然他將我丟人失足被風吹下城牆的事說的很瀟灑,可說了什麼,我不記得,那日我說了很多,想了很多,皆被他一併推翻。他現在又何苦要來問我說了什麼。
他沒見着我搭話,抿着嘴邊的苦笑,又道:“你說,一切皆是宿命。”
我發瘋似得從跪坐變成跪立,若不是劭兒拉着我,我怕是要撲倒項伯身上和他拼命,“那你還記得你當時同我說了什麼!”
項伯點點頭,說,記得。“多數的過失與錯誤,不努力,不堅持,不挽留。當失去以後才覺得遺憾,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我道:“那你現在在同我說什麼!”
他道:“龍且的死,是命。”
我終於忍不住,推開牢牢扶住我的劭兒,抹了把淚朝項伯撲了過去,“你說命運不過是命格星君手中的一紙書信!你說不去挽留失去之後覺得遺憾,纔將一切歸咎於命運!”我牢牢的抓着他的肩膀,止不住眼角飈出的淚水,“可你爲什麼不去努力,不去堅持,不去挽留!”
他脣邊笑意不減,不鹹不淡道:“因爲,纏並不覺得龍且的死讓我有什麼遺憾。”
我握着他雙肩的手一僵,下意識側頭瞧了眼仍然愣愣的縮在角落,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的楚繡,最終顫抖的退回原位。幾日來我發現我將所有的悲傷都承受了一遍,繼龍且死後帶給我的傷痛,我發覺眼前這個白衣白袍的男子,帶給我的感覺更恐怖,恐怖在於,他好似什麼都在乎,其實什麼都不在乎。龍且的死在他看來,不過是沒有遺憾,即使他有能力救他,有辦法救他,甚至能提前知道他會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刻死去,也分毫沒有提醒他。他究竟在乎什麼,我當真看不透。
項伯吹了吹手中的苦茶,淡淡道:“我在乎什麼很要緊麼?”
早已對他每次都猜的十分準確的我的心思不感到任何驚異,只是面色略帶痛苦道:“龍且同你若算不算情同手足,好歹也是十幾二十年的朋友。你都不在乎?”
項伯抿着嘴角,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在乎什麼,以後小洛兒會明白,只是希望你不要明白的太晚。”他站起身站到門口,捏着摺扇輕輕搖了搖,長嘆道:“這一切都快結束了。”
我追問,“結束什麼?”
“所有的一切,一整個故事。”他回過身,朝着我笑,一如既往的,“小洛兒養好身子,幾日後,即將有一場很大很大的戰役。結束後,一切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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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