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眼見兒子宋翰臉色不見好,只得暫時將這事擱下,又道:“成……我兒子說不提,娘就不提,只是家裡你兩位兄長的幾個孩子都指望不上了,所以他們姐弟倆的課業你可千萬別給耽擱了,你爹還盼望着,這念之啊能和你一樣,給咱家爭光添彩,讓他在族裡的腰板能更直一些呢。”
又輕咳一聲的宋翰,念及幾乎是過目不忘的宋念之,即對母親道:“這個~娘您就放心吧,念之比兒子小時候還聰明上許多。現在是兒子親身督促他念書,等過段時間安穩下來後,兒子自當爲他請最好的夫子。至於小沐兒的女紅,宋嬤嬤說她學的很快,所以兒子想在本地給她請位上好的女紅師傅……”
聽宋翰說着日後的打算,宋老夫人是連連點頭,對兒子能提前想到這些事,很是滿意。於是放下先前心中的那些猜想,宋老夫人又笑道:“嗯……這下爲娘就放~無~錯~心了。在老家時,還道你一個人過日子,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來這裡看了之後,娘啊~纔算將這心給放回肚裡了。只是那宋嬤嬤眼看着年紀也大了,要不娘再給你送兩個人來幫襯你一把?”
“呵呵……不用了,兒子在此爲官,即使要人使喚也在本地找就是了,也算給那些靠雙手吃飯的人,一口飯吃吧”,明白母親話裡隱隱所包含的意思,宋翰笑着拒絕了母親。
被拒的宋老夫人,在“哎呀~”一聲長嘆之後,笑道:“罷了,再說下去娘怕又疏了咱們母子的感情,你如今也是當爹的人了,還做了大官,凡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嗯……”宋翰點頭應道。
這裡宋老夫人與宋翰閒聊着,那裡睡在書房中的宋如沐,正是好夢時,忽聞外面聲音吵得厲害,迷迷糊糊爬起來正揉眼睛時,就聽耳邊一聲“姐姐”傳來。
“哦”,宋如沐習慣性的應了一聲,便不假思索的問道:“幾時醒的?怎麼也不多睡一會?”
“早就醒了,紅杏姐姐去幫宋嬤嬤忙了,讓念之來這裡看着姐姐。”宋念之說完便往軟榻上爬。
而聽了宋念之的話,又側耳聽聽外面的聲音,宋如沐猜是出門去取行李的人回來了,便用手理下頭髮準備出去看看。轉身看到剛好爬上軟榻的宋念之,宋如沐“噗嗤”一聲笑道:“你上來做什麼?姐姐可是要出去了。”
“呃~~那念之也出去……”剛爬上軟榻的宋念之,慌忙又爬下軟榻,拿起蹬掉的鞋子開始套起來。
當宋如沐穿好了鞋子,宋念之還只是套好了一隻,於是忍俊不禁的宋如沐,主動上前蹲下身子,幫宋念之穿好另一隻鞋,又將宋念之的衣裳整理一番,這才伸手拉着宋念之出了書房。
出門一看,還真是去取行李的人回來了,而宋老夫人與宋翰正並肩站在那裡,指揮着差役們往老夫人的屋裡搬運。
“沐兒拜見祖母大人、拜見父親大人。”暗拉一把宋念之,宋如沐蹲身對並肩而立的宋家母子拜道,而宋念之亦是拱起雙手,深深一鞠躬的說道:“念之拜見祖母大人、拜見父親大人。”
宋老夫人轉身打量下,正有模有樣行禮的倆孩子,微笑着將兩人攙扶起來,笑道:“奶奶的好孫子、好孫女……快快起來吧。”
正指揮人搬東西的宋翰,聞言回身一笑道:“今天這是吹得什麼風?讓你們倆還拜見起父親大人了?”
小聲喊一句“爹爹”的宋如沐,被說得是俏臉一紅,畢竟只有她自己清楚,此舉只爲給宋老夫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先前一出書房門,在遠遠看到宋老夫人亦在之時,便想到學前世電視裡的模樣,向宋老夫人及宋翰行了一個正規的大禮。
慶幸的是,宋老夫人發自內心的微笑,讓宋如沐暗鬆口氣,畢竟還是“油多菜不壞、禮多人不怪”,可見她這禮行得沒錯,至少老夫人的連連點頭,代表這個舉動很符合她老人家的心意。
反而是邊上的宋念之,聽宋翰一說即回道:“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這是爹爹教的啊,怎麼爹爹就給忘記了。”
這話說得宋翰是再度笑起來,拍拍宋念之的小肩膀道:“對,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念之說的好,是爲父妄言了。”
看着兒子一家三口相處的光景,宋老夫人對先前老四嬸的話重新有了認知,而先前擔心孩子少人教導的那些憂慮,此時便顯得有些多餘了。畢竟家裡那幾個比這倆孩子還要大上一些的孫子、孫女們,也不見得能在沒大人囑咐的情況下,就知道主動向長輩行此大禮。
欣慰之極的宋老夫人,更歡喜宋念之的聰明,於是拉着宋念之的小手,是半刻也捨不得鬆手,直到先前急急離開的楚夫人回來,宋老夫人也是一手拉着宋如沐,一手拉着宋念之,再也不像上午那般,雖然親暱,但隱含了幾分疏離在其中。
晚上楚宋兩家人一起用餐時,宋老夫人是不停的爲宋念之夾菜,一口一個“寶貝乖孫”的喊着。當偶爾爲默坐在她身邊的宋如沐,夾上幾筷子菜時,宋如沐皆是小聲道謝,惹得宋老夫人更是覺得宋翰教得好,原本將倆孩子帶回老家好好教導的念頭,遂之消散一空。
整個席間都是笑意盈盈好不熱鬧,只有那先前急急離開的楚夫人,顯得略微有些悶悶不樂。但當那楚大人笑着說“宋大人的千金,本官怎麼看着格外面善”時,從他處聽聞宋韓氏去世後,宋翰曾經沉迷了好幾年的楚夫人,纔在桌下用力踹了丈夫一腳,對衆人訕笑道:“他白日裡喝醉了,現下還未清醒,正說葷話呢,宋大人與老夫人,您們可千萬別見笑。”
而楚大人的兩位侍妾,也緊跟着譏笑道:“是啊,忙活了一下午沒成事,怕是看誰都面善了。”
聯想到丫頭和楚夫人說“楚大人正在屋裡追丫頭”的話,宋如沐暗自有些發笑,心道這位楚大人看來性子不錯,由得幾位夫人在外人面前這麼譏諷自己,也算是腹中能裝大船的人物了。
於是在宋楚兩家用過飯的第二日,宋翰便與那楚大人開始交接起公務,到第三日之時,已經全部交接完畢。後宅裡,則是宋老夫人與宋嬤嬤一道,與楚夫人交接財務。
與當初在富陽和上官家交接之時差不多,皆是將財務一一登記在一本冊子上,簽字畫押,等着下一任來赴任時,就憑這本冊子再行交接。不同的是,府衙交接則多了一位見證人罷了。
在第二日夜裡,半夜起牀出恭的宋如沐,聞遠處犬吠聲極其厲害,待繞過睡在靠門軟榻上的茶語,出門聽了半晌後,發現不遠處的院子裡不斷傳來聲響,而那聲響貌似是搬運箱子的動靜。
拉拉披在身上的衣裳,有些害怕的宋如沐,在快速跑回屋子後,想偌大的府衙,應該不是盜賊纔對。但卻又不明白誰半夜要搬運東西,越想越害怕的宋如沐,便索性爬上軟榻與茶語擠到一塊睡。
哪知那聲響一連兩夜都有,只在第三日夜裡纔算消停。
等到第四日宋如沐隨宋老夫人,將楚夫人等人送出府衙。見到楚家只有寥寥幾車行禮,想到即使爲官清廉的宋翰,來杭州之時的行李也比這些多了兩車。
恍然大悟的宋如沐,這才意識到,前兩夜的聲響怕是提前搬運行禮了。只是若真是光明正大的行李,何必要半夜搬運,看來是運髒的成份多一些纔是,而那些贓物,則是從各縣的進供中貪掉的吧。
擔心此事日後會牽累宋翰,又擔心此事會讓宋翰左右爲難,宋如沐在猶豫了許久之後,還是決定不將此事告訴宋翰。
站在宋老夫人身邊送楚夫人登上馬車,又目送跨馬出城送行的宋翰,帶着浩浩蕩蕩一片下屬官員,向望江門方向行去後,宋如沐這才與宋念之一道,左右攙扶着宋老夫人返回府衙後宅。
等午後宋翰送行歸來,宋如沐將此事告訴宋翰時,宋翰只蹙眉思考片刻,便讓女兒宋如沐日後不要再對他人提起此事。
點頭答應的同時,宋如沐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即使想要做清官,也是需要技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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