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山頂,炎山山頂,南門山山頂,幽冥山莊之頂,落雷山山頂。
五個老者,各自坐在自己的木凳上看着窗外,目光裡平靜而又淡然自若。窗外連綿起伏的各色燈火映照着天邊的星光,各宗之下的夜景,不知經歷了多久的漫長髮展,纔會變得如此各具特色且異常美麗。
這所房屋外,也有十來個人依次戰立,當相對於大明宗的熱鬧非凡,顯得氣氛沉寂。
五人見怪不怪了,想當初他們也曾經就在這樣的隊伍裡,只是現在反了過來。
“安兒。”
幽冥山莊那所古老的房間內,傳來極度虛弱的聲音。
門外的幾人心中一顫,目光凌厲的看着冥安,冥安也看了幾人一眼,警告之味十足。
“父親。”
冥安推門而入,看到老者眼淚差點沒掉出來。這個曾經睥睨天下的強者,現在也成了這般摸樣。他頭髮鬍鬚花白,臉上全是枯燥皺紋,一片片的黑斑浮現上去,乾枯的手掌和嘴脣不停的顫抖,順着燈火之下的影子也是顫顫巍巍,他估計是活不過今晚了。
這人是他的父親,幾十年前跟他一樣雄心壯志意氣風發,在衆強者手中奪取虛妄之力,成功進階尊位四重,得意掌控幽冥山莊,權傾天下!可如今,跟個普通老者一樣等死,甚至還不如普通老者,因爲他們身邊可不會有這羣平日裡對你卑躬屈膝事後卻反咬一口的所謂子嗣。
“五行山嶽陣開啓了嗎?”
老者嘴脣一張一合,輕若蚊音,已無法說出太多話了。
“恩,早就開啓,孩兒親測,確實防禦力非常強大,已經將部分附屬宗的尊位三重攔與陣外。”
“那就好...只是不知道,下一個,會是你們其中的哪個...”
“父親,您當初真應該選擇六意輪迴陣!你看看他們怎麼對您!又何必爲了保全他們這般選擇!”
“孩子...”冥博輕輕一笑,“可別忘了,我當初也是對待上一任大長老的,來來回回都是如此模樣。”
“幽冥山莊在我手裡趨於穩定,可別毀在你手中啊。虛妄之力我半點都幫助不了你,完全藉助自己...”
“孩兒知道!一定不辜負父親期望!”
“恩,出去吧,等周逸到達此處,好生待他,我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那時我都沒有的魄力,他日後肯定不凡,或許幽冥山莊也會因他而名動南北。”
“遵命。”
冥安跪在地上,兩滴眼淚還是落到地面,但臉色變得無比堅定!接下來的他,會不念任何舊情,也會六親不認!甚至可能斬殺從小到大的夥伴!
...
炎宗,炎山。
跟幽冥山莊同樣的場景,部分人員留在門外,但他們沒有五行山嶽陣,以至於部分人員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但此時這羣人精神高度緊張,無暇去管他們。
“月兒,瞎子。”
裡面傳來虛弱聲音,兩人並排進入。
此時的瞎子摒棄了以往而來的不羈神色,變得凝重而又平和,炎月兒則小臉盡是憂傷。
“大長老。”
“瞎子,你到底來自哪兒?”
“天江北岸,西方草原。”
瞎子沒有半分猶豫,平靜回答。
“浩劫很快到來,這次的虛妄之力,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能...幫助炎宗一把嗎?”
“大長老,我實力微弱,現在只有融魂境,怕是有心無力。”
輕輕搖頭,也是嘆了口氣。
“那我將月兒許配與你吧。”
炎月兒聽此話拳頭立刻捏緊,神色變得無比複雜。
“不可...”
瞎子毫不猶豫的拒絕更是讓炎月兒由複雜變至冰冷。
“連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也不能答應嗎...”
炎開依舊平靜的看着窗外,火紅色的山岩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着光芒,描繪出炎山特有的美景,“我也是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大長老,我可不是什麼好歸宿。”瞎子眉頭微皺,“而且出...我不打誑語,所應允之事必然完成,並非我不喜歡月兒姑娘,只是這其中,有着難言苦衷。”
“那月兒,你願意嗎?”
老者轉頭看向炎月兒,他皮膚鬆弛,眼皮都快要閉上,蒼老虛弱。
“願意。”
炎月兒銀牙咬着下嘴脣說出,兩行清淚不斷落下,她實在難以拒絕這個將自己寵到大老者的臨死請求。
“那好,你現在就是瞎子的妻子了。”
“大長老,這...”
“下去吧,你會保護好月兒的對嗎?”
“....”
瞎子默然不語,扶起對他極度不滿的炎月兒,又重新從大門走出。
“你就不能假裝答應一下嗎?”
“抱歉,我不能說謊。”
“你對我說的謊還少嗎?”
“那是另外的身份,總之這個身份不行。”
“什麼身份?”
“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
...
大明山,大明宗。
百宗大演奪旗的結束,無疑讓這個宗門熱鬧非凡,但相比大明峰峰頂,此刻卻顯得孤寂落寞。那羣人早把此峰人員清空,免得等會的大戰誤傷。
陸恩坐在窗口,也是難得一見的安靜。這幾個月來,他想了太多太多。
這一切似乎是命。在他快要命絕時冒出個周逸,使用了六意輪迴陣,覺醒皇位便能增加壽命。可卻受到干擾,被一個現在還不知道身份的黑衣人給奪走一半,輪迴之力不完全,也無法增加壽命。他跟尊位四重的一樣,只能默默等死。
他要比其他尊位四重更爲不甘心,但卻又能怎麼樣?這天,他逆不了。這命,他逃不掉。
“鷹...”
“大長老。”
鷹推門而入,看到後止不住的搖頭,但悲傷之意不是太明顯,畢竟戰爭傭兵那些年,每天都能看到這樣。
“能幫助我們嗎?”
“實力不夠,無能爲力。”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了。”陸恩的臉色,忽然間變得紅潤起來,目光也明亮了幾分,“有次你跟我閒聊,說人死亡時有幾種感覺,在說一遍給我聽吧。”
“恩。”
鷹雌性的嗓音變得無比溫和,像是在勸着孩子安然入睡,“第一種,明確的知道死亡訊息,感覺肉體無比鬆弛,比存在的每一天,都要更爲脫力。”
隨着他的聲音,陸恩眼睛慢慢閉上,呼吸逐漸減弱。