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的武道修爲極高,憑藉雲鴻目前的眼力,還判斷不出。
尤其是那個長髮男子,血氣方剛,渾身發散的氣流,使衣袍無風自鼓,比起松風閣中雲封散發的火光,有過之而無不及。陽剛之氣修煉至此,便有了分辨陰陽的能力,雲鴻這一剛剛出竅的遊魂,魂力十分細微,若是被這黑衣人發現,覆手之間便可讓它魂飛魄散。
不過幸好,那黑衣人只是朝着雲鴻看了一眼,並沒有下手。
這時,松風閣內又傳出一道渾音:“閣下報上名來!深夜潛入我府,不知有何指教?”
“白蓮教,陸塵。”
“拜火教,王真。”
兩個道士各自報上名字和門派,逼上前一步:“交出墨魂硯,侯府可免血光之災!”
“原來是白蓮教和拜火教的餘孽,我大幽王朝的正規道統只有正一、全真、玉虛三脈,爾等魔教的跳樑小醜,也敢來幽京城中撒野,還妄想要墨魂硯,簡直就是笑話!”松風閣中的聲音愈加清晰,忽然天上衝起一道罡風,屋檐上出現了一道偉岸堅實的身影。
此人,正是“雲州侯”雲封!
“呵!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爲區區宗師修爲,能同時應付我三人?”
就在雲封出現的一剎那,兩個道士掠空騰挪,背後的寶劍同時出竅,也不知用什了什麼方法御使,兩柄寶劍快如閃電,溢出的劍氣穿雲裂石,直朝雲封刺去。隨着飛劍射出,兩人的身影也似鬼魅般彈射出去,一連拍出七七四十九掌,直震得周圍的空氣一陣躁動。
雲鴻看得膽戰心驚,這兩個黑衣人能夠驅使飛劍,少說也是養氣境的高手。尤其是那個長髮男子,他一直沒有出手,不過,就從那發散的氣息來看,絕對比二人強盛。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雲氣一閃,面對兩道劍光,雲封絲毫沒有皺眉。
一直等到劍光逼近三尺,才猛地一揮左手。
於此同時,周身爆發出一團晶瑩的雲氣,將雲封裹得嚴嚴實實的。這團雲氣潔白如玉,飄渺無常,其中卻隱帶有捲雲之勢,明顯是修煉《捲雲錄》到了很高境界的表現。
就在這時,那兩個黑衣人的腳步一凝,好似被人抽去了靈魂,下一刻,只聞“噗”的一聲響,兩人紛紛吐出一口鮮血,朝地上栽去。這時,才見雲氣飛散,現出雲封的身影。雲封兩手的食指、中指之間,一手捏住一把寶劍,寶劍被捏的部分,明顯發生彎曲、斷裂。
這是純粹的肉身力量,靠肉體的力量接下飛劍!
“哼!不自量力!”雲封冷哼一聲,手腕一轉,兩柄飛劍瞬間折斷,變成四截掉落。
兩個道士在飛劍折斷的一瞬間,幾乎要暈了過去。
這是用元神淬鍊的飛劍,與元神息息相關,況且這兩柄劍都是精純的太乙青銅打造,本以爲一擊之下足以取雲封性命,卻沒想到兩把飛劍在雲封的指間,就如稻草般不堪!
“若真能以氣御劍,或是人劍合一也就罷了,區區以魂御劍,鬼神小道而已,竟也敢在本侯面前撒野,簡直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雲封望着地上的兩人,目光中露出不屑。
兩個道士撐着一口氣,望了望樓上的長髮人,忽然喊道:“你還不上?”
這時,雲封才注意到這個長髮黑衣人。面對此人,雲封的神色也忽然緊張起來,不再像方纔那般隨意。雲封依舊保持禮儀,稽首問道:“閣下來此,莫非也是要墨魂硯?”
面對雲封的質問,長髮黑衣人一聲不吭。
忽然,腳下清風吹過,藉助風力,整個人悠然騰身,背後一根三尺長劍鏗然出竅,幻出一泓清光水影,冥冥中傳出龍吟之聲。這人速度極快,比起那兩個道士的飛劍,速度都快出數倍,這一擊恍有雷霆之勢,千鈞之力,氣勢的不可抗拒,連雲封也有些驚慌失措。
雲鴻躲在密林中觀看,更是不敢喘氣,生怕兩人戰鬥的餘波傷及自己。卻見父親身上雲氣大漲,兩人一個交手,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交接聲,隨之便捲入那令人目眩的風起雲涌之中。雲鴻看不清楚,卻覺二人的身法瞬息萬變,散發的雲氣,或成白鶴亮翅,或似駿馬奔騰,或如蒼鷹盤踞,一時間目不暇接。乍然間,一道巨大的光球閃爍,照亮長空萬里。
雲鴻的元神魂力即將耗盡,難以承受這白光的照耀,只好轉過身去。
再回頭時,卻被周遭景緻嚇了一跳。頭頂再也不是斑斕的夜空,而是一幅墨色山河。
這畫中高山秀麗,林麓幽深,千峰戟列,萬仞屏開。飄渺嵐光鎖煙翠,帶雨青松冷含青,修竹掩映神仙地,蘭花不謝賽蓬瀛。紅塵如此畫,江山隨緣畫,好一個江山如畫!
雲鴻初見這般奇景,心中亦爲之而動。
卻見江山秀景中,雲封懸空而立,手持一方硯石,不知以何爲料,但其質地溫潤,蘊着油脂般的光澤。雲鴻經歷兩世,知道這是硯石是仙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墨魂硯?
正在此時,卻從圖畫深處傳出一聲驚呼:“不好,墨魂硯,快退!”
話音未落,卻帶有一股雄渾至極的氣息,從幻境中噴薄而出。雲鴻精神一振,這氣息熟悉無比,分明就是修煉過的浩然正氣!忍着元神的刺痛,雲鴻將目光投到那墨色山河中,卻見幻境中一陣波動,被這浩然正氣撕開一道裂口,隨之一線光影飛出,消失在天邊。
地上,那兩個受傷的道士見狀,一躍而起,拔腿就跑。卻被雲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上,拳風一動,左右各出一拳,轟擊在兩人的腦門上,轟然一聲悶響,兩人便送了性命。
“又是爲了墨魂硯,看來這天下百年的安寧,就要結束了!”
“白蓮教,拜火教,無極天國,火雲帝國,墨魂硯……哎……”
雲封嘴裡自言自語的說着這兩句話,一下陷入了沉思。
這時,因爲打鬥產生的響聲,驚動了不少人。前院,許多守衛都朝着青雲閣一擁而來。不過前來的這些人,卻連盔甲、刀刃都不曾攜帶,大多是穿着睡衣,哪裡有護衛的模樣?
“沒什麼事,把那兩個人埋了,都散了吧。今夜之事不要宣揚,免得驚動家人。”
雲封淡淡的說着,臉上的神情有些黯然,吩咐完便懶洋洋地朝房中走去。
等雲封進了房間,人羣中才有位頭頭說道:“熄滅火把,掩埋屍體,其餘人回去睡覺!”
雲鴻喘着氣,元神小心飄蕩着離開前院。雖然剛剛經過一場惡鬥,驚動了不少人,但後院受到的影響甚小,眼下依舊是萬籟俱寂。回到映雪園時,鄂明四人還在呼呼大睡。
將元神歸入軀殼之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雲鴻靜下心來,先在牀上運行了幾個周天,將凝滯的血液化開,然後才下牀活動筋骨。
對於剛纔的那件事,雲鴻不敢想太多,只當是不知道。
畢竟墨魂硯已屬於仙器範疇,關係甚大,這種仙器靈力深厚,遠遠不是雲鴻如今能涉及的。就算是前世,他暗地裡蒐集九仙器,雖做的隱秘至極,但是還被皇帝覬覦,最終在西北蠻荒之地被抓。父親身爲雲州侯,手中持有墨魂硯,或許,這跟皇室有着些許關聯。
此刻,雲鴻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那個長髮黑衣人。
先是那道似曾相識的目光,又是那道精純至極的浩然正氣!
這個人,絕對是儒門高手!
難道是司空浩然?雲鴻皺了皺眉,如果是他,他爲什麼要搶墨魂硯?
如果不是他,難道這個世上,真的還有儒仙之道的傳承者?
雲鴻搖了搖頭,強行定下心來,見四下無人,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映雪園。
前院早已恢復了安靜,那兩人已經被埋了,就連現場的血液都清理得乾乾淨淨。雲鴻藉助黑暗躲藏,順利進入聽風閣的偏院。院子裡呼聲不斷,雲鴻小心翼翼的挪至高方的屋子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硬竹片,從門縫插進去,來回撥弄幾下,便將大門打開了。
高方魂魄受創,此刻仍舊昏迷,保持着那個姿勢,雲鴻也不怕將他驚動。
雲鴻從高方身上取出鑰匙,然後打開了那個檀木盒子,從中取走了鄂明四人的戰俘契約書。除此之外,箱子裡還有些銀兩,大約三四十兩。這高方身爲侯府的下人,私人財產竟然比自己還多,雲鴻也覺得氣人。冷冷一笑,將銀子也一併裝入口袋,這才關上箱子。
將箱子鎖好,鑰匙也放回他身上,雲鴻這才緩了緩神。
看着高方一臉呆滯,又聯想起他欺壓母親的情景,雲鴻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不過,在侯府動手,實在不安全,弄不好就偷雞不成蝕把米,況且雲鴻的計劃中,下一步還要利用高方,現在不可取他性命。看着桌上還有半壺酒,心念一動,取來全部澆在他身上。
這酒水揮發的極快,高方好不容易捂熱的身體,被酒水一沾,又再次涼透。
雲鴻冷哼一聲,這高方不會死,不過今下一番折騰,不死也要脫層皮。
把酒壺往牀上一扔,鎖好大門,便把窗戶打開,跳了出去。
回去的時候方纔寅時,整個侯府靜悄悄的。回到房中睡下,繼續存夜氣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