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什麼意思嘛?你這樣就有些厚此薄彼了吧?”屈寶寶叫道。
“哈哈哈……”那中年人笑了起來,視線一轉,落在了蘇唐身上:“老十七,這位是……”
“他是蘇唐。”袁海龍介紹:“蘇唐,這是我三哥。”
“如果不嫌棄,你也和他們一樣,叫我三哥好了。”那中年人道。
“三哥。”蘇唐笑着點了點頭。
“三哥,你別看蘇唐年輕,但本事可不得了,創下了好大一份基業呢。”袁海龍道,他希望蘇唐能得到一種特別的尊重,所以提醒了一下。
“哦?”那中年人不由愣了愣。
蘇唐的成就,在東南一隅,肯定是無人能比的,但紫陽城屬於上都,那中年人不知道見過了多少來自各個修行門派和世家的年輕俊傑,在他眼裡,蘇唐並沒有展現出什麼驚人之處。
“是啊。”屈寶寶道:“蘇兄弟已經是千奇峰的宗主了,威震一方,連我都得看蘇兄弟的臉色過日子呢。”
“老屈,你這麼說就有些過了啊”蘇唐無奈的說道:“千奇峰剛剛開立宗門,百廢待興,我還得靠你照拂呢。”
“蘇家能讓你在外開宗立派?”那中年人動容道。
“三哥,蘇唐可不是蘇家的人。”袁海龍笑道。
“什麼?蘇唐,你不是孤鴻山蘇家的?”那中年人更加驚訝了,他當然清楚開宗立派需要擁有什麼樣的資源,如果得到蘇家的支持,還容易接受,只是爲蘇唐圓滑的手段而吃驚,因爲蘇家不大可能讓自己的子弟在外面開立宗門,肯定費了不小的力氣;但,蘇唐並不是蘇家的人,這要比前者艱難得多,那麼袁海龍剛纔的評價一點不誇張,確實了不得
“不是。”蘇唐。
那中年人深深看了蘇唐一眼,隨後道:“走,到我那邊坐坐,我來紫陽城的時間不長,沒幾個朋友,一天天呆得無聊,你們來得正好,別急着走了,陪我幾天。”
“我們到紫陽城,就是來看三哥的,你就算趕我們走,我們也不會走啊。”屈寶寶笑道。
“你那張嘴啊……”那中年人又是笑又是搖頭。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十幾分鍾,那中年人拐入路邊的一座小院,小院的佈置很簡潔,和周圍的尋常人家沒多大區別。
“三哥,你怎麼住這裡了?”袁海龍驚訝的問道。
“那邊有些亂,難以心靜。”那中年人淡淡說道,隨後他推開門,走進一間書房。
書房裡的裝飾更簡單,而且只有兩張椅子,根本不夠坐的。
“先在這裡坐一會,然後我帶着你們去袁家客館。”那中年人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你們來紫陽城做什麼?”
“三哥,不是說過了麼?我們就是來看望你的。”屈寶寶道。
“別和我打馬虎眼。”那中年人的視線落在了袁海龍身上:“老十七,你眉眼間帶着一縷愁苦,這是瞞不過我的,老實說吧,你們到底惹下了什麼麻煩
這一次,屈寶寶不做聲了,看向袁海龍。
袁海龍沉默片刻,低聲道:“是海風的事。”
“海風?海風怎麼了?”那中年人問道。
袁海龍沒有說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根黑色長綾,遞給那中年人,那中年人臉色大變,一把搶過黑色長綾,端詳了片刻,急聲道:“這是海風的幻靈?
“是的。”袁海龍道。
“你從什麼地方得到的?”中年人問道。
“月前,我去找蘇唐,在銅山城的紅銅谷,遇到了兩位長生宗的大祖。”袁海龍道:“開始的時候,我和蘇唐沒有想動手,那兩個長生宗的大祖也生出了退讓之心,可是,在他知道我是袁家人之後,突然翻臉,而且還祭出了海風的幻靈。”
“怎麼可能?沒有海風的陰訣,他能釋放出幻靈?”那中年人叫道。
袁海龍嘴角抖了抖,卻沒有說話,修行到了大祖的境界,對自己心境、情緒的控制,遠遠超過常人,輕易不會陷入到大喜大悲之中。這段時間來,袁海龍表現得並不是那麼傷心,有時候還會和蘇唐說笑,但這只是表面,他一直在忍耐,等到追蹤到真正的仇人時,他纔會把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他……他學會了……陰訣?”那中年人明白了,很吃力的問道。
“嗯。”袁海龍點了點頭:“而且,至少修行了半年時間。”
“也就是說,海風在半年前就遇害了?”那中年人道。
“應該是這樣……”袁海龍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了:“三哥,你也知道海風的,他的性格一向很倔強,輕易不會向人低頭,長生宗的人能得到陰訣完整的修行法門……也不知道海風當時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那中年人慢慢閉上眼睛,書房中的氣氛變得死一樣沉寂,雖然袁海龍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都說出來,但,他已經明白了。
得到陰訣完整的修行法門,意味着當時的袁海風一點沒有摻假,也意味着他的精神意志已經被徹底摧毀,再沒有半分抵抗之心,只求速死。
良久良久,見那中年人始終不說話,袁海龍輕聲道:“三哥……”
“你回過家吧?”那中年人道。
“回過。”袁海龍道。
“那你應該知道家裡的情況,就算我把消息報上去,家裡也派不出人來幫你,至少暫時不行。”那中年人道。
“我知道。”袁海龍道:“所以我才找了他們。”
那中年人的視線從蘇唐等人身上掃過:“你們要對付的可是長生宗,只有你們幾個?”
“長生宗和我們都屬於蓬山一系,他們不會公開和我們翻臉的。”袁海龍道:“而且,我們只是要爲海風報仇,如果那幾位大宗會出手,代表着他們承認整個長生宗都牽扯進來了,他們敢麼?”
“不錯,會自己想問題了。”那中年人輕聲道。
“其實,不止是長生宗,還有魔蠱宗。”勾爾多道:“海風最後出現地方,就是孔雀山,魔蠱宗的第七總社就在孔雀山。”
“你怎麼知道魔蠱宗第七總社在孔雀山?”那中年人再次露出吃驚的神色
“無意中查到的。”勾爾多道:“而且,海風是追着一個女人到了孔雀山,而那女人應該就是魔蠱宗第七總社的人。”
那中年人沉默了良久:“你們有什麼計劃?”
“我們也不瞭解孔雀山,能有什麼計劃?”袁海龍嘆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樣子,你們也不會留下來陪我了。”那中年人道。
袁海龍不說話了。
“孔雀山距離這裡不遠,我用雲車送你們,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到。”那中年人說道:“你們今天就住在這裡吧,一定要養好精神,我這幾天有事,不能離開紫陽城,暫時幫不了你們,如果你們遇到難處,先忍一忍,六、七天之後,我會趕過去的。”
“好的。”袁海龍應道。
“後面的廂房都是臥室,你們自己挑喜歡的,這裡別的沒有,很安靜,而且絕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
聽到袁海風的事情,那中年人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沉了,似乎也沒有了交談的慾望,袁海龍的情緒也不好,勉強又聊了幾句,見那中年人始終低頭不語,便起身告退了。
蘇唐、袁海龍等人離開了書房,那中年人依然枯坐在原處,差不多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喃喃的說道:“魔蠱宗第七總社在孔雀山?如果這麼容易就能把魔蠱宗的總社挖出來,整個魔蠱宗早就屍骨無存了……薛爾多啊薛爾多……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打着什麼主意……”
第二天上午,那中年人緩步走進後院,蘇唐等人已經等在那裡了。
“雲車已經等着你們了。”那中年人開門見山的說道:“別的話我就不說了,這是屬於你們的歷練,自己多加小心吧。”
“知道了,三哥。”袁海龍道。
蘇唐和勾爾多的神情很平淡,屈寶寶卻是摩拳擦掌的,說實話,他的靠山要比袁家硬得多,心情自然也輕鬆得多。
“你們走吧。”那中年人道。
在這裡,蘇唐又成了初哥,他擡頭向四下觀察着,尋找雲車的蹤跡,卻什麼都沒看到。
那中年人揮了揮手,一道散發着紅色煙氣的箭矢陡然從前院射出,飛往高空,袁海龍在這同時運轉靈脈,身形飄然升起。
勾爾多和屈寶寶緊跟在後,接着是蘇唐,屈寶寶看到蘇唐一直在左右觀望,身形略微停了一下,跟在蘇唐身側,低聲道:“雲車應該在上面。”
“哦。”蘇唐輕輕應了一聲。
“紫陽城裡的修行者太多了,所以規矩很嚴。”屈寶寶怕蘇唐還不明白,繼續解釋着:“那麼多修行者,如果每個人都能隨便竄來竄去,紫陽城肯定要亂套的,所以要發出號箭,也就是和曹家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不用過來了。”
“昨天我們進城時,不是看到南暮遠家的鵬車了麼?他好像沒發出號箭吧?”蘇唐問道。
“他啊……”屈寶寶撇嘴道:“他總喜歡做這樣的事,以爲南家很有面子,所以沒有人敢管他,他很牛氣、很厲害,可以無視規矩,呵呵呵……其實啊,老袁和我也可以這樣做,曹家不會來管的,但我們守規矩了,代表着我們尊敬不老大尊,這樣如果我們遇到難處,找上曹家,他們十有八九會幫我們。至於那南暮遠麼,只要他不是死在城裡,曹家就會視若無睹,不知道有多少人煩他呢,對了,蘇兄弟,聽老袁說,你和那南暮遠打過交道?”
“嗯。”蘇唐點頭道:“他那次抓了蘇家的蘇輕雪,我看不順眼,騙了他一次。”
就在這時,高空中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接着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從雲中穿出,向他們迎來。
袁海龍的速度陡然加快,在那道黑影從他身下掠過時,他向下沉去,消失在黑影中。
那就是雲車?蘇唐凝神看去,雲車像極了一個大盒子,長、寬都在五、六餘米左右,高度超過三米,這雲車有些不符合空氣動力學如果由他來設定,肯定會把雲車造成橢圓形,甚至是飛碟的模樣……
下一刻,蘇唐看到雲車頂端露出了一個洞口,勾爾多和屈寶寶先後落了進去,他也加快身形,隨後象箭一般向下射去。
周圍的環境陡然暗了一下,蘇唐站定腳步,向四下掃視着。
好奇的不止是他一個,屈寶寶正沿着車廂壁來回行走,還不停用指尖敲打着,車廂壁的材質應該是某類金屬,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
“去孔雀山。”袁海龍道。
雲車開始急旋,因爲上空的雲層在旋轉,但身在車中,卻感應不到任何慣性作用。
“不是說你們的雲車裡還有云車使嗎?”屈寶寶問道。
“噓……”袁海龍把食指豎在脣前,隨後向前方努了努嘴。
蘇唐看到,車廂壁上銘刻着無數奇形怪狀的花紋,隨着雲車速度的提高,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流光在花紋內快速流動着。
“雲車可以一直不停的飛?”因爲汲取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蘇唐的問題總是有很多。
“不行。”袁海龍道:“雲車雖然可以自行汲取日精月華,轉化爲靈力,但靈力是有限的,象我們一樣,也需要休息。”
“蕭家的鐵馬呢?”蘇唐又問道。
“也一樣。”袁海龍道:“這種上古靈器都很奇特,和我們現在的靈器相比,它們好像都擁有自己的生命,而我們的靈器卻是死物。”
“誰說的?”屈寶寶道:“你忘了任禦寇的魔裝了?”
“除了魔裝之外呢?”袁海龍一笑:“而且,魔裝也是上古靈器啊。”
“這個……”屈寶寶回答不上來了,魔裝以壓倒性的實力,排在所有的靈器的第一位,就是因爲魔裝擁有自己的生命,還留在大光明湖的魔之光就是一個證明。
蘇唐還在仔細觀察着在花紋中流動的光芒,逐漸的,他的眼神變得茫然了,光芒的閃爍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龐大而又複雜的規律,他想把這種規律印在自己的思維殿堂裡,以後再慢慢思考。
片刻,蘇唐伸出手,用指尖在花紋上慢慢撫摸着,下一刻,花紋中的光芒莫名其妙的透了出來,纏上蘇唐的指尖。
就在這時,雲車突然抖動了一下,蘇唐等人都被突然的晃動震得東倒西歪,雲車飛了這麼久,不管以什麼樣的角度飛行,車裡的人一直象在平地上站立一樣,感覺不到任何影響,而現在,雲車好像有些失控了。
“小子,別亂動”雲車前端傳來怒吼聲,一種暴虐的氣息瞬間籠罩住了整個車廂。
“我就是……摸一下……”屈寶寶立即收回手指,他還以爲是自己惹出的麻煩。
“你他嗎是什麼人?知不知道你差一點毀了我的雲車?”那聲音繼續吼道。
“某是小寒山……”屈寶寶有些不悅的回道。
“老子沒說你”那聲音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屈寶寶的話:“那小子,別裝傻,問你呢?”
“千奇峰,蘇唐。”蘇唐苦笑道,他只是一時好奇,但萬萬沒想到,花紋中的光芒能和他的魔裝元魄產生某種反應。
“聽聲音……是紅叔吧?他是我朋友。”袁海龍道。
那聲音隨後便沉寂了,雲車的抖動也穩了下來,繼續向前飛行。
片刻,屈寶寶忍不住了,低聲道:“蘇兄弟,這次你明白了吧?爲什麼我一直隱居在小寒山,輕易不到這種地方來?倒不是怕他們,奶奶的……輩分太
“你行了吧,在小寒山那叫隱居?”袁海龍急忙打斷了屈寶寶的話,生怕又衝撞了雲車使。
蘇唐笑了笑,他倒是能明白屈寶寶的苦衷,譬如說現在,他和袁海龍是朋友,那麼袁海龍要叫聲叔的,自然是他的長輩。
他們四個人都是年紀輕輕,不到三十便突破了大祖的瓶頸,而紫陽城的修行者,認真論起來,大部分都是他們的長輩,這也算是年輕俊傑們的苦衷了。
屈寶寶知道袁海龍在擔心什麼,畢竟自己是坐着人家的車,也不好鬧起來,只得保持沉默。
雲車的速度一直在提升,天空中的雲朵幾乎連成了一條條的線,速度和日行萬里的蕭家鐵馬相比,也是隻快不慢。
轉眼間,過了兩個多小時,雲車的速度開始減慢,接着剛纔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到孔雀山了。”
“多謝紅叔。”袁海龍急忙道,隨後縱身從上方的洞口中穿了出去。
蘇唐、屈寶寶緊隨其後,雲車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向來的方向飛去。
“這哪裡是孔雀山?”勾爾多向四下觀察片刻,皺起了眉頭:“還有幾十里路呢。”
“送到這裡正好。”袁海龍道:“魔蠱宗第七總社就在孔雀山,如果雲車飛到那裡,我們肯定會引起魔蠱宗的注意,那就什麼事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