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沒有辦法撒謊。
一是方圓圓不在家裡,這個點已經很晚,不管編什麼理由搪塞,她都一樣會捱罵。
二是方圓圓和黃何的事情,早晚都得告訴家裡人。擇日不如撞日,在這裡說會比錦城好得多。再怎麼講,這也是白慕川的家,不像在她們自己家裡,想怎麼訓就怎麼訓,多少得顧及些面子。
三是從大姨咄咄逼人的目光裡可以看到,她們已經知道一些風聲,再隱瞞下去沒有意義。
向晚給方圓圓打電話“通報險情”之前,把天天抱到客房去睡下,又將媽媽和兩個姨一起請坐在沙發上,然後把黃何從頭到腳誇了一遍,又把他和方圓圓的感情進行了包裝和美化,費了好一番口舌,等方圓圓帶着黃何急急忙忙趕到時,她們的火氣已經消散了一半。
“圓圓來了。”
聽到門鈴在響,向晚起身開門。
臨走,又特地多叮囑一句。
“大姨,一會圓圓進來,你別罵她啊。再怎麼說,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不要在女婿面前讓她下不來臺,多少給她留一點面子,這樣她以後纔會被尊重,曉不曉得的?”
生米煮成熟飯。
通俗易懂,最容易讓這些老阿姨接受。
不嫁已經嫁了,能怎麼辦?
譚惜春重重嘆息,“要是在家裡,我非得打斷她的狗腿不可……”
向晚忍不住笑。
話是這麼說,誰不愛自己的女兒?
方圓圓和黃何換鞋進來。
看到客廳裡的陣仗,方圓圓就緊張得紅了臉,委委屈屈往中間一站,可憐地喊。
“媽,二姨,小姨……”
譚惜春哼聲,不搭理她,拿眼看黃何。
方圓圓瞟黃何,“這個是……黃何。”
她朝黃何擠眉弄眼,示意他叫人。
可實際上,黃何比她鎮定多了。
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見丈母孃雖然有點緊張,還不至於驚慌失措。
“二姨,小姨,媽……”
他自來熟的叫了媽,把方圓圓鬧了個大紅臉,他倒是很坦然。
“我跟圓圓的事,是我辦得不好,本來早就應該告訴你們的,可那個時候,剛好去外地執行一個任務。只能先委屈圓圓,也讓你們跟着擔心了。”
娓娓道來,有情有理。
譚惜春聽他說,良久不吭聲。
誰家女兒就這樣嫁了,當媽的都會心疼。
養了二十幾年,不說彩禮這種俗氣的東西,連女婿的家裡人都沒有見到,更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婚結得太輕易,女兒就容易被輕賤。對他們來說,這婚姻確實有接受難度。
不過,向晚剛纔說了。
黃何是個英雄,接受的是秘密任務,不允許對外公開的。所以,他的婚姻狀況越少人知道越好,爲什麼隱瞞,主要是他爲了保護方圓圓。特殊xíng jǐng的配偶,隱藏在背後,比曝光在衆人面前更有利……
她們已經接受了向晚的xǐ nǎo,再看黃何來就先道歉,把鍋都背了,又稍稍舒坦了一點。
譚惜春沉默半晌,“坐下來說吧。”
讓坐,這氣就是消了啊?
方圓圓心裡的大石頭落下一半,拉着黃何坐下來。
“謝謝媽!”
譚惜春不看她,也不理她,繼續問黃何,“你倆的事,你家裡人都知道嗎?”
黃何微微蹙一下眉,與方圓圓對視一眼,沒有再繼續隱瞞。
“知道。我帶圓圓回過一趟家……”
譚惜春目光一凜,瞪着方圓圓,“這個死丫頭!這麼大的事也瞞着我們……”
方圓圓:“媽!我不是怕你們擔心嘛。”
譚惜春:“你不告訴我們,我們就不會擔心啦?”
罵着女兒,譚惜春把自己的眼圈罵紅了。
說到底,還是心疼的。
哪有小閨女,就這麼把自己嫁了的?
“唉!”
一聲嘆息,是無奈。
更是無奈的接受。
接下來,譚氏三姐妹就像坐堂的法官,輪番將黃何盤問了一遍。家裡幾口人,父母做什麼工作,對他們的未來有什麼安排和計劃,以後打算在哪裡居住……事無鉅細,就差把黃何家的祖宗十八代翻出來拷問了。
方圓圓聽得直皺眉,黃何卻老老實實地做了回答。
他很謹慎,對長輩有禮貌,但該說的不該說的分得很清楚。
一番交談下來,譚惜春還沒有怎麼表態,向來眼光挑釁的譚月春,竟是欣慰的一笑。
“我們家圓圓沒有選錯人。”
向晚和方圓圓齊刷刷地看着小姨,一臉匪夷所思。
要知道,小姨那眼光,可毒着呢。
這個看不上,那個瞧不起,像黃何這樣的家世要是落在以前,都不用考察,她直接就否定了。
“小姨……”方圓圓狐疑地擰着眉頭,“你是真誇我呢,還是說的反話啊?我怎麼……怎麼有點聽不懂?”
“你說呢?”譚月春笑起來,“你和晚晚啊,比小姨會選男人。”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嘆,又開始擺自己的人生經驗。
“我以前總認爲,姑娘找伴侶,一定要找條件好的,家世好的。一是家世好的受過高等教育,性情好一點,有頭有臉的人,至少不會家暴……就算有一天沒有了愛情,至少還有金錢。可實際上,女人要的東西,就那麼一點點。一旦失去感情,一生的付出,哪是金錢能彌補的?”
“小姨……”
方圓圓有點心疼小姨。
“你還是訓我們幾句吧,你這樣,我,我都不太習慣。”
“傻瓜!”譚月春嗔怪地看她,“以前啊,是小姨太武斷了。總害怕你們人生經歷太淺,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上了男人的當。所以,在婚姻和感情上,總想幫你們把把關……現在看你和晚晚,選的對象都挺好,小姨和你媽,也就沒什麼可說的。”
譚惜春:“……”
她還有說的啊!
閨女就這樣嫁了?
彩禮呢?
婚禮呢?
男方家不用上門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