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一道氣劍騰起,朝紫蝶使當頭刺去。
雲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神秘的黑紗背後,到底隱藏着何許高人?
一絲怒色在紫蝶使的眼中閃過,彷彿帶有決絕……
雲鴻,你想看我,是嗎?
那好!
等我死後,讓你看個夠!
驀地,她渾身一震,炸開一道氣浪,下墜的身子拔升幾分,竟將心口對準了劍氣。
雲鴻倒吸一口涼氣,對於魔教,他從不心慈手軟,但此刻,他心裡卻有些不安。眼前悽美的身姿,彷彿飛花飄絮,化成無數畫面……是故人、是舊事,是那年深淵下、血海邊……
他忽然發現,自己下不了手!
心念一動,便要將劍氣撤回,然而紫蝶使卻瘋了一般,昂起身子,猛撲了上來!
“噗——”
鮮血再次浸透面紗,無形的氣劍,刺破了她的心。
沒有想象中的驚天地、泣鬼神,隨着冷雨灑落,她緩緩閉眼,默享這份心痛。
雲鴻渾身一顫,縮手抱住她:“你怎麼樣?!”
她不說話,只讓風雨撲面,沾溼秀髮,露出與幽若極像的雪白額頭。
雲鴻心中狂跳,試着伸手去揭她的面紗,但剛剛擡手,卻又懸在了半空。
一個問題在他心中不斷重複:
是她,怎麼辦?
不是,又怎麼辦?
心虛、害怕、忐忑……各種各樣的情緒,在這一刻堵塞了心臟。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使得他失去了揭開真相的機會。
忽然,他感到手腕一痛,如被火鉗錮住,擡眼間,對上了她那對發紅的眼。
“你要幹什麼?”雲鴻問道。
她冷冷回答:“不幹什麼,借你身體一用。”
話音未落,她猛一發力,竟將雲鴻壓在了身下!
雲鴻大驚,望着她微微放光的眼眸,只覺臉頰燒燙,這個姿勢,實在是……來不及多想,只聽她說了聲“後會有期”。下一刻,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竟被她狠狠蹬了一腳。巨力下,雲鴻急速下墜,而她卻藉此重新提氣,手心法寶放光,整個人化作一道幽影,破空而去。
下方弓箭手一陣沸騰:“快!她跑了!放箭!”
“住手!元帥在上面,誰敢放箭!”上官百里快步衝出房間,朝衆人大吼。
天旋地轉,四周的景物全都化成光影,從雲鴻的眼角逝去,只有她的影子,在視線的最中央一路拔升,埋沒在天空的最深處。不知爲何,見她安全逃走,雲鴻反而覺得一陣舒心。
“不管你是不是她,總之,別再回來了……”
“後會有期?呵呵,還是無期吧……”
他微笑着,默想這些話,嘴角映出淡淡的笑容。
快要落地時,雙臂一震,一股浩然正氣從他背後騰起,穩住了身形。上官百里、慕容千秋、南宮煌等人快步衝來,臉上一片焦急的神色。上官百里先問道:“大哥,怎麼回事?”
雲鴻呆了一下,望着衆人。
心中苦笑:總不能說,我把她放走了吧?
腦筋一轉,嘆聲道:“沒想到這妖女功力深厚,法寶更是詭異莫測。本來我已經擒住了她,不料她手中的異寶忽然放光,噴出一陣迷煙,我一不小心失了神,被她趁機逃了。”
南宮煌在旁道:“原來如此,她受了傷,應該跑不遠,我立刻派人去追!”
“不必了!”雲鴻叫住他。
南宮煌一愣,雲鴻道:“今夜行動的目的是剷除羅生門,以振軍心,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見好就收便是。那人中了我一記氣劍,想必也活不長,就由着她,自生自滅好了。”
說着,朝她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確定她已經走了,這才鬆了口氣。
聽雲鴻這麼說,衆人紛紛點頭,不再追問此事。
正要說下面的事情,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了,那些羅生門殺手自殺了!”
雲鴻目光一震,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出。
今晚的行動,剷除羅生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調查屍變的事。雲鴻猜到,羅生門可能與九幽教有關,而無極國也可能一直矇在鼓裡。這些被擒的殺手,是調查此事的唯一突破口。
閃身到客棧大院,那十幾個黑衣人口吐白沫,有幾個已經死了。
作爲殺手,這些人的牙縫裡通常藏着毒囊,一旦被擒,爲了保守秘密,便咬破毒囊自盡。雲鴻剛纔一心想着紫蝶使,倒忘了這件事。而他們不約而同的自盡,顯然藏着什麼秘密!
毒藥很烈,幾個呼吸,又有幾人抽搐死去。
其中一人,臨死前跪在地上,大喊:“真神在上,求您救贖我們這些虔誠的信徒!”
說完,一口黑血噴出,兩眼一閉而亡。
聽他喊“真神”,雲鴻更加確定,羅生門與九幽教有關。
目光一掃,見一個殺手還在抽搐,欺身上前,揪起他問道:“說!羅生門有什麼目的?”
那黑衣人大笑一聲,一邊吐血,一邊說:“去死!我們絕不會出賣真神大人!”
“是嗎?”雲鴻心平氣和,淡淡笑問。
見雲鴻一副不信的模樣,那人道:“我等對真神大人之虔誠,蒼天日月可鑑!你們這些凡人,不信真神,不知真理,遲早要滅亡!你們永遠無法到達無間極樂世界,享福!永生!”
雲鴻一怔:“無間極樂世界,那是什麼地方?”
那人又吐了一口血,大笑道:“別想從我口中套話,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看你知道的不少。”雲鴻笑了笑。
翻手間,祭出月花水鏡,對他道:“你的一顆虔誠之心,註定了你們會敗露。”
那人愣住,不知道雲鴻什麼意思。
只見他將那奇怪的銅鏡放在面前,上面映出了自己的影子,頓覺奇怪。當然,更令他奇怪的是,這銅鏡裡面的人,竟不是他現在的模樣。鏡中的畫面是在一處荒山上,除了他,還有很多人,爲首者是個帶着面具的男子,鼻子處異常突兀,向下彎曲,構成了鷹嘴的形狀。
“黑雕使大人!”那人一驚,破口而出。
只是,來不及讓他想明白,因毒性發作,他已癱倒在地,氣絕身亡。
雲鴻身形一閃,又用水鏡窺探了幾個人的內心,至此,所有的黑衣人毒發身亡。
上官百里在旁嘆道:“自作孽,不可活。”
望着這一地死屍,雲鴻忽覺氣勢高漲,滿心澎湃,喝道:“來人!把這些人的屍體都吊起來,掛在城樓上,讓無極國的人好好看看,他們引以爲傲的羅生門,都是些什麼貨色!”
“是!”
幾個下屬過來,擡走了這些人的屍體。
雲鴻望向南宮煌:“傳令下去,羅生門已除,宰豬殺羊百頭,讓將士們好好慶祝。”
南宮煌興奮道:“末將領命!”說罷飛奔而去。
交代完一些瑣事,雲鴻又跟上官百里嘮了兩句,便匆匆回房,拿出月花水鏡。
靜萱也從正氣爐裡出來透氣,依偎在雲鴻身邊,一同觀看。
隨着浩然正氣緩緩注入,水鏡正面微微放光,顯示出一幕幕畫面。
水鏡的功效極爲神奇,不僅能窺心,更能將這些信息儲存起來,方便查閱。
雲鴻翻了幾頁,一開始沒有太多的信息,畫面中多是一片荒山,不少人在挖坑,將一面面特製的長旗插入地下。從某段信息中得知:無極國大軍還在蘭州駐紮時,他們就已經提前佈置了。這些旗子叫“枯魂旗”,插這些旗子,是爲了佈下一個叫“枯魂陣”的神秘陣法。
“枯魂陣?”雲鴻想了一下,好像沒聽說過。
繼續往後翻,又在某段信息中看到:羅生門是無極國的國教,其首領是一個名爲“黑雕使”的神秘人物。此時,畫面一轉,水鏡上出現了那個戴面具的男子,鼻子下垂,形成鉤狀。
“原來他就是羅生門的首領。”雲鴻若有所思。
靜萱皺了皺眉,說道:“這人的面具又黑又醜……黑雕使,真是人如其名啊!”
“又黑又醜?”雲鴻哭笑不得,反問:“那什麼樣的是既白又美?”
“當然是公子這樣的。”靜萱眨着美目,嘴角勾出一絲壞壞的笑容。
“原來你說的是本公子。”雲鴻“嘿嘿”一笑,摟過她的纖腰,將她圈在懷裡,貼近她粉嘟嘟的嘴脣,輕輕一吻,說道:“既然你這麼擡舉我,那本公子就勉爲其難收了你吧。”
聽着曖昧的情話,嗅着脣齒間的清香,靜萱臉頰一熱,便要吐舌迎合他。
誰知在這時,雲鴻忽然一怔,轉過頭去。
“怎麼了?”靜萱撅了撅嘴,有些不高興。
“噓。”雲鴻以手抵脣,示意她噤聲。
凝神間,望向水鏡,不知何時,鏡中已變了畫面。
那是一處開闊的谷地,四面有高大的山嶺合圍,無數人鎮守其中,氣氛森嚴。
谷地中央有兩個人,一個是戴着面具的黑雕使,另一個是……
“黑雕使,此次以枯魂陣收集荒魂,你有什麼具體打算?”
黑雕使道:“枯魂陣的事,紫蝶使盡管放心。”
“原來她叫紫蝶使……”雲鴻怔了一下,黑雕使接道:“本座已在西寧和蘭州之間,插下枯魂旗三百六十五面,對應周天之數。屆時,只需在此處啓陣,發動血球,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生靈,但凡死亡,魂魄精肉都會被陣法攝來,悄無聲息的,成爲教主大人的養料。”
紫蝶使道:“很好,這次兩國大戰,足足一百萬條人命,足夠教主復生。”
黑雕使仰天大笑一聲:“你唆使無極國與大幽開戰,教主面前,你功不可沒啊。”
紫蝶使笑道:“無極國國主貪得無厭,是他自己被權力迷昏了頭,一心想着佔據中原,以至輕信我的話。殊不知他們進攻大幽,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反是給教主大人做了炮灰。”
黑雕使陰冷道:“人類向來是三界最低,滿心慾望,不識本源,愚蠢至極!”
“這一戰,不管誰勝誰敗,到頭來,都是死!”
聽到這句話,雲鴻頓時想到了一年前,在雁蕩山,出仙夢迴魂幻境時。面對九幽教主,談及有關人類修仙的話題,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人類是三界最低,不識本源,妄想修仙。
他們口中的教主,難道就是九幽教主?!
還有……
這一戰,到頭來,不管誰勝誰負,都是……死?
聽到這些話,雲鴻一陣毛骨悚然,一個驚天陰謀,在他心中逐漸掀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