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
白慕川脣角輕輕一彎,往裡面走。
程正像在酒店的時候一樣,默默跟上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走到白慕川的身邊,慢慢補了兩個字。
“謝謝!”
如果沒有白慕川解圍,他今天真是跳到黃何也洗不清了。
而程正素來潔身自好,最討厭與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上關係。
也許這一出小插曲,能噁心他一輩子。
原以爲白慕川會落井下石,沒想到,他反倒出口解圍。
他意外。
然而,白慕川卻一愣。
“我做什麼了?你要謝我?”
“……”程正無語。
白慕川卻捏了捏向晚的手,湊過去壞壞一笑,小聲說:“我只是有點好奇,你究竟睡了人家沒有?”
“滾!”程正咬牙切齒!
白慕川哈哈一笑,擡頭看一眼前方的審訊室,斂住了表情。
“要一起去看看嗎?”他問。
不知道問程正,還是問向晚。
但兩個人都沒有反對,默默地跟上了他。
這樣子,竟像個“鐵三角”,尷尬的“鐵三角”——
……
審訊室裡。
麗瑪像一隻貓。
蜷縮在椅子裡,脖子縮着,肩膀縮着,雙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偷偷地,防備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幾個民警……
那緊張又害怕的眼神,讓向晚下意識想到了小黑黑。
昨天去寵物店接小黑黑的時候,它彷彿也是這樣的眼神……
“白警官!”
“白警官你來了!”
麗瑪看到了進入審訊室的白慕川,突然就叫了起來。
對着白慕川,她睜大雙眼,瞳孔裡顯而易見的興奮,就像流浪的小狗看到了主人,看到了她的救贖,看到了她的全部……
衆民警:“……”
難以理解。
無人說話。
白慕川也沒有。
只有麗瑪大口大口呼吸着,緊張地望着四周。
噓一聲,又壓着嗓子對白慕川說:“快來!快來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快救我出去!他們要殺我,他們都要殺了我……”
審訊室裡,一片安靜。
幾個民警無奈地對視,又攤手看白慕川。
“白隊。她腦子好像有點不對……”
昨天跟白慕川一起從西市回來的兩個南木民警,表情像是嗶了狗。
“一直胡言亂語,看到我們就像看到仇人!早上非要給你打電話……說等你來了,什麼都可以說。爲了安撫她,我們就默許了……”
說是安撫。
其實也是無奈的束縛。
大概麗瑪昨晚鬧得太瘋了。
她手腳都被束縛在椅子上。
那一張審訊區唯一的鐵椅子上,孤零零鎖着一個女人。
審訊室裡有三位民警。
白慕川從其中兩人中間走過,站到麗瑪的對面。
“說吧!你想對我說什麼。”
他聲音沒有情緒。
不冷漠,也不熱情。
麗瑪卻被嚇得抖了一下,漂亮的臉蛋兒都有一點扭曲。
歪歪頭,她瞪圓的眼看着白慕川,真的好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兒。
“你也要殺我嗎?白警官……你也要殺我嗎?我那麼喜歡你的,你不要殺我好不好……你救我,我喜歡你,你救救我……”
“……”
果然腦子是傻掉了!
向晚不知該笑,還是該尷尬。
有女人當着她的面,表白她的男朋友——
嗯,白警官啊,就是這麼撩人!
向晚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扯了扯嘴角。
程正卻在一邊找了張空閒的椅子坐下來,繼續沉默。
房間裡,麗瑪大呼小叫。
那癲狂的樣子,與她剛在電話裡一般無二。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她朝白慕川張開雙臂,似是想撲過來,想抱住他,可手腳都束縛在椅子裡,她無法完成任何一個動作——於是,走不出禁錮的她,狂躁起來,嘶吼聲更大,一種彷彿瀕臨死亡前的悲切嗚咽,讓她原本漂亮的臉變了臉,紅豔豔的嘴脣,乾涸而猙獰。
不敢想,這是麗瑪。
前些日子還風光無限的麗瑪。
向晚心裡涼颼颼的。
白慕川望向那個民警,“她這樣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民警:“帶她回來的時候,就有點不對勁兒了。不過那個時候,她只不肯說話,無論問什麼都不說——”
頓一下,他壓低了嗓子,“後來我們問到她跟阿布德、崔鳴的事,她就突然發瘋了……吼着說什麼,她是大明星,讓我們馬上放了她。說她有很多粉絲,如果我們不放,是要出大事的,會引來粉絲報復的……”
民警說着說着,笑了起來。
大概說那種話的麗瑪,樣子實在可笑,他忍俊不禁。
“你說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腦子說壞就壞掉了!不過,有那樣的一個父親,也是夠慘的——”
想到阿布德那一張乾瘦的臉,鷹鉤一樣的鼻子,再看麗瑪絕望的吼叫,向晚渾身泛起了涼意。
“白警官……救我……”
“白警官……救救我……”
“他們要殺我……我不要在這裡了,不要!”
“我是大明星!我是大明星啊!我有很多粉絲!我不要坐牢……”
麗瑪在吼叫。
不停的吼。
嗓子吼啞了,她也停不下來。
白慕川看着她,一直沒有吭聲。
審訊室裡的其他人,也集體沉默,都用一言難盡的複雜目光,看着那一個在審訊椅掙扎的女人。
漫長的吼叫聲過去,麗瑪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情緒平靜,可以對話了。
白慕川手撐在桌子上,身體稍稍前傾,盯着麗瑪慢慢開口。
“我可以放你走!”
麗瑪雙眼大睜,驚喜地問:“真的嗎?快……白警官……你放我走啊……”
白慕川掌心在桌子上摩挲着,表情不變,“你告訴我,來這裡之前,你都見過誰?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麗瑪嘴角怪異地抽搐一下,“我說了,如果說了,你就會放我走嗎?”
白慕川:“是的。”
麗瑪突然咬住下脣。
像強壓着什麼痛苦,她嗓子嘶吼。
“爸爸,見了爸爸……”
阿布德。
那個魔鬼!
白慕川眯眼,“然後呢?”
麗瑪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
慢慢地,她頹然癱在椅子上。
“他前天晚上,又來我家裡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他住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久得我都快要忘記了……”
“我有一個房子,我一個人住,但他居然有我的鑰匙……我在洗澡,門開了……門什麼時候開的,我沒有注意,外面黑漆漆的,我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看我洗澡,我也不知道他在看,更不知道他在笑……”
“我洗好澡出來,也沒有發現他……他還在偷看,一直在偷看……”
“他喜歡躲着偷看我,躲在沙發後面,躲在衣櫃裡,躲在我的牀下……就像小時候那樣……偷看我洗澡,偷看我換衣服……偷看我上廁所……偷偷的……他總是偷偷的,很噁心地盯着我,我睡覺他盯着我,我吃飯他盯着我,他無時無刻不盯着我……”
麗瑪說得零零碎碎。
聲音像是嗚咽。
那表情卻像……在演戲。
認真講,真實感太低了。
她像一個自編自導的演員,一個人營造着某種恐怖氣氛。
“爸爸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都說,爸爸是個好人,對我也是真好……沒有媽媽,有一個好愛我的爸爸……只有我知道,他不是的,他不是個好爸爸。他的眼睛裡會長出刀子,劃開我的衣服,偷偷看我……看我不能給人看的地方……他以爲我不懂……可我早就已經懂了……”
“從小到大,他都要我跟他一起睡……小時候睡,睡着睡着,我就長大了,他又讓我跟別的男人睡……跟他開店投資的老闆睡,跟他賭博輸了錢的債主睡,跟很多男人睡……我記不得他們都是誰了,我也都不在乎了……反正,跟誰睡都是睡……”
停一下,她像是嚥下一口唾沫。
“跟誰睡,都比跟他睡好。他、好惡心。好惡心。”
“……”
向晚想到了禿鷹嘴。
秤砣哥的那個別墅!
在那裡,麗瑪經歷的一場暴力對待……
那個時候的她,好像對事情的反應就有點不對勁。
也害怕,也緊張,但不算太過在乎。
至少,與正常女人的反應完全不同……
只不過,因爲有謝綰綰做襯托,那時她沒有太關注這一點。
沒有想到,竟是如此……
麗瑪雙眼迷茫的,有一點恨,還在絮絮叨叨。
“他又回來,要跟我睡覺,我不同意……我不會再讓他睡了,我長大了,我可以反抗的了!”
她喘息着,聲音戛然而止。
審訊室,突然安靜。
白慕川眸子幽冷,往前一傾。
“然後呢?”
麗瑪猛地擡頭,“我殺了他!殺了他!我不會再跟他睡了,永遠,永遠不會了——”她牙齒磨得咕咕響,像是說這番話,正忍受着什麼難言的痛苦。
可殺人?
這……冷寂的房間裡,空氣突然凝滯。
白慕川調過頭去,問另外一個民警。
“什麼情況?”
民警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這是瘋了吧!我們昨晚連夜審訊阿布德,他表示沒有去過麗瑪家,好些天都沒有跟她見過面了。而且,有證人可以證明這一點……”
也就是說,麗瑪根本就沒有見到阿布德?
白慕川沉吟半秒:“阿布德人呢?”
民警忍不住笑了一聲:“就在咱們局裡押着呢!哪裡就被她殺了?”
這完全天方夜譚的說法,讓他無奈地笑嘆。
“這個麗瑪,一直在給我們編故事……還以爲她會對你說什麼有用的線索呢。沒有想到……又編了一個故事!”
“……萬一!”白慕川加重語氣,“不完全是故事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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