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一直在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童飛,但是,童飛的閱歷擺在那裡,年少便殺過人,又多年從事特殊職業,心理素質超強,他若無其事的跟在聞香身後。
“兩位,這邊坐。”那中年人伸手一讓。
聞香和童飛很自然的分別走向小桌,在聞香距離小桌不足三米時,桌上的蠟燭突然熄滅了,只剩下一點火星在閃爍,這穹洞中肯定沒有風,滅得詭異
聞香愣了愣,下一刻,一片熊熊的火光突然綻放,席捲向四面八方。
蘇唐被火光襲擊時,他正轉過頭去看寶藍,被搞了個措手不及,聞香的情況要比蘇唐好一些,她看到蠟燭熄滅,立即警覺起來。
火光再一次衝蕩在穹洞中,旋即又消失不見,不過,火光的亮度、速度還有擴散的範圍,都不如蘇唐那次。
聞香的雙手捂在臉腮前,這應該是女人的本能反應,遇到突發情況,首先要保護自己的臉。
童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體,見沒有留下什麼傷痕,衣服也保持完整,長吁了一口氣,隨後走向小桌,他剛剛接近,桌上的蠟燭也突然熄滅了,和聞香剛纔的情況一模一樣,童飛急忙止步,舉起鐵錘,盯着那根蠟燭。
那根蠟燭一點反應都沒有,淡淡的輕煙冉冉升起。
那中年人看向童飛的眼神本來很不友好,見到這一幕,他輕嘆一聲,又把視線轉向別處。
“大長老,這就是莽山遺族的待客之道?”聞香沉聲問道,她是沒看到剛纔那一幕,否則,絕不會這般有底氣
坐在上首的老者似乎沒聽到聞香的話,他低着頭,喃喃自語着什麼,一隻手在他前方的桌面上不停的劃來劃去。
“大長老?”那中年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輕聲叫道,老者還是沒反應,那中年人邁開腳步,沿着臺階向上走去。
“命火已熄,本應是必死之局……竟然能滅而復燃……這不通啊……”老者手指划動的速度更快了。
“大長老?”那中年人又叫道。
“莫要煩我,滾開”老者勃然大怒,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股無形的壓力瘋狂向外席捲開,那中年人象被人劈面轟了一拳般,身形倒飛而起,落在地上後依然無法穩住身形,踉踉蹌蹌又倒退了十幾步。
看到莽山土人莫名其妙發生內訌,就算不幸災樂禍,心內總該是有些好笑的,但蘇唐等人都笑不出來,在那種壓力下,他們恍若置身於深不可測的海底,不要說呼吸,連動一動手指也是千難萬難的,蘇唐頭上已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實力最差的寶藍臉色極爲難看,額頭青筋亂蹦,眼珠在不停的翻白。
饒是聞香一向機警善變,此刻也傻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莽山能遇到實力如此恐怖的大修行者,根本不用出手,單單是氣息,便能把他們全部留在這裡。
“我錯了麼……我怎麼會錯……”那老者在臺上走來走去,神情變得有些癲狂,片刻,他突然俯身從桌後拿出一隻白色的花瓶樣的東西。
“大長老,不要……”那中年人駭極而呼,縱身就要跳臺上,只是剛剛縱起到空中,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回來。
看到這一幕,童飛的臉孔變得扭曲了,有如此恐怖的大修行者,應該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全都怪他,壓根不瞭解莽山土人,還因貪慾要謀奪紫雷錘,結果把蘇唐和聞香都帶上絕路。
那老者慢慢翻轉玉瓶,一滴金色的水滴流了出來,懸停在半空中,接着,那老者伸出指尖,似乎是因爲過於用力,他的胳膊一直在微微顫抖着,越靠近那滴水,便顫抖得越厲害。
當那老者的手距離水滴寸許遠時,停在那裡不動了,而他的呼吸方式很怪異,吸氣時整件袍子都裹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一根火柴,呼吸時袍子又象氣球般膨脹開。
良久,那老者發出了低語聲:“輪迴之界……開”
下一刻,他的指尖猛地彈出,彈在水滴上,水滴轟然炸開,化作無數金色的流光,瞬間綻放的光華,讓人睜不開眼。
緊接着,蘇唐等人都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正一步步倒退着往穹洞之外走,並重復進入穹洞以來的每一個動作,當然,是倒着重複。
蘇唐從沒見過這般景象,一時間呆若木雞,他甚至能感應到另一個自己的氣息,這怎麼可能?
蘇唐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的靈魂被抽離出來,而身體在向後倒退。
轟……漫天飛舞的流光開始向中央凝聚,旋即化作一幅巨大的圖像,一個人,在空中飛跌,他的脖頸不自然的扭曲着,嘴角飆出一條血線,還有一個人,在一邊傻傻的看着,居然是錢彪,而在空中飛跌的,自然是一年前的蘇唐了
蘇唐眉宇間充滿了死灰色,似乎已接近死亡,這時,一道華光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以極快的速度涌進蘇唐的身體裡,他眉宇間的死灰色被一掃而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剛纔瀕臨死亡的蘇唐突然煥發出無盡的生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老者臉色顯得很頹廢,但精神卻很興奮,瀰漫在穹洞的壓力也消失了:“本以爲你只是個變數,沒想到還是個異數,怪不得我的神數會失算,大亂之源啊……”
蘇唐只感覺自己的汗毛孔都豎起來了,實力相差太大,對方想殺自己,只在翻掌之間,而且,大亂之源絕對不是好話
“大長老,這裡面有誤會吧?”蘇唐勉強笑道:“我可從沒做過……”
“小友無需不安。”那老者笑道:“說你是大亂之源,是因幾個禍根都會因你而存活,死局也會化生出一線生機,呵呵……何況老夫困守此地,正是那賀蘭空相所賜,亂了纔好,亂了才痛快啊”
聞香愣了愣,她隱隱明白了什麼,禍根?死局會化生出生機?莫非……她聞香就是禍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