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沐輕輕一聲話語,便喝止住甘露殿中這一羣無所作爲的人的哭泣喊叫,在萱玲與茶語簇擁下上前查看楚皇后的情況,人羣包裹中慌亂無措的孫嬤嬤,緊緊擁抱着面如死灰的楚皇后,她懷中昨日還光鮮亮麗滿身驕傲跋扈的楚皇后,只隔一夜,便給人一種山倒海退的衰敗之感。
皇甫天佑從沒和宋如沐直言他與楚皇后的母子關係到底如何,可通過他對楚家一系列雷厲風行的手段,對楚皇后曖昧不明的態度,以及他對宋如沐全然沒有立場的維護之心,使宋如沐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們母子之間那種全無親情的明爭暗鬥,甚至算得上是敵我分明的冷漠關係。
所以入宮之前宋如沐便知道,原本應該你慈我孝的嫡親婆媳倆,因爲他們母子這種心知肚明卻又不可告人的不合,註定了她與楚皇后做不成一對普通婆媳,尤其她們中間還夾着一個臥薪嚐膽、伺機而待的新城郡主,眼珠子心尖子跟奪走兒子的兒媳婦相比,宋如沐完全可以想象,在宮中勾心鬥角大半生的楚皇后,那種對她欲除之而後快的心情。
果然,昨日兩人甫一正式見面,楚皇后就對她拍案發難,若宋如沐只是崇德帝親自指婚的太子妃,而沒有太子皇甫天佑的全力相護,怕是她宋如沐就算能夠平安走出甘露殿,以後∈√,..的日子也定是舉步維艱、步步驚心。
這種近在咫尺卻心隔山海的典型宅鬥關係,讓十幾年來與世無爭的宋如沐一度暗自發怵。可她沒有宅鬥過卻不代表她不會,歲月蹉跎兩世人生,經過與師兄陸翊軒之間婚事的求而不得,她最終等到了毅然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皇甫天佑,她又怎會因爲這些就輕易言棄。
天朝皇后與太子妃的關係,因爲異常糟糕的開頭,原本應該暗自竊喜或幸災樂禍的宋如沐,卻在驟然看到素顏如灰滿臉狼狽的楚皇后時,不其然生出一股,連她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悸動之情來。
這種心顫肝抖的悸動。令宋如沐忘卻了她與楚皇后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她深呼吸定下心神,令衆人後退幾步,邁步上前親自查看楚皇后的情形,脈搏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面部肌肉不自覺輕抽等症狀。都暗示着楚皇后暈厥之前。感情上必然經歷過極其劇烈的波折。
“你個賤……你在做什麼?還不趕緊放手,本郡主不許你碰我姑母,來人……趕緊去太醫院請沈御醫過來……”原本內心悽惶爲楚家未來擔憂不止的楚新柔。見宋如沐非但沒有讓人去請御醫,反而是不急不忙摸完姑母的脈搏,又開始問孫嬤嬤關於姑母暈厥之前經歷了什麼,孫嬤嬤聞言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對她眼神閃躲的窺視,令楚新柔無不火冒三丈,她挺身而出對孫嬤嬤厲聲說道。
在場衆人都知道,楚新柔這話明着是對孫嬤嬤說,其實大多是對太子妃娘娘說的,只不過這種關頭沒人敢插話而已。
“郡主稍安勿躁,皇后娘娘情況不明,太子妃亦在此,還請注意您的言辭舉止,至於御醫,太子妃娘娘進門之前便已令人前往太醫院去了,想來御醫應該快要到了……”甘露殿中沒人敢說,不代表東宮中人不敢說,一直擋在宋如沐身前的萱玲,好聲好氣對情緒激動的楚新柔說道。
“啪……”楚新柔擡手就給了萱玲一巴掌,這一巴掌可謂是又狠又重,打得楚新柔自己的手掌都發麻刺疼,她將今日楚皇后對她態度異常所帶來的不安,還有這一年來對宋如沐的滿心嫉恨,全部發泄在了萱玲身上。哼,她不敢拿崇德帝欽定的太子妃如何,可小小宮女即使尊爲女官,她也是不看在眼裡的。
萱玲被打的臉一歪,可她依然不閃不躲的站在宋如沐身後,將楚新柔與宋如沐隔離開來。
“賤人,你是什麼身份,敢對本郡主指手畫腳……”楚新柔看到萱玲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來氣,想當年這些人有哪個不是對她拍馬溜鬚、阿諛奉承的?
示意孫嬤嬤繼續掐楚皇后人中穴的宋如沐,沒有回頭也知道此時楚新柔的傲慢與無禮,她心中痛惜對她忠心耿耿的萱玲,聲音便帶上?了往日不曾有過的冷意道:“來人……將郡主送回她自己住處去,沒有本妃與母后命令,不得讓她踏出殿門一步……”
“宋氏你要明白……這裡是甘露殿,不是你的東宮……”宋如沐話落,甘露殿中一時寂靜無聲,楚新柔意識到宋如沐這是要禁她的足,瞄到龜縮頭顱的甘露殿衆人,楚新柔對敢於向甘露殿人下命令的宋如沐蔑視一笑道。
她宋如沐是太子妃,甘露殿中之人也都見識過太子表哥對宋如沐的迴護,可她楚新柔的身份在甘露殿亦是崇高,可謂是與皇后姑母比肩的無冕之主,這種有令不能行的情景,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看來這宋氏光去長臉了,腦子卻不過爾爾。
“萱玲,你親自帶人送郡主回去,若郡主還是不顧身份對你動手動腳,就讓人將其縛住,去太醫院請了御醫來看……”雙眸沒有離開楚皇后的宋如沐,語氣不改先前冷意道。
“是”臉頰已然紅腫的萱玲欣然應諾。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等姑母醒了,看本郡主如何讓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宋氏,你竟然趁姑母昏迷之際挾持對本郡主……你其心叵測……還有你們,還不趕緊過來幫本郡主……”被東宮中人強行架住的楚新柔,掙扎不過宋如沐身邊由皇甫天佑安排的宮人,不由對宋如沐狠狠嘯道。
“本妃做人做事全憑良心,活得就是個問心無愧。至於你新城郡主,世人皆知你素受母后恩寵,如何就不能爲母后着想一二,明知道母后此時情況不明需要絕對的安靜,卻不顧母后死活只想着圖自個兒的痛快,一味胡鬧呢?”楚新柔的叫囂沒有讓宋如沐生氣,反而是頗爲驚訝的轉身看着楚新柔,觀到楚新柔眼中只有對她的憤恨,完全沒有對給予她無數疼愛的楚皇后的擔憂,不由替楚皇后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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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說……本郡主哪有”不顧姑母死活。
楚新柔被堵得啞口無言,氣勢頓無,支吾着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宋如沐道。
“咳……”
就在楚新柔強提着一口心氣與宋如沐對峙期間,昏迷的楚皇后一聲輕咳傳來,楚新柔如有神助的掙開箍住她的東宮之人,撲向幽然醒來的楚皇后,哭道:“姑母,您要提柔兒做主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