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心了大師是六歲進入地佛寺的,他本來是一個孤兒,父母都死於戰亂。當時心了大師的師傅臻法大師外出做法,回山的時候正巧看見了餓暈在路邊的小心了。
心生慈悲,就將小心了帶回寺廟。後來就收他爲徒,對他悉心照顧,盡心教育,就跟他的父親似的。而小心了也非常爭氣,悟性奇高。彷彿天生就是爲了佛法而存在的一樣。
後來,寺裡的經書他都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再這麼閉門造車也對他的修行沒什麼好處了。
於是臻法大師就決定讓心了外出去歷練。那一年,心了二十歲。
二十歲的一個男人,正是一生當中最富有熱血和激情的時候。雖說有了十多年的佛法修行,可是那些也就只能算是紙上談兵而已。
就跟那首歌唱的一樣: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唱到後來就是:師傅喲,喲喲嘿,老虎已闖進我的心裡來,心裡來……
心了當年也差不多。其實想想也沒什麼,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看到一個溫柔可人的大美女,又如何能把持得住呢!
要說心了跟那位美女的結緣,也確實是有幾分難得。當時是心了遊歷到一個地方,結果發現那裡出現了一件怪異的事情,就是村裡的嬰兒每過三天就會消失一個。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村子的未來不就得靠這些小孩子嘛!本來添個小孩兒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哪經得住這麼搞啊!當時就把一村老小給急壞了。
正好看到心了從他們村子裡路過,就哭着喊着求他幫忙。既然知道了這事兒,那心了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觀了。然後就開始處理這件事情。
最後那個作怪的傢伙終於還是被心了給抓住了。結果才發現那是一隻狐妖,長得那自然是不用說了。絕對是傾國傾城之資,禍亂天下之相,對於一個從來不曾近過女色的小和尚來說,那誘惑,真的是酸爽啊!
本來他準備爲民除害來的,但是突然間心裡就有了點別的想法,當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感覺不想讓她死了。
然後就問了一下她爲何要去殺害那些嬰兒,結果才知道原來那女子也是迫不得已。
那狐妖名叫小雪,從小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生活。她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作爲一個孤身修行的小妖,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
但是修行這條路是何其的博大精深。就是有人指點的都是危機四伏呢,更何況是自己摸索。
所以她就很榮幸地走火入魔了。因爲她當時修煉的是陰寒屬性的功法,而解決的辦法就是用陽剛之物來化解。最好的就是富有陽剛之氣的丹藥了,可是她一個小妖,別說去討丹藥,不被人家直接給收了就不錯了。
無奈之下,只能是用人的鮮血來維持了。但是那些大人的血又沒有足夠的陽氣,而且很不純淨。所以她就只有是抓小孩兒了。
一通解釋之後,心了也理解了她的難處。確定她真的是出於無奈之後,心了便向村民們求情。
最後費盡千辛萬苦,才讓村民們同意了讓他們離開。
心了也是一個善良的小夥子,一方面爲了防止小雪去傷害其它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小雪的安危,所以他決定讓小雪跟着自己。由自己去幫她尋醫問藥。
可是走火入魔終究不是小事,一般人能不死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要想治好這個傷,不單需要出手之人有着絕對的能力,還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最主要的是他們兩個無權無勢,也沒錢,根本拿不出能夠讓人家滿意的條件。這樣一來,試問這世上能有哪位高人願意爲這個素不相識的人治病呢?
爲了小雪的病,心了走遍了大江南北,尋遍無數高人。結果都是一次次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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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次,甚至只是爲了求人家見他一面,就得放下尊嚴,用一種孫子一樣的姿態,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的,最後人家只給他來了一個冷冷的字,那就是:滾!
無數次,他跪在風雪中求,跪在大雨中求,跪在烈陽下求……
無窮無盡的恥辱,只爲了一個本沒有半點關係女人。作爲一個和尚,他知道很多事情早已經脫離了他原先的想法。
雖然恥辱,雖然很累,可是每次只要一看到小雪的關心,只要一聽到小雪的問候,他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他願意爲她付出一切。
而小雪也值得他付出一切。雖然之前她是害過很多人的命,但是她那也是爲了生存。其實她的本性並不壞,而且溫柔的體貼,善解人意。
她也不忍心看着這個男人爲她如此奔波,甚至於她都想過自殺。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負累,只會讓他身敗名裂。因爲她不僅病入膏肓,而且還是一個妖。
每次小雪病發的時候,心了就把自己的手伸到她的嘴裡,讓她喝自己的血。一次次,他的手上都已經被她咬出了無數的齒印。
每每那個時候,小雪的心裡就像刀割一樣的難受。那滾燙的鮮血就像烈火一樣吞噬着她的心。那火熱的溫暖讓她忍不住沉淪。
看着被病魔折磨得日漸消瘦的那個人兒,心了的心了總有一絲愧疚,他總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爲了給她補充點營養,他爲她抓魚,爲她捉野雞。一次又一次,爲她破了殺戒。
本來就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男人,哪裡又會懂得照顧別人呢?有時候好不容易燉好了湯,卻是燙得小雪的嘴都起泡了。
沒辦法,他只能以身犯險,親自去試那個湯的溫度。爲這,又破了佛教的葷戒。
無數次,被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他也學會了借酒消愁,願能用一場醉,換來片刻的安寧。這就是破了酒戒了。
至於情戒,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破了。
拋開妖這個身份之後,她也就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那個女孩子不希望有個堅強的肩膀來讓自己依靠,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
都說了日久生情,面對一個如此關心和愛護自己的人,她又如何能夠不動心。
只是,她不能說,她不敢說,她怕這份情意會讓他承受更重的包袱。反正自己也時日無多了,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時間,就這樣持續了一年。每一天,心了就帶着小雪滿世界跑。雖然沒能把病治好,但是他們一起走過了好多的地方。他們一起登山,一起滑雪,一起嬉戲,一起走遍大江南北,一起走遍天涯海角。
真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
可惜,上天總是不會讓人如願以償。終於到了有一天,小雪的病情突然惡化。
她躺在心了的懷裡,面色蒼白如紙,頭上汗如雨下。心了心急如焚,可是束手無策,只能靜靜的等待着命運爲他們做出最後的安排。
抱着她,心了都能感覺到她那越來越冷的體溫。那些潛伏在她體內的陰寒之力全部爆發,一瞬間就將這個可憐的人兒吞噬。
“心了,我冷!”小雪依偎在心了的懷裡,使勁的往他懷裡鑽,就差與他融爲一體了。可是就算貼得再近,也無法爲她帶去半分溫暖。
她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綿羊,一個人在風雪中顫抖。心了無奈,越來越焦急,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緊緊的抱着她,僅此而已。
看着小雪的狀態,他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了。慌忙中,拿起刀子割破自己的手腕,可是小雪卻沒有一點要將那些血吸入口中的意思。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鮮血對她已經起不了作用了。
眼睜睜的看着她在自己的懷裡顫抖,感受着她那越來越微弱的心跳。等他再看的時候,發現她的頭髮上、眉毛上都已經佈滿了霜花。她的意識也開始慢慢的潰散,慢慢的模糊。
在那個模糊的世界裡,她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了。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做,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還有好多話沒有說,還有一個人沒有來得及愛,還有好多好多……
“心了,心了……”她慌亂地伸出手,胡亂的尋找着。在死亡的面前,她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我在,我在!”心了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聲音都在顫抖,淚水忍不住就往下流。
小雪拼命的抓着心了的手,彷彿那就是她最珍貴的寶貝一樣,生怕它丟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得到心了的話,只是抱着那雙手,癡癡地笑着。那個樣子真的很笨,很傻。
她一邊傻傻的笑着,一邊問道:“心了,你能不能叫我雪兒,不要再叫我小雪了。那個名字一點都不親切。”
雖然她還在說話,可是她的瞳孔中完全沒有焦點,就連眼神都已潰散,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聽得到外界的聲音。
“雪兒,雪兒……”這是一個心了在心裡早已呼喚了千千萬萬遍的名字,只有這一刻才真正的喊了出來。可是那個名字的主人,或許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呼喚了。
心,真的很痛。感受着懷裡那僅存的一點溫度,生怕它一個不小心就會溜走。他用他的臉緊緊的貼着她的臉,只希望這樣,能夠多一點溫存。
在她的那個冰冷的世界裡,突然感受到了一個有溫度的地方。她就像魚兒見到水一樣貼了上去。
越貼越緊,水**融。她的臉貼了上去,感受到那份熟悉氣息之後,就釋放出了她腦海深處的那份想法。
那是她早已渴望的愛念,可是她一直不曾說得出口。直到這生死時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所謂的愛就是無私的奉獻只有在那些清醒的時候。
人性本來都是自私的,只是很多時候被理智給壓制住了而已。在這訣別的瞬間,她也顧不了那些了。
就讓火焰徹底的將自己吞噬吧!
當乾柴被烈火點燃之後,效果是絕對劇烈的。
她那火熱的脣,貼上了心了的嘴。她那小舌頭,伸進了心了的嘴裡,攪動,纏綿。
激情,就在這山林中迸發。
只是繁華過後,就連最後一點溫存都已不在。往事歷歷在目,卻只夢幻一場。想要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至此,情戒已破。佛道諸戒均已破,此生註定與佛無緣。
他就雪兒就地安葬之後,就在這裡建了一座寺。日夜守護着她,天天,月月,年年爲她念經,祈福超度。
最後臻法大師知道此事之後,喟然長嘆,忍痛割愛,將他逐出師門,從此名下不再有心了這號弟子。
而心了也在心灰意冷之下,從此遁入深山,再也不問世事。
直到前些天算出能有續命之機,纔出山走了一趟。
本來他也無心多活,只是想着若是多活幾天,就還可以爲他的雪兒多念幾天的經。可是如今既然斷了這份念想,就可以早點去陪她了。
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裡,他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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