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唐返回車隊時,神色顯得很不好,臉色陰沉得嚇人,就連一向話多的可兒都不敢說話了,幾個人都躲在一邊,不時偷眼看着蘇唐。
清晨,車隊再一次上路了,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蘇唐的情緒似乎變得好轉了,雖然還是不說話,但臉色不再繃得那麼緊了。
中午,車隊經過一條小河,可兒跑到小河裡,把一捧甜杏逐個洗得於於淨淨,隨後又跑回到平板車上,見蘇唐的神色好像還不錯,便試探着捻着一顆甜杏,遞到蘇唐嘴邊。
蘇唐把甜杏吃到嘴裡,片刻向外輕吐,杏核如箭矢一般激射向空中。
可兒看着蘇唐的手,一上午蘇唐一直在擺弄那顆銀色的鈕釦,所以可兒心中充滿了好奇:“少爺,這是什麼呀?”可兒問道。
“釦子啊。”蘇唐回道。
見蘇唐說話了,可兒心中長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問道:“是誰的扣子呀?
蘇唐突然變得沉默了,良久,眼中射出凜冽的兇光,把可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閃了閃。
“可兒,別怕。”蘇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柔聲道,隨後頓了頓:“這鈕釦啊,是我一個朋友的,說起來……很久沒見了,挺想他的。”
得益於自己的思維殿堂,蘇唐在昨晚回想起了鈕釦的主人,再聯想起他看到的、聽說過的,讓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長生殿有一個極大的、足以顛覆修行界的計劃。
“少爺,他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可兒道。
“嗯。”蘇唐把鈕釦交給可兒:“替我收好,一定要收好,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把這個鈕釦還給他的,在這之前麼……我就當一次傻子吧,呵呵……”
“爲什麼要當傻子?”可兒道。
“和你說不明白的,我是裝傻,可你是真傻呢。”蘇唐笑着伸出手,在可兒頭上揉了揉,故意把可兒的頭髮搞得一團糟。
“少爺,你好討厭”可兒平常最喜歡臭美了,她當即大急,一邊用手護頭,一邊向後倒去,正倒在朱兒的懷裡,隨後叫道:“朱兒姐,少爺又欺負我了,幫幫我……”
“活該”朱兒不假顏色的斥道:“讓你就知道臭美,還說什麼頭可斷、髮型不能亂……”
“這是少爺教我的啊,我覺得很威風,才記下的。”可兒見朱兒壓根沒有幫她的意思,不由惡向膽邊生,爬起來用手扯開朱兒頭上的髮髻,隨後嬉笑着跳下馬車,向路邊的密林逃去。
“哎呀你這小蹄子……要反啊你”朱兒氣急,跳下馬車便追了上去。
“看劍”可兒突然轉身,一道劍光卷向朱兒的面門。
朱兒被唬了一跳,隨後也咬牙切齒的放出自己的飛劍,她們畢竟是剛剛走上修行路,雖然在蘇唐的精心照拂下,靈力的進境很快,但技巧卻不是一揮而就的,馭劍的方式顯得很笨拙,而且充滿了嬉戲的成分。
進入深山峻嶺,路就剩了一條,各人之間相遇的機會自然越來越大了。
又是一天正午,車隊選了個休憩的地方停下了,這段日子一直很平靜,沒遇到成規模的襲擊,偶爾遇到的三五成羣的修行者,蘇唐揮揮手就能打發。
蘇唐前些日子殺得太狠了,雖然說鬥士不如狗、宗師滿地走,但總歸有一個限量,不可能無窮無盡,到底是被蘇唐殺出了一個空白區。
有一次,蘇唐故意放過一個宗師,只把他打成重傷,然後讓朱兒和可兒下手。
這就是人性的區別了,儘管從小生活的環境都一模一樣,但朱兒和可兒的意志力卻差了不少,朱兒咬着牙大砍大殺,可兒便是一邊馭動飛劍一邊發抖,等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那宗師放倒後,可兒被嚇出一身的冷汗,甚至可以用汗流浹背來形容。
觀看蘇唐大行殺戮與她們自己動手,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不過,她們恢復得很快,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她們的動作越來越嫺熟,情緒也越來越淡漠了
就在車隊前方十餘里開外,習小茹和聞香也在休息,習小茹剝開一枚烤好的鳥蛋,正要往嘴裡塞,眼角突然瞥到天際有一片黑色的漩渦雲,漩渦雲所散發的氣息,給她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習小茹的指尖不由自主用上了一絲力氣,蛋碎了橙黃色的蛋黃被擠了出來,習小茹若無其事的把碎蛋扔到一邊,眼角瞥向聞香,聞香卻沒有留意這邊的動靜,還在那裡仔細的轉動着樹枝,樹枝上穿着一隻野兔。
她們兩個雖然選擇了同行,也可以相互配合去戰鬥,但本質上,連兩個陌生人都不如。
她們絕不會吃對方的東西,睡覺時的位置也要隔上幾十米,各管各的、各走各的,儘可能不發生交集。一場戰鬥結束之後,死去的修行者是誰殺的,戰利品就歸誰,她們到現在還沒有遇到必須合力才能擊殺的對手,所以一切涇渭分明。
總之,就一句話,我不佔你便宜,你也休想佔我的便宜。
“誰?給我出來?”習小茹怒喝一聲,接着拔出肩後的天煞刀。
聞香一愣,身形如靈貓般竄起,只一閃,掠入密林中,消失不見,片刻,沒有看到人,也沒有感應到靈力波動,聞香從一棵樹後探出頭,狐疑的看向習小茹。
習小茹向一個方向點了點,最後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聞香從側面繞過去
聞香不疑有他,展動身形,向一側飛去。
習小茹轉過身,釋放出星隕訣,身形全力啓動,象一顆炮彈般飛射向空中,她嘴角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因爲,她贏定了,就算此刻聞香立即作出反應,也休想追得過她。
聞香飛掠的身子戛然而止,輕輕飄到一根樹枝上,皺起眉,回頭看向習小茹的方向。
那瘋婆娘在搞什麼?聞香百思不得其解,又靜默片刻,發現習小茹越飛越遠,壓根沒有回頭的意思,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縱身向習小茹的方向追去。
“少爺,您倒是自己吃呀,一定要讓人家喂嗎?”可兒叫着。
“廢話,你這輩子就是來伺候爺的。”蘇唐笑眯眯的回道。
“切”可兒大不服,但撓着腦袋認真想一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何況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已經認命了,辯駁毫無意義。
如果蘇唐很溫柔的說,她肯定歡樂的接受,可態度不對,明顯就是在故意欺負她。
可兒眼珠轉了轉,端起一邊的茶杯,還沒等她做出動作,突然看到蘇唐的臉色變了,接着猛然坐起身。
一股靈力波動由遠及近,接着看到一條人影擦着樹梢激射而來,在她身體周圍的空氣受到擠壓和震盪,凝成一團白色的雲氣,如風雷般的咆哮聲響徹天地。
下一刻,那人影的速度開始減慢,接近車隊時,斜刺裡轟落在地面上,下一刻,那人影緩步從濺起的煙塵中走出來,含笑看向這邊。
“咦?”朱兒和可兒看到那人影的第一時間,便看得呆了,而蘇家家丁們的表現,甚至可以說是給蘇唐丟人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習小茹的天資、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否則當初蘇帥看到習小茹時,也不會在明知習小茹心有所屬的情況下,故意擺出長輩的架子,想讓習小茹成爲蘇家的媳婦。
世上讓人過目難忘的女子,或者美在柔和,或者美在嬌媚,或者美在俏麗,而習小茹卻是與衆不同的,她剛強、俊朗、英氣逼人。
習小茹不會象花那樣嬌美,不會象水那樣柔弱,她就像一輪明月,永遠熱不起來,總是那麼冷冷清清的,但,心中一片皎潔。
這種獨特的氣質,讓蘇家的家丁們還有朱兒和可兒驚爲天人。
蘇唐剛剛站起身,習小茹已經向他撲來,下一刻,如飛鳥般投入他的懷中,絕美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蘇唐有些驚訝,他的雙手下意識的摟在習小茹肩後。
“蘇唐……”習小茹喃喃的說道。
“你怎麼了?”蘇唐愈發愕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和他親熱?這可不像是習小茹,拉拉手、或者相互挎着胳膊,已經是習小茹的極限了。
“我想你……”習小茹低低的說道,她的臉色變得一片通紅,幾年了,她從沒象現在這樣直抒胸臆。
“你……中毒了?”這是蘇唐第一個判斷,也是合理的判斷,能讓習小茹變得如此失控,應該是中了某種迷情性質的毒素。
“什麼毒?”習小茹不解的擡起頭。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冷冷的哼聲,蘇唐剛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習小茹身上,沒留意還有人在靠近,擡頭看去,當即傻在那裡。
聞香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傾國傾城的嬌顏,隨後她緩步向前走來,冷笑道:“習大哥,沒想到啊,你還有這種心機?有意思麼?”
又來了一個?蘇家家丁們的心情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平常時遇到一個這樣的美人兒,已經足夠他們事後談論很久很久了,居然一下子看到兩個,那麼……誰更好呢?
習小茹沒理會聞香,她的雙手更加用力了,蘇唐這才明白,習小茹爲何這般動情,她根本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聞香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對聞香不公平,他應該過去對聞香親熱一些的,但習小茹擺明了不會放手,他又絕不能掙開,一時進退失措、左右爲難。
以前,蘇唐一直是跟着自己的感覺走,而且習小茹和聞香一般不會同時出現,給了他足夠的迴旋空間,現在他第一次感到頭疼。
良久,習小茹享受夠了勝利感,才鬆開蘇唐,不過,她想用這種方法打擊聞香,卻有些太小看聞香了,作爲誅神殿現在的掌舵人,她的個人情感必須要爲大局讓路,何況,當初是她刻意把蘇唐推出去的,因爲她清楚自己走得是一條不歸路,隨時都可能傾覆,她不想連累蘇唐。
短短的時間內,聞香已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臉上的怨色也消褪了,變得非常平靜,等蘇唐走上來時,她伸出手,輕輕拉住蘇唐。
“你受傷了?”蘇唐發現聞香的衣襟上有明顯的血跡,但時間很長,已經發黑了。
“沒事。”聞香淡淡說道:“只要他們給我留了口氣,便永遠別想殺得死我。”
“一葉呢?”蘇唐問道。
“這一戰太過兇險了,我沒讓他來。”聞香道。
長生宗發起了誅奇之戰,極有可能遇到大尊級的修行者,以宗一葉的境界,遇到了只有被秒殺的份,什麼作用都沒有,與其過來送死,還不如在飛鹿城修行,而且發現自己的實力相差太遠,連參加戰鬥的資格都沒有,宗一葉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或許這會成爲他的一個契機。
這時,尚彬已經擺出了一桌不算豐盛的酒席,大多都是這幾天打到的野味,還有一些瓜果,但酒是佳釀,當時尚彬特意讓人去九臺城裡買的。
蘇唐和習小茹還有聞香席地而坐,朱兒和可兒沒有上桌的資格,她們在一邊好奇的打量着習小茹和聞香。
看到蘇唐和陌生的女人親近,朱兒和可兒壓根沒有拈酸吃醋的感覺,主母的位置,不是她們敢坐的,就算蘇唐想讓她們做,她們也不敢,從小受到的教育擺在那裡,往小了說,她們會覺得自己玷污了少爺,往大了說,她們會認爲自己辜負了夫人的照拂,死後也沒臉相見,
“虹祖呢?”蘇唐向聞香問道。
“我沒有和他說。”聞香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他們參與進來。
“鼠目寸光。”習小茹冷笑道。
“習大哥,你總是針對我,到底什麼意思?”聞香不悅的反問道。
“真的不明白麼?”習小茹道:“如果你說了,他們不想來,是他們沒有見識,如果你連說都不說,那就是你目光短淺了。”
“哦?”聞香氣極反笑:“願聞其詳”
“你一直在飛鹿城,背依東南,千奇峰正是你們絕大的依靠,一旦事有不測,你們隨時可以逃入大山,投奔驚濤城,如果千奇峰不復存在,你們飛鹿城也成了一葉孤舟,隨時可能傾覆。”習小茹緩緩說道:“這不是你和他的事,是你們和他們的事,聞殿下,連這個你都想不明白麼?”
聞香的神色突然變得安靜了。
“他幫過你們多少次?沒錯,他是爲了你,纔出手相幫,但得益的卻是你們誅神殿吧?”習小茹道:“看樣子,你們誅神殿真的少有知恩圖報之人,但凡有一點良知,不用你說,他們應該主動過來的。”
“習大哥教訓丨得是。”聞香輕聲道:“我錯了。”
習小茹有些驚訝,眼中閃過一縷銳芒,她之所以說這麼多,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她向來直爽慣了,有一就說一,有二就說二,從不遮遮掩掩。其次,她心中有些不忿,蘇唐對你聞香這麼好,現在千奇峰面臨生死存亡的一戰,你聞香應該全力而爲的,只一個人來,能起多少作用?
習小茹一直喜歡獨行,在魔神壇除了師父和師祖外,不認識什麼人,後來在大魔神司空錯那邊住了些日子,倒是認得了一些姐妹,臨來時,她曾經和大魔神司空錯說過,但司空錯告訴她自有定計,讓她放心的去。
直白的說,習小茹是不認得什麼朋友,否則她會盡可能的把所有朋友都帶過來。
還有,聞香竟然會當面認錯,這種度量,讓她有些喜歡,也有些警惕。
換成她,未必會在聞香面前認錯,因爲有蘇唐,這個女人……真的有可能重現誅神殿的輝煌,習小茹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預感。
“好了。”蘇唐打起了圓場:“真要是帶着一葉他們來,不但幫不上忙,還有可能畏手畏腳。”
“你的收穫不少麼。”聞香的視線從平板車上掃過,隨後轉移了話題。
“還好吧,送上門的禮物,當然要收下了。”蘇唐道:“你們呢?”
“我們只有兩個人,總不能大包小裹的滿山跑,扔掉了不少呢。”提起這個,聞香就有些懊惱了,她和習小茹不一樣,習小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她卻是迫切的需要各種修行資源,多多益善,就算扔掉的是不入流的靈器或者是廉價的丹藥,都會讓她心疼。
“蘇唐,最近這幾天你有沒有遇上過長生宗的修行者?”習小茹突然問道
“遇到了那麼幾個。”蘇唐道:“怎麼了?”
“我們也是。”習小茹輕輕皺起眉:“太安靜了,恐怕不是好事。”
“我也有這種感覺。”蘇唐道:“如果他們漫無章法、一波一波的來,代表着他們沒有什麼組織,這樣的人再多我也不怕。現在突然之間消失了……似乎是集中到了什麼地方,正等着我們呢。呵呵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真正的大戰了。”
“我在前面探探路?”聞香皺起眉。
“你去還不如我去。”蘇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