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島上,這裡沒有土壤,孤島完全由礁石組成,石塊上鋪着一層淡白色的細沙,怪異的是,孤島上卻長出了一棵參天大樹,無數根鬚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幾乎把整座孤島都包在裡面。
參天大樹下,坐着幾條人影,他們的臉色都很差,形容枯槁,身體瘦弱不堪,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吹走。
姜虎權站在孤島岸邊,遙視着遠方,突然,身後傳來咳聲,一個老者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姜虎權露出驚喜之色,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攙扶住那老者,低聲道:“師尊……”
“權兒……”那老者睜開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姜虎權,吃力的說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南海。”姜虎權道。
“我靜修多長時間了?”那老者又道。
“半個月了。”姜虎權道。
“那麼……從我閉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那老者道。
姜虎權長長嘆了口氣:“已經過去了三百又七十年。”
“你說……”那老者的雙瞳陡然瞪大了:“你說什麼?”
“師尊,已經快四百年了。”姜虎權露出苦笑。
“四百年……怪不得……”那老者長長吁出一口氣:“怪不得我的身體如此艱澀,這口氣竟然差點沒緩過來,看來……我們想錯了啊。”
“師尊,您說什麼想錯了?”姜虎權問道。
“我們用枯榮真解行假死之術,苦等妖主再現,可是……”那老者一邊說一邊慢慢搖着頭:“我們的身體都已變得荒僻不堪,妖主真的來了,我們又有何用?不過是幾個垂垂待斃的老不死罷了”
“時間確實有些久了。”姜虎權道。
“四百年……四百年啊四百年”那老者在嘆息着,隨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對,權兒,你怎麼能拖到今天?
“師尊是指……”
“以你的進境,至多能支撐二百年,如果不用枯榮真解進入假死,你早就成一捧黃土了”那老者道。
“師尊,弟子始終沒找到一個有城府、有悟性、有資質、足堪大任的弟子。”姜虎權輕聲道:“弟子實在不甘心,卻又毫無辦法,最後弟子突然從枯榮真解的靈訣中悟到了生機,閉關二十年,終於創出了另一種靈訣。”
“什麼靈訣?”那老者追問道。
“弟子叫它輪迴真解。”姜虎權道。
“輪迴真解?輪迴……輪迴……”那老者喃喃自語着,隨後深深的看着姜虎權:“果然當初你剛剛走進綠海時,爲師一眼便看出你是大才果然啊……”
“師尊謬讚了。”姜虎權道:“弟子只會枯坐靜修,卻無識人之能,後來接連收了幾個弟子,結果卻……”說到最後,姜虎權露出了苦澀的神色。
“呵呵呵……你啊,有時候就是太過心軟,其實……”那老者突然頓了頓,擡頭看向天空:“不對這天地間的靈氣……”
“師尊,封印已經被打破了。”姜虎權道。
“什麼?”那老者大駭:“誰?是誰敢做這等大逆之事?”
“是一個叫賀蘭空相的人。”姜虎權道。
“賀蘭空相?賀蘭家的人?”那老者愣怔了片刻,頓足道:“我早就說過,賀蘭家的先祖是妖族的逃奴,他們修行的山海訣更是妖訣,絕不可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如儘早清除,可惜,沒人願意聽我的”
“那賀蘭空相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勝過弟子多矣。”姜虎權道:“他二十歲勘破聖境,三十歲修成大聖,之後便進入了天外天。”
“哼”那老者冷哼一聲,眼中閃過殺機。
“賀蘭空相有一子一女,男孩叫賀蘭遠征,女孩叫賀蘭飛瓊。”姜虎權道:“賀蘭遠征我不太瞭解,那賀蘭飛瓊的資質更超過乃父,十六歲便步入聖境,威震蓬山,另外六位聖座不敢觸其鋒頭,閉關靜修,等於把整個蓬山拱手交了出去。”
“六位聖座?蓬山應該有七位聖座吧?”那老者狐疑的說道:“難道有一脈斷絕了?”
“嗯。”姜虎權點頭道:“賀蘭空相擊殺了風影,奪了他的聖座。”
“好大的膽量”那老者道:“蓬山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任由那賀蘭空相撒野麼?”
“那件事情弟子知道。”姜虎權道:“說起來,也是風影聖座有些過分,傷了賀蘭空相的結髮之妻,賀蘭空相爲妻復仇,合情合理。”
“不要忘了,在情理之上,還有大義”那老者道。
“師尊,弟子這幾百年來,感悟頗多。”姜虎權道:“不管是什麼樣的大義,如果逼得人無視天倫,那都是僞義,何況,血親復仇,亦是大義的一種。”
“你……”那老者有些惱怒,瞪了姜虎權一眼,剛想呵斥,旋即醒悟到什麼:“權兒,你……你已勘破最後的屏障了?”
“帝流漿再現,弟子的進境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衝破了玄關。”姜虎權道:“只是,弟子現在不能走,也不敢走。”
那老者倒吸了一口冷氣,呆呆的看着姜虎權,良久,他輕聲道:“權兒,你這次爲什麼把我們喚醒?”
“師尊,弟子再也守不住綠海了。”姜虎權道。
“什麼?你已到了星君境,竟然…竟然守不住綠海?”那老者不敢置信的叫道:“到底是誰?逼得你這般狼狽?”
“那個人……師尊你認得的。”姜虎權輕聲道:“是周步義。”
“不可能周步義早就死了”那老者叫道:“我親手送了他……”
“他沒有死。”姜虎權道:“他裹挾着積攢了千年的仇怨,又回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老者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喃喃的說道。
“弟子本想引動神燼的。”姜虎權又道:“不過,世間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命主,所以弟子最後改變了主意。”
“又一個命主?”那老者剛剛甦醒,便接連聽到了一個個震駭人心的消息,他有些承受不住了,臉色變得格外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