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嘆了一口氣,尤里烏斯的目光漫無目的般掠過二人的臉上,弗倫斯特的話語可以理解爲兩種可能,一是他的確一無所知,甚至連畫面內容都未曾明白,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在裝瘋賣傻,只覺告訴尤里烏斯,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不過這更好,至少他知道迴避這個問題,這就足夠了,自己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要以此幹什麼。
“是麼?我也希望光明聖教的福澤普照大陸,但許多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如果爲了傳播教義或者擴大聖教影響而違揹我們的信條,那就不可取了,良好的目的如果用了不合時宜的手段一樣會變質,這一點你們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
教宗大人的語意變得含糊不清,但聽在二人耳中卻是意有所指,弗倫斯特固然是忐忑不安,瓦津基何嘗不是如此?教宗大人這些年似乎半步不出聖馬可教堂和西梵宮,但世間一切變化皆在其掌握之中,這一點無庸置疑,只不過這些年來教宗大人似乎有意放任自己兩人的行止而對諾耀拉那個瘋子刻意加以約束,但現在似乎教宗大人有意改變這種現狀了。
禮拜堂內又是一陣沉寂,枯瘦的身影中那一有如實質的目光緩緩掠過二人的臉上,饒是二人保護性面具千錘百煉但在這一抹目光面前如同無物,只覺得自己的心扉如同無知少女被浪蕩遊子欺騙一般轟然敞開,胸中一切似乎都展現在教宗大人面前,駭然中二人竟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手足無措的感覺,一剎那間細密的冷汗頓時瀰漫了二人的整個背脊。
“好了,你們去吧,今日之事本屬天機,泄漏無益,我違背天理就是要讓你們而起明白一點,聖教光大任重而道遠。我輩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
望着兩道人影有些倉促的倏然離去,尤里烏斯目光變得有些悵惘,許多事情過猶不及。他們爲什麼就差這一步呢,只有能夠克服自我慾望的人才能在漫長而又孤獨的跋涉中到達終點,希望他們能夠悟到這個道理。盛極而衰,有些疲憊的他似乎感覺到了某種潛伏地危機。聖教真的走到了最高點了麼?不,這應該只是另一個輝煌的起點。尤里烏斯堅信意念決定成敗,一切皆是如此。
柯默優哉遊哉的坐在藤編弧形大椅中,天青色地藤蔓即便是在完全乾燥之後仍然能夠保留這種令人愉悅的顏色長達數十年而不褪色,這便是藤蔓植物中水系植物九龍葛的魅力,它不但堅韌無比而且自帶涼性。是編制夏日用乘涼用品的絕佳植物,只可惜這種藤蔓植物早已在大陸內地失蹤,只有邊荒野地尚存,反倒成爲貴族們追求地稀罕物品。在越來越追求享受和奢侈的王國上流社會中,這也意外地成爲一種時尚。
卡姬雅的到來讓柯默一度興奮不已,並非因爲什麼特殊的原因,但自從薇蘿的離去之後,柯默就發現自己似乎處於一種有些蒼白的生活當中,曾經一度有些失眠地傾向,究其原因,柯默覺察到自己的思想像是越來越脫離周圍。缺少一個可以向其傾訴的對象,雖然普柏和伊洛特是自己事業上忠貞不二的夥伴,但談論地話題如果偏離了領地中這些政務或者武道上的探索,兩人便變得索然無味,連柯默自己也覺得要和他們談及其他無疑是一種折磨和徒勞。雷布里似乎是一個比較好的談話對象,無論是針對領地中的事務還是自己將來的道路,他的指點雖然不一定合柯默的意見,但總能給柯默的思路帶來許多新地想法,只是他也不是能夠讓自己真正可以交心暢談之人,而此時卡姬雅來了。
雖然明知道在王國宮廷中打滾數年的卡姬雅無論從哪一方面都不可能是自己談心的最佳選擇,但柯默還是無法遏止自己希望與對方漫步暢談的慾望,連柯默自己都驚訝於自己這種莫明其妙的怪異慾望,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陷入了那種所謂的情感真空期渴望獲得交流的焦慮期,這種症狀似乎就和自己這種整日裡一旦停下工作便心神不寧的感覺相似,但柯默自己知道自己不過是希望獲得一個傾泄的對象罷了,而卡姬雅似乎具備了自己希冀的幾個條件。
卡姬雅目光在對面這個青年臉上流淌着,她有些驚訝於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情報反應他似乎和霍夫曼與蓮塔二人走的近乎,甚至霍夫曼不遺餘力的動用私人關係幫助高加索提供糧食渠道,這可是生性吝嗇事事講求回報的霍夫曼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能夠讓霍夫曼做到這一點,除了二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協定,似乎沒有其他的解釋。
但又如何解釋他對自己的這種態度呢?自打懂事開始便在權利爭鬥和陰謀陽謀中打滾的卡姬雅對於辨別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能力可謂爐火純青了,在她眼中,人與人之間除了絕大多數屬於相互利用的關係外,她也不否認的確存在一些特殊的感情相通,人類是高等生物,感情這種東西很難用其他理由來解釋,但要想以這個理由作爲面前這個貌似單純的青年貴族在自己面前的種種表現似乎有些牽強。但卡姬雅能夠感受到對方在一言一行中對自己的某種特殊感情。
愛情?這聽起來有些滑稽,一見鍾情這種東西不能說已經在世間絕跡,但似乎不大可能發生在自己和他身上。利益的需要?有可能,但有了霍夫曼的支持,巴勒莫的作用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何況巴勒莫這種牆頭草隨時可能和霍夫曼攪在一起,與其說巴勒莫是自己一系的人不如說他是利益的僕役更準確。他似乎沒有必要捨近求遠向自己表白吧?
卡姬雅思維有些混亂了,無論從哪一種角度來說,對方似乎沒有必要來討好自己,何況那種夾雜在語言中的落寞和孤寂似乎並不是刻意要尋求什麼,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富有魅力讓對方在見過自己之後就無法自拔,卡姬雅覺得這種事情如果是發生在自己和對方身上就太不可思議了。
恬靜的坐在藤蔓蕩椅上享受着微微晃動帶來的清爽,卡姬雅竭力想平靜一下自己心緒以便自己能夠用一個比較平和的心態來判斷自己的直覺以及思考一下自己這一次來的主要任務。
幾番傾瀉之後的柯默只覺得自己的心胸間的頓塞一下子舒爽了不少,聲情並茂的傾訴似乎讓這個整日在陰謀中扎堆的女子有些迷惑外帶着些許驕傲和矜持,似乎自己的衷情讓她的自信心也提升了不少,柯默甚至有些惡意的猜測對方不是真的被自己這兩日裡壓抑太久的陳釀感情突然噴發所淹沒了吧?那自己就真的有些問心有愧了。
正如柯默猜度的那般,卡姬雅真有些亂了陣腳了。無論從那種角度來考慮都無法解釋這兩日裡發生的這一切,卡姬雅不相信感情,她甚至有些遺憾,如果對方真是隻喜歡自己的身體,她倒不介意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什麼,但是如果是婚姻,那就超出了自己的設定的底線,選擇一個能夠讓自己無牽無掛的婚姻對象這是不可改變的決定。至於感情麼?記得一句話,動什麼都可以,千萬別動感情,如同一株用毒汁浸泡過的花朵,看上去綺麗無比,但到後來帶給你的只有無盡的傷痕甚至是死寂,這是自己閨中摯友刻骨銘心的教訓。
柯默饒有興致的觀察着眼前這個無論是風姿還是氣度上都有着獨特魅力的女人,他看得出對方情緒似乎出於一種彷徨迷亂黨中,這讓他擁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快感。這是自己在經歷了特蕾茜的感情重創之後能夠在自己心目中佔據一角的第一個女人,現實和利益的混合體外帶着無可比擬的外表構成了這樣一個特殊的角色,此時的柯默心情如同陽光普照在雨後大地上那般滋潤,他甚至有一種想要引項高歌的衝動,只是場合的限制制止了他這種不智之舉。
柯默過高的估計自己的魅力,此時的卡姬雅已經逐漸從感情的漩渦當中拔身而出,理智和冷靜是生存的第一要素,這句話在任何時侯都提醒着卡姬雅,一切皆是虛幻,唯有利益纔是永恆。
輕輕擡手捋起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烏髮,卡姬雅藉助這個小動作提醒對方自己已經進入了狀態,完全可以進行下一輪談話,她不想過多的和對方在其他方面玄談,感情也好,直覺也好,這些話題還是等到自己的正事完成之後拿來當作閒談的話題吧,現在該是進入正題的時侯了,她不想浪費自己這一次費盡心機爭取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